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宛琬
「難道這個世界上只准你一個人說謊嗎?你隱瞞我們有個兒子的事實,才是最該被譴責的,不是嗎?」留毅夫故意冷冷地看她一眼,嚴厲的神態讓她自動自發地斂起怒氣。
「你不要記恨那麼久嘛……」褚妙麗瞥他一眼,咬了下唇,帶著一個討好的笑容拍拍他的手臂,甜蜜得好似她剛才的委屈與大哭都只是一場夢。
「你認為這件事不值得我生氣?」他瞇起眼看她。
「你是應該生氣啦,可是……」突然,她混亂的腦子裡又竄進一個想法,教她氣鼓了雙頰。「很討厭耶……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你當年相信了我說的謊言,但是現在卻不相信我告訴你的實話,而且還要我跟你媽媽對質……」
「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希望你親自處理從你手中開始的這一切恩怨。」他要她去打那場屬於她自己的仗。
所有從她手中失去的一切,他會讓她加倍地收回。
「我想我會先瘋掉。」她可憐兮兮地說道。他的樣子看起來應該、似乎、彷彿是站在她這邊的吧?
「那就什麼都別想,去洗個澡,用你最喜歡的薰衣草精油讓自己放鬆一下。」留毅夫拿下她擺在床頭櫃的精油提籃,遞到她手中。
褚妙麗點頭,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往浴室。
「晚安。」她禮貌地說道。
「晚安。」留毅夫回了她一句,自顧自地走到衣櫥前。
「你……應該會離開我的房間吧?」褚妙麗猛然回頭,圓眸開始緊張地猛眨。
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他的休閒衫出現皺折,髮絲稍嫌凌亂,可這樣的他,看起來比較有人性、比較年輕,也比較像當年她認識的他。
褚妙麗拎著精油提籃,就這麼看他看到出神。
「你應該沒忘記,從今天開始我們要睡在一起吧。你今天早上也沒拒絕,不是嗎?」留毅夫打開衣櫥,從他帶來的簡單行李裡拿出藍條紋睡衣。
「我早上沒拒絕,是因為我要私底下問你關於你太太的事啦!你不可以睡這裡,我已經習慣一個人睡了,你在我旁邊,我會睡不著。」光是看到他的睡衣,她就開始害羞了。她絕不要跟他睡同一張床!
「你必須習慣,我們結婚之後,也是要同床共枕。」他說。
「結婚!什麼結婚?!」她驚惶失措地大叫,像無頭蒼蠅般衝到他身邊,又立刻逃向臥室的最角落。
「你剛才不是要我離婚嗎?那不就代表了要我跟你結婚?」留毅夫捺著性子解釋道。
「誰要嫁給你啊!我的意思就只是要你離婚!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動過要跟你結婚的念頭!你千萬別誤會!」褚妙麗很快地撇清開系,為的就是要證明自己真的毫不垂涎「留太太」這個頭銜。
「很抱歉,世事不能盡如人意。」留毅夫不悅地瞪她一眼,冷聲說道。和他結婚是這麼可怕的事嗎?
「可是……我們分開了那麼久……應該再多一點時間相處的……雖然還滿習慣彼此的,但是,可能我有了香港腳,你有了不為人知的隱疾……」她緊張到開始語無倫次。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要讓晴哲成為私生子嗎?」他打斷她的話,一見她大力搖頭,他又接著說道:「那你就沒有理由不嫁給我。」
「我當然不要晴哲成為私生子,但是這不能構成我們結婚的理由啊。」也許她曾經幻想過他們兩人的婚禮,但那絕不是在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情況下。
「那你告訴我,該用什麼理由結婚?」他嚴肅地問,可倚著衣櫥的姿勢倒是頗為輕鬆,
「至少……至少……至少該兩情相悅吧。」她抬頭挺胸,終於決定把心底的話說出口。
「你討厭我?」
「我才沒有!是你討厭我!是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是你怨恨我剝奪了你和晴哲相處的時間,所以,是你討厭我。」瞧,這回她說得多好。
「你可以試著平息我的怒火。」望著她微噘的紅唇,留毅夫眼眸閃過一抹邪氣。
「只要我努力嘗試,你會願意原諒我?」她懷疑地瞥他一眼,懷疑事情真有這麼容易擺平。
他點點頭,抿緊雙唇,以免自己笑出聲來。
這女人傻傻地不知道自己又被反將了一軍。她該指責他對她的不信任,所以才導致了他們這麼多年的分離啊。她啊,老是對別人比對自己好。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隱瞞晴哲這件事呢?」她問道。
「那就看你的誠意了。你什麼事都沒有做,而且又拒絕我的求婚,還妄想我會原諒你?」留毅夫低頭輕咳一聲,掩去眼中的笑意。
「那你快把上衣脫掉,上床躺好!」褚妙麗笑容滿面地拎著精油提籃走到床邊,拍拍枕頭,朝他勾勾手指頭。「快啊!」
留毅夫一挑眉,卻十分合作地依言而行,俐落地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
「停停停!你幹嘛脫褲子?我是要幫你用精油按摩!不准脫褲子!不准!」褚妙麗摟著枕頭擋在身前,一臉他隨時會朝她撲過來的表情。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打算換件舒服一點的褲子。」他褪下長褲,清楚地聽見她倒抽了一口氣。
他唇邊噙著笑,換上睡褲,目光不小心瞥見開放式抽屜裡那疊得像豆腐乾的衣服,不由得失笑。有些老習慣果然是數十年如一日啊。
「你還是一樣,把衣櫥整理得像樣品櫃。」他回頭看著她忙碌地拿出調精油的小缽。
「我喜歡做家事也犯法嗎?看到東西整整齊齊地放在屬於它們的位置,讓我心情愉快。」她隨口回應。他肩膀看起來很僵硬,薰衣草加些薄荷,帶些舒緩的清涼感,應該不錯!
