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棠霜
「我本來還在猜,你會不會一直睡到太陽下山呢?如果你還繼續睡下去的話,我打算再待二十分鐘後就要走了。」她笑著說。
馬的!
意思就是說,他被她整整觀察了一個多小時?!他口中暗罵髒話,撈起床尾剛被脫下的上衣,重新又套了回去。
雖然他一個大男人不該害羞,可是……
他馬的!
他就是害羞了!
「喂喂,我說過了,我又不是來劫色的,你這麼怕我做什麼?而且你也只脫了一件上衣,我什麼冰淇淋都沒吃到啊!」她撇撇唇,有點不以為然。
他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這看起來不經人事的生嫩小傢伙,竟然會說出這種露骨的話,還露出一副很可惜的表情來?
她到國外這兩年,到底都學了些什麼鬼東西?
「你滿二十了沒有?」他粗魯地問。
「唔……滿了。」再兩個月。
她笑著眨眨眼。
「那就好。」他點點頭。
「為什麼問我有沒有滿二十?」她好奇地問。
「我怕會被你爸告我誘拐未成年少女!」他沒好氣地回答。
「可是在法律上,十八歲就算成年了啊!」
「在我的觀念裡,未滿二十歲、沒有投票權的傢伙,都是未成年!」
「噢!」她翻了一個白眼。
「下次不要隨便進男人的房間。」他提醒她。
她不服氣地噘起唇。「我是有事來找你,而且是你讓我——」
「好了、好了,今天算是我神智不清,下次你就自己站在門口別進來,免得害我麻煩上身!」他打斷她的話,不耐煩地在空中揮揮手。
她閉上嘴,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語氣軟了下來。
「米蘇,我是男人,一個女孩子隨隨便便進去男人的房間,對你的名聲會有損傷的。我們這個社區的三姑六婆很多,你還年輕,我怕你會受傷。」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的想法怎麼還這麼八股?我就不信你跟女朋友在一起時,會嚴守禮教、男女授受不親,從來不曾獨處一室,摸都下摸對方的身體!」
「你的身份不一樣!」他脹紅臉辯解。
「有什麼下一樣?我是女的,你那些女朋友也是女的啊!難道你就不認為她們該怕三姑六婆跟名聲?」
「米蘇!」他惱了,語氣低沈一暍。
他不明白,她怎麼一直跟他辯歪理,還拿他交往過的女朋友來相提並論?
「我回去了!」她突然翻臉,站起身來,一臉不悅地離開。
葉其諾對著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蛋糕妹果然不一樣了。
她現在已經蛻變為一枚嗆人的小辣椒。
走到門口,米蘇突然又氣呼呼地轉回來。
「葉其諾!你怎麼不留我?我在生氣耶!」她雙手插腰,脹紅臉對他吼道。
他張口結舌,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天外飛來的一句。
她的話聽起來奸像在對他……撒嬌?
「呃……」他訥訥地張嘴試了幾次,可嘴部的神經就是接不上大腦的神經。
而且,她剛才吼他時跺了一下腳,才讓他發現她的褲子好短,她的腿形好直、好白、好勻稱……
「呃……下次褲子可以穿長一點……」不然他又要流鼻血了。
一時之間,他的腦海裡只浮出這個念頭,也只有這一句答非所問的話,接到了嘴部神經去。
她美目圓瞠,胸口急促起伏,像是被他的反應給傷到,眸中先是升起一抹惱怒,下一瞬間竟然泛出一層薄薄的水氣。
他有些訝異,沒想到她的情緒轉變竟然這麼強烈。
「好啦!我就是比不上你那些交往過的女朋友,這樣可以了吧?」
她又吼了他一句後,氣沖沖地轉身衝出房間。
聽著她重重的腳步咚咚略地下樓梯,然後越跑越遠,他依然像個呆瓜,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直到聽見遠處傳來前後兩下重重的關門聲後,房內一下子陷入寂靜,他甚至可以聽到床頭那個在夜深人靜時才聽得到的鬧鐘滴答聲。
他無奈地搔搔頭,搞不清自己是哪裡惹到人家了。
「唉……」
他長歎一聲,胸口莫名地鬱悶起來。
米蘇從回來後,就變得陰陽怪氣的。
她到底想做什麼呢?
他怎麼想都想不透。
什麼叫女大十八變?
