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宛琬
「才不是,她還送了結婚禮物給我們呢。」她瞪他一眼,暗示他再說下去,她就要生氣了。
「好好好,我改天請她吃飯,謝謝她對你的照顧,這樣可以了嗎?」留毅夫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這還差不多。」她親熱地摟著他的手臂,笑容甜蜜可人。
「各位,我們沒必要站在法院裡聊天吧?走羅,慶祝結婚去羅!小小美女,叔叔有這個榮幸送你一程嗎?」風勁文彎下身,健臂一舉,便把巫水笙抱上了肩頭。
「笙笙會怕陌生人。」褚妙麗和留晴哲同時說道。
「放心啦,我不是陌生人,我是男女老少都愛的大眾情人。」風勁文開始對著小女孩大唱情歌,逗得她呵呵直笑。
留晴哲卻走到他身邊,很認真地要求道:「叔叔,請放她下來。」
「你追到我,我就放你的小公主下來。」風勁文逗弄著他,感覺很像在戲弄留毅夫的真人縮小版。
一大兩小於是展開了追逐戰。
「你朋友很好玩。」褚妙麗笑著說道。
「勁文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在台灣從事建築業,我人在美國時,你有事可以先找他處理。」留毅夫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肩,像是一刻也不希望和她分離。「他那張嘴啊,專哄女人。他大概是唯一花名在外,卻還能讓我媽喜歡的人。」
「我們……我們到美國後,會很常見到你媽媽嗎?」一說到這個,她的小臉便憂愁地垮了下來。
「她是我媽,我們當然會經常見面,這一點你要體諒我。」聞言,他神色凝重地停下腳步。
他請人做過簡單的調查,知道母親當年確實曾來過台灣,但是,母親終究是母親,他不能為了顧全妙麗,而將兒子的責任置之不理。
「我不是要求你不要和你媽媽見面,那樣太不孝了。況且,有媽媽是件很幸福的事,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要求?」褚妙麗拚命搖著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我只是想……如果她當年那麼討厭我,現在再看到我,也一定不會太高興。」
「現在不同了,你帶著晴哲回來,她只會張開雙臂歡迎你。她原本以為留家到我這一代會斷後的,因為我離了婚之後,一直沒有再結婚的打算。」他知道母親的家族觀念很重,不過,他當年的婚姻就像場惡夢,他當然不會傻到再去經營一段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
「因為孩子而被肯定的感覺很不好耶。」褚妙麗嘟著嘴抱怨。
「我先肯定了你,所以我們才有了孩子,這種感覺如何?」留毅夫用唇輕點了下她柔軟的櫻唇。
「還可以啦。」她噗地笑出聲來,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結實的大擁抱。「還是你最好!」
「到了美國之後,我會讓你和我媽當面把事情說清楚,你不用因為她是我媽而畏縮。」他挑起她的下顎,低聲交代著:「我們家凡事都是先講道理的,所以你不用怕,懂嗎?」
「懂,可是你要先答應我一件事。」她撒嬌地以指尖滑過他高挺的鼻樑。
「你說。」
「如果……如果……」她親了下他的下巴,不自在地咬了下唇。「如果你媽媽親口承認她當年真的是做錯了事,你……不要對她太凶喔。」
留毅夫怔愣地看著她,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明明是他母親的錯,她卻要求他不要對他母親太嚴厲?她未免好到太讓人無法置信了!
