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搞怪奴婢

第8頁 文 / 紀珞

    秦從恩雙眼因害怕而緊閉,小手緊揪幾乎要被扯斷的簾布,血色盡褪的圓潤小臉掛著驚恐的淚痕,唇辦、嘴角與額際均泛出好幾道經過劇烈撞擊的瘀傷及血痕,整個人瑟縮在角落。

    「從恩?」

    他的面部線條緊繃,充塞著凌厲與壓抑的戰戰兢兢,彷彿擔憂這一開口,又會嚇著脆弱的小人兒。

    聞聲,那雙水眸怯怯微掀,盛滿驚懼與濕意的眼中映入一張急凜英颯的俊顏。

    「穆穆穆鷹……」她連聲音都在顫抖。

    「我抱你出來。」他伸出雙臂,眉宇間的摺痕絞擰得更深了。

    「……好。」秦從恩受傷的小嘴吐出薄弱無力的單音,但雙手仍緊抓著簾布不放,沒有下一步動作。

    穆鷹心口又是一緊。

    「沒事了,把手放開,別怕。」他柔聲安撫道,厚實的右掌試探地觸碰那雙指節幾乎泛白的小手,試圖將她緊捏簾布的指扳開,這才發現她的手也顫抖得厲害。

    她真的嚇壞了。

    試了幾次,他總算把她的手給扳離簾布,結果,那雙發顫的柔軟小手只是轉移陣地,放開了簾布後又牢牢攀住他頸項,彷彿害怕一放手就小命休矣。

    穆鷹立即順勢將她抱離半毀的馬車,頸邊傳來冰涼的觸感,內心的焚急卻如滔天狂浪,急湧翻騰著。

    他單膝跪地,讓她偎在他身前,騰出一手,上上下下把驚魂未定的嬌軀檢視一遍,確定她沒有骨折或脫臼,只是輕傷也無大礙,他深吸一口氣抱住懷中的小女人,黑眸中的焚急才略為消褪。

    「對不起,我不該又讓你受傷。」

    他以極輕的音量,在她耳際自責低語。

    縮在寬闊胸膛裡的秦從恩仍處於恐慌狀態,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是緊緊攀著他,不肯鬆開……

    是夜——

    由於白天馬車失控的意外導致秦從恩受到嚴重驚嚇,馬隊因此無法繼續前進,依照穆鷹的命令,一行人就地在空曠的野地中紮營。

    說是紮營,其實也只搭了一個供從恩休憩的羊氈帳,其他男人們席地便能吃能喝能睡,北方漢子的豪邁性格展露無遺。

    他們熟練地升起篝火,在熊熊火焰上架起鐵叉與深鍋,鐵叉上串的是他們向晚時分獵來的幾隻肥嫩野雁,深鍋裡滾煮的是鮮美的野兔肉湯。

    嗶嗶啵啵。火苗恣意燃燒,野味香氣四溢。

    「這麼說,有人意圖謀害夫人?」

    行隊之中,有人提出了假設,立刻引來多方點頭附議。大夥兒紛紛望向堡主手中的車軛,車軛裡側接觸馬頸之處,被人刻意刮出不少粗層,這便是造成今日意外的元兇。

    那些粗糙的木層不至於傷害馬兒的性命,卻能令它們在磨破頸部的皮毛後感到疼痛難當,愈是疼痛,它們愈是掙扎逃跑;愈是掙扎逃跑,就愈感疼痛。

    「我想也是,車軛定是被有心人動過手腳,而會坐那輛車的也只有夫人。」

    「難怪那兩匹馬出發時還好好的,到了半途卻突然發狂,原來是受不住疼。」

    「媽的,老子我養馬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用腦子想也知道,脖子被人拿有粗木層的木條勒住,會有多麼難受!

    幾個大男人摸摸自個兒的脖子,均有志一同地點點頭。

    「今日的意外,有沒有可能是『驃馬幫』所為?」燕炤雲皺眉揣測。

    「驃馬幫」算是漠鷹堡的世仇,好幾年來始終在邊關塞外橫行霸道,襲擊村鎮及牧場,燒殺擄掠,種種行徑令人髮指。多年前,穆鷹還以帶領一批夥伴趕殺馬賊為業時,曾與他們幾番交手。

    後來,穆鷹轉而經營馬隊運輸生意,驃馬幫也曾襲擊漠鷹堡運輸貨物的隊伍,結果都被修理得慘兮兮、鎩羽而歸,自此漠鷹堡也奠定了強而不墜的聲譽,驃馬幫倒是聰明得沒敢再捋虎鬚。

    「有可能,有可能!」燕炤雲的推測,又是引起弟兄們一番熱烈迴響。

    「聽說他們老大嗝屁了,下頭好幾派人馬蠢蠢欲動,準備推立他們的頭兒當上新幫主,如果要讓眾人心服口服,打擊漠鷹堡不啻是個好法子!」

    「嗯