「就是長大後的女生,可以在一分鐘內變出十八種臉色給你看!」
葉其諾嚴肅無比地整理出這個絕世真理。
第三章
米蘇沮喪地把自己關在房內,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電腦的小遊戲。門上忽然輕叩了兩聲。
「米蘇?」
「什麼事?」
「開門,我是你媽。」米蘇懶懶地起身打開門,讓徐母進來。
徐母拉著她,笑得好高興。
「米蘇,你爸爸找人來修琴調音了。」
「我知道。」
叮叮咚咚的敲鍵聲持續了整整一下午,她聽得好下心煩。
「你要不要下去試一試琴?那台琴自從你出國後,就沒人碰過了。沒有你的練琴聲,家裡變得好安靜。」
「嗯。」米蘇轉頭瞪著電腦螢幕。
電腦上的小遊戲因為停下操作,畫面送出闖關失敗的自爆畫面。
「師傅剛才說就快修好了,我們下去看看吧!」徐母一臉期待地說。
「不用啦,鋼琴修好就修好了。林師傅調音的技術一向好得沒話說,除非他的聽力退化了,不然你們可以繼續信任他。」
她意興闌珊地坐回電腦前,重新啟動新局,繼續玩著下用花腦筋的無聊小遊戲。
「媽媽很久沒聽到你彈琴了,下去彈兩首給媽媽聽一聽,讓你爸跟我聽看看,你出國這兩年學琴學得怎麼樣了?」徐母興奮地拉住她的手,就要往樓下走去。
她定坐在原位,手腕一轉,轉出母親拉住她的手勢。
「我現在不想彈。」她低語。
「哎呀,你這孩子在害羞什麼?下來、下來,彈個琴給爸媽聽一聽!」徐母以為她不好意思,伸手又要拉住她。
「我有沒有進步,你們聽得出來嗎?」她甩開手,煩躁無比地回了一句,隨即便想狠狠咬掉自己的舌頭。
「米蘇!你怎麼這麼說話?我是不懂你那種高深的音樂,媽媽只是純粹的關心你而已!」
徐母臉色一變,惱怒地責備她。
「媽,對不起,我說了很壞的話。」她重重咬住唇,表情看得出十分後悔。
徐母看出女兒眼中盛滿異樣的煩躁,原本不悅的脾氣也軟了下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不要跟媽媽說?」徐母坐到床邊,似乎打算陪她長談的樣子。
雖然分別兩年,但知女莫若母,女兒異樣的情緒,早在女兒回國那時,就讓她發覺了。
只是她覺得女兒大了,有自己的隱私,女兒不提,她也不好追問。
聽到媽媽溫軟的話,米蘇的鼻頭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她有好多好多的委屈想講、她有好多好多的心事想一吐而盡、她有……
「媽,我……」
看著母親關懷的臉龐,所有的話全都梗卡在喉嚨,發不出來,也嚥不下去,痛得讓她紅了眼。
看到女兒快哭的表情,徐母慌了手腳,心也擰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這樣?這兩年是不是過得不好?如果真的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就跟媽媽講。不想留在國外讀書學音樂也沒關係,回來給媽媽養,我們留在這裡,一樣可以找到好老師學琴。」徐母又緊張、又心疼地抱著她哄道。
米蘇坐到母親身邊,埋頭鑽進母親又香又暖的懷裡,很用力、很用力地把眼淚眨回去。她不想讓媽媽為她太過擔心。
「媽……」
「嗯?」徐母拍著她的背。
米蘇想到兩年前,父母站在機場裡,臉上不捨又驕傲的表情。
他們將她送上飛機,期待她在國外的音樂學院裡,能夠得到更好的指導跟訓練,讓她的天分能充分發揮。
小孩能出國留學,在他們這個小社區裡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況且,她是被國外知名音樂學院視為音樂小天才,以全額獎學金主動招收的,這種光宗耀祖的榮耀,簡直可以讓父母在所有親友鄰居、還有隔壁不共戴天的葉家老爸面前,驕傲地走來走去,走上十年都還會有風。
因此,她怎麼說得出,她當了演奏會上的逃兵,不但丟了自己的臉、老師的臉、學校的臉,還丟光了爸媽的臉?
「我是沒用的傢伙……」她閉著眼,在母親懷裡低聲哺道。
「胡說!我們家的米蘇是個了不起的音樂小天才,彈的鋼琴是最棒的,誰敢說我們家米蘇沒有用?」
母親的話,讓她滿腹的心事更加說不出口。
她拾起頭,擠出笑臉,配合地笑了兩聲。
「你不是有話要跟媽媽說?你想說什麼?」徐母一臉擔憂地望著她。
怔了一會兒,米蘇才搖搖頭。
「沒事了,我只是在國外待得太久,很想念你們。現在回來了,覺得好像在作夢一樣。」她努力地微笑。
「傻孩子!」女兒的撒嬌,讓徐母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