「你知道的啊,畢竟我的家世真的不是那麼好,她不喜歡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褚妙麗看到他奇怪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自顧自地解釋著。
「你不需要說這些話來哄我開心。」留毅夫看著她單純的小臉,低啞地說道。
知道她不記恨,就已經夠讓他窩心了。
「我幹嘛哄你開心,你是我老公,你要哄我開心才對嘛。我只是希望一家人都能很快樂地在一起啊,這樣不好嗎?」她圓眸裡只有真誠。
家人,是要互相珍惜,而不是互相指責。她是真心這麼想的。
「你這個傻子!怎麼不多替自己想想呢?」留毅夫緊抱著她,對於她的體諒,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快喘不過氣了。」褚妙麗拍拍他的後背,要他放鬆一點。「而且我才不傻呢,有你和晴哲站在我這邊,我已經幸福到不行了。還有,我醜話先說在前頭喔,我和晴哲這回陪你去美國,只是小住,如果我住得不習慣的話,你不可以不准我回台灣喔。你發誓!」
她說話的聲調鏗鏘有力,一派熟練姿態。
「這些話是誰教你的?」留毅夫眉頭一挑,刮刮她的臉頰問道。
「是巫淨啦。」她吐吐舌頭,有點尷尬。「她怕我被你牽著鼻子走。」
「她看走眼了。我們倆在一起,通常只有我被你牽著鼻子走的份。」他笑著說道。
他一直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讓他習慣擺出冷漠的姿態,想親近他的人總被他的外在所蒙敞,所以他便習慣了內斂。直到他遇見了妙麗,才知道愛人原來可以是這麼自然而然。
他因為她而改變,改變得心甘情願。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幸福了?」褚妙麗牢牢握著他的手臂,覺得一切完美得好不真實。
「完全不會,因為你以後會比現在更加幸福。」他自信地道。
「是啊,如果你媽媽願意接受我的話,我會比現在幸福一百倍。」想起他母親,她擔心地咬著唇。
「她會接受你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爸爸、媽媽!快一點啦!」留晴哲站在法院大門,對他們用力地揮著手。
「走吧。」留毅夫攬住老婆的肩膀,微笑地與她並肩而行。
褚妙麗仰頭對他一笑,臉上洋溢著幸福。
因為有他,所以她並不是那麼害怕未來。
一切全是因為有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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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妙麗生平第一次出國,便搭了十幾個小時的長程飛機,簡直苦煞她也。
她在機艙中失眠,只好抱著她的薰衣草小枕,賴在丈夫及兒子身邊撒嬌。不過,她的神情還是很疲累,腰酸背痛,小腿也因為長時間久坐而水腫,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她只求能快點下飛機!
好不容易捱到下機時間,她已經累到連看見前來接機的加長型轎車,也沒力氣「哇」出聲了。
車上,她靠在留毅夫身上打著盹。還是巫淨有先見之明,沒讓笙笙跟著他們到美國,否則,她自己都累垮了,哪來的力氣照顧笙笙啊。
半夢半醒間,她依稀聽見留毅夫和留晴哲一直在對話。
兒子什麼都好奇,拚了命地發問,而留毅夫則對於每一個問題都回以長篇大論的答案,聽得她更是昏昏欲睡。不過,晴哲顯然很滿意他這樣的回答,因為他一直一直在問問題,問得她好想睡……
「妙麗,我們到家了。」留毅夫拍拍褚妙麗的臉頰。
「喔。」她睡眼惺忪地抬了下眼眸,很快地又閉上了眼。
「要睡的話,回家再睡。」留毅夫半推半拉地把她的身子拉離椅背。
「喔。」她茫然地睜開眼看著他。
「下車啊。」他催促道。
褚妙麗眨著眼,一時之間仍無法反應。
留毅夫歎了一口氣,索性將她打橫抱起,踏出車門。
站在車門邊為他們開門的司機見狀,錯愕地張大了眼,卻又努力想保持若無其事的模樣,臉部表情因而僵硬得很怪異。
留晴哲緊跟著兩人踏出車外,忍不住偷瞄了司機一眼——司機伯伯的表情好像很痛苦呢。
留毅夫抱著妻子大跨步地往門口走去,留晴哲則在倒抽了一口氣之後,緊緊地抓住爸爸的袖子。
「爸爸,你家好大。」留晴哲小聲地說道,一反常態地顯得有些緊張。
「你會習慣的。」他給了兒子一個鼓勵的笑容。
「媽媽,你看我們的新家。」留晴哲拚命地扯著媽媽的手臂,要她快點醒來。
「很厲害耶。」
一陣寒風吹過,一向怕冷的褚妙麗連打了三個哆嗦之後,終於被冷醒。
「什麼……什麼東西很厲害?」看著兒子一臉緊張的模樣,她推推丈夫的胸膛,躍下他溫暖的懷抱,跑到兒子身邊跟他手拉手。
「媽,你看我們的新家,很厲害耶。」留晴哲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新家怎麼會很厲——」褚妙麗一抬頭,整個人立刻呆若木雞。「這裡……不是……博物館嗎?」她牙齒打顫,後退了一步。
「這裡是我們的家。」留毅夫攬住她的腰,另一手握住兒子的小手,三人一同走向前。
褚妙麗一手摀住胸口,表情敬畏地站在銅雕大門前,感覺門把上的獅頭似乎正在對她張牙舞爪。
留毅夫把手指印在門把上,大門立刻打開。
「好像鬼屋,對不對?」褚妙麗轉頭看向兒子,「不過,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那是什麼指紋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