「我喜歡你喜歡做家事,那讓我有家的感覺。」留毅夫淡淡說道,關上了衣櫥。
褚妙麗抬起頭,對著他傻笑了三秒鐘,真的只有三秒鐘,因為接下來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光裸著上身朝她走來,一身精壯的肌肉在移動時所引起的律動,讓她只能為之驚歎——
哇。她大張的嘴巴還來不及閉上,留毅夫已經昂首闊步地走到她面前。
「你……」她嚥了口口水,眼睛四處飄啊飄地,卻還是飄回了他的胸膛上——
幸好,那些被她抓傷的痕跡已經不在了,否則她一定會尷尬到想挖個洞躲起來。
「你的臉很紅。」留毅夫一挑眉,已經從她的視線猜到了她在想什麼。
「你的身材很養眼。」她脫口而出,旋即不自在地乾笑了兩聲。
「謝謝誇獎。你的也不差。」他帶著笑意的眸鎖住她的視線。
「你不要騙我了,生完晴哲後,我的屁股變得比較圓了。」她回頭哀怨地拍拍自己的屁股,很認真告訴他。
「你以前太瘦,現在這樣剛好。」他打量著她圓潤柔軟的曲線,真心覺得她比以前更加有女人味了。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的嘴巴這麼甜?」她嬌嗔地伸手打了下他的肩膀,然後用她吆喝晴哲的方式說道:「快到床上躺好啦。」
這幾年她的按摩技巧可是大有精進,她保證他待會兒一定會痛哭流涕地原諒她這些年的欺騙。
她捲起袖子,把精油置於手中溫熱著。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留毅夫把臉頰偎上那染著薰衣草香味的枕頭,眼眸仍然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你當時在精油店裡工作,對我一見鍾情。」
褚妙麗手裡的精油激動地灑在他寬厚的肩背上,她猛戳他的肩膀,大聲抗議「那才不是一見鍾情呢,我告訴過你幾百次了!那是因為我那—天業績很差,而你看起來就像個有錢的大戶,正好你那時又一副很累的樣子,我當然要卯足勁向你推銷啊。我承認你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可我那時真的是很熱心地想幫你紆解壓力,那才不是一見鍾情!」
她想偷偷掐他,可是滿手的精油實在讓她使不上力,只好洩氣地在手指上使勁,希望壓得他哀聲痛叫。「拜託,你才像是對我一見鍾情。見面第一天就偷吻我,而且還早晚接送、甜言蜜語、不遺餘力地把我拐成你的人,一見鍾情的人根本就是你啦!」
留毅夫沒接話,肩膀些微的抖動洩漏了他的笑意。
「你故意鬧我的!」粉拳重重地落在他的背上,痛得他悶哼一聲。
「你怎麼老學不乖?我每次都故意這樣逗你,結果你還是每次都這麼認真。」留毅夫半側過身,對著她大笑出聲。
「明知道我會認真,你還逗我!」她鼓起臉頰瞪他一眼,表情卻因為想起那段被追求的快樂時光,而隱約透著笑意。
「因為你氣急敗壞的樣子很有趣。」他坐起身,長臂一伸把她攬到懷裡。
「我又不是小狗,才不有趣呢。」她吐吐舌頭,把手上的精油全塗到他的手臂上,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偎在他的臂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