第11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我今天一早起床便聽到一條消息,王家老太太吳氏又上衙門告狀,結果被衙役轟出來了。」
「有這種事?縣太爺愈來愈過分,也不知收了張家多少銀子,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小聲點,這話別亂說,要是讓那些官爺聽見,咱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就是每個人都怕惹事,才會演變到這個地步。現在又跟張家連成一氣,更加目無王法了,這還有天理嗎?」
「唉!咱們能怎麼辦呢?可憐那王家老太太,獨子死了,一個人守著屋子,沒人養她,以後日子怎麼過啊!」
他的話引起在場的人一陣唏噓和無能為力的頓足。
百合放下筷子,心中難過得食不下嚥,她含著同情的目光望向單飛,欲言又止。
「大飛,我……我想咱們那……」她指的是身邊那一千兩銀子,可以用來救濟那老婆婆,卻又怕挨他罵。
他竟能看透她的心思,瞭解到她想說什麼。
「我聽到了,不用你說我也會去做。」他痛恨這種貪官,比奸商更該死一千倍一萬倍。
西門雲憶起那老人家的困境,俠義之心一起,也無法坐視不理。
他從座位上起身,走向那談話的兩人,問道:「這兩位大哥,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縣太爺不受理案子?」
其中那位滿腔怨氣的男子不平地道:「你們大概是外地來的,有所不知。咱們縣裡這位縣太爺上任快兩年,卻從未好好辦過案子,只知道和一些士紳巨賈交際,那也就罷了。這次王家老太太的兒子在茶樓裡只是不小心說話得罪了張員外的兒子,竟然被人從樓上推下樓,當場頭破血流而亡,事後縣太爺竟然判定王明山是意外死亡,與張家無關,你說天底下有比這更悲慘的事嗎?」
「是啊!縣太爺領朝廷的俸祿,卻為虎作倀,實在令人髮指。」
「而那張員外在咱們縣裡開的地下錢莊,不知毀掉多少人,雖都到衙門裡告狀,縣太爺只是把狀紙擱著,說什麼有空再審,真是的,愈說愈讓人生氣。」
四周不平之聲此起彼落,積怨已久,只能藉著機會紓解一下情緒。
單飛聽了怒火沸騰,一拳打在桌面上。
「這個狗官,八成是活膩了,我倒要看看他頭上那頂烏紗帽還能再戴多久。」
西門雲也有同感,重新落座:「你打算怎麼做?」
「哼!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做我的,你做你的,互不干涉。」
「那有何關係?多個人多分力量。」他俊臉上掛著耍賴的笑。
「你這人怎麼像娘兒們一樣纏人,這笨丫頭已經夠讓我頭疼了,你去找別人去吧!」單飛丟了飯錢在桌上,轉頭就走。
「等等我,西門大哥,再見。」百合忙不迭地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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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
黑衣人蒙著臉,只留下一雙黑亮的大眼,從容地翻進一座牆。
他將包袱內的一包銀子放在門口,底下壓著一張紙條,然後敲了敲木門。
「那麼晚了,是誰呀?」裡頭是老婦人的聲音。
當她開了門,門外並沒有人,卻發現地上的元寶,她驚喜交加地叫著,不敢置信地捧著它們,跪在地上答謝神恩。
「謝謝菩薩,不管恩人是誰,謝謝你救了我這老太婆,謝謝,謝謝。」
黑衣人等她進了屋才又翻牆出去,另一條較纖細的身影接近他。
「我不是叫你在前面等我嗎?愛哭又愛跟。」因為蒙著嘴,所以說話時嗓音顯得較模糊。
那大吼之人正是自稱俠盜的單飛,而另一人理所當然是想加入行列的百合。相同的打扮,在夜色的掩護下來去自如。
「我只是想幫忙。」她嬌小的身材穿著黑衣,感覺起來更弱不禁風。
單飛扯著她的袖子往前走:「你只要別把事情搞砸就好了,這可不是玩家家酒,要是被逮到,你這條小命就休了。」
「我會很小心的。」她再三保證。
「好了,別說那麼多,還有其他幾家要送,趕快辦妥。」
他們循著打聽來的地址,找到因向地下錢莊借錢、但最後因為還不起高額的利息、正預備將女兒送入妓院或賣身為長工的人家,又送上幾袋銀子。
一晚下來,總共送出三百兩銀子,夠解決他們的困境了。
兩人因為做了善事,心情格外愉快。
「大飛,咱們要回去了嗎?」
「你先回客棧,我還有事要辦,待會兒就回去了。」既然都出來了,不順道去光顧一下那姓張的人家,未免有違他一貫的作風。
他趁著早上找差事時,將張家的地址問到了,盤算好晚上的計劃。人家銀子多多,不介意他幫忙花嘛!他客氣什麼呢?
避開了打更的人,找到了那扇紅色大門的宅邸。果然是豪門巨宅,氣派非凡,卻都是用別人的血汗錢砌成的。
眼觀四方,耳聽八方,單飛提氣一躍,躍上屋瓦,先打量地形及逃脫路線。
一切妥當,他輕聲縱下。宅子裡除了幾名守衛,並無任何嚴密的措施。八成是想有縣太爺撐腰,誰敢太歲頭上動土。
不過,就算有再多的守衛,對他而言仍是稀鬆平常、家常便飯,根本不會讓人察覺到他來過的痕跡。
他推開正廳的門,憑著些許光線便把屋裡的景物瞧得一清二楚。
要取走什麼東西呢?古董?字畫?那姓張的最珍貴的是什麼東西呢?
「呀!」門被慢慢地開了一條小縫,單飛迅速地往門邊一閃。
「大飛——」
那熟得不能再熟的稚嫩嗓音猶如火上加油,他一把拽過那潛進屋的人,嘶吼道:「笨丫頭,我不是叫你先回去嗎?你跑來幹什麼?」
「我曉得你會來這裡,所以……我可以幫你把風,留意有沒有人過來。」她替自己找到理由。
「誰需要人把風?我單飛那麼沒用嗎?你什麼時候才會不給我惹麻煩啊?」他氣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要被抓也要一起被抓嘛!」她玩弄著手指怯怯地道。
他冷哼:「笨蛋,你那麼希望被抓嗎?給我站在原地別動。」
「可是好暗喔!我都看不見你了。」她只能隱約見到人影晃動,剩下的都不太清楚。
「所以要你別動啊,免得你碰撞到什麼東西。」他沒好氣地回道。
百合甜甜地問道:「你真的關心我會不會碰傷是不是?」
「我是怕你吵醒了整座宅子的人。」他嘲弄地說道。
「喔!」她一股熱情被澆熄了。
沒隔一會兒,聽不見單飛的聲音,她一時慌了。
「大飛,你在哪裡?出個聲音好不好?大飛——」
他跑哪裡去了?怎麼辦?她一個人在這裡好可怕喔!
「大飛。」她向前挪進些,雙手往前探索,像極了瞎子摸象。
百合先往左前進幾步,沒觸摸到東西,便改變方向,朝右邊進行,有了!腳尖好像踢到東西,好像是椅子之類。
哈!沒錯,是椅子,手又摸上前,接著應該是茶几才對。
最後,她的手背碰倒某種冰冰硬硬的物品,發出ㄎаㄎа的聲響。
「哇——」當她瞭解到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她的驚叫聲伴著清脆的碎裂聲,登時嚇得動彈不得。
「笨丫頭,你幹的好事。」單飛從內堂奔出,就猜到一定是她,剛還說不要吵醒宅子裡的人,她居然立刻做到了。
「我——」她也不是故意的。
「大廳有奇怪的聲音,快去看看!」
「派幾個人去看怎麼回事。」外面喧嚷地叫道。
果然這聲騷動引來外面的守衛,奔跑聲漸漸靠近他們。
單飛扣住她的手腕:「還不快走,傻在那兒做什麼?我會被你害死。」
他拉著她用盡所學的功夫,逃命去也。
宅院裡瞬間燈火通明,一大群的家丁湧現,找遍每個角落卻連個人影也沒抓到。
「怎麼樣了?賊抓到了沒有?」張員外先清點一下家當,慶幸沒有缺少。
「老爺,賊已經跑掉了。」家丁上來稟告。
「豈有此理!馬上去衙門叫醒那個昏官。偷東西偷到我張有財的家裡,太膽大包天了,不叫他把賊抓到,我就讓他當不了官。」
「是,奴才馬上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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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客棧的房內傳出以下的對話。
「對不起也沒用。」
「你非常非常生氣嗎?」
「我不該嗎?」
「那怎樣你才肯消氣?」
「永遠都不會。」
「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
「沒有用了。」
「為什麼?」
「還敢問我為什麼?!」單飛發飆了,「我問你,自從遇到你,你給我惹多少麻煩?救了你免被色老頭騷擾不說,還得顧到你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夠不夠營養。現在又破壞了我完美的紀錄。我從未在工作時被人發現過。要不是因為一隻該死的花瓶,這紀錄會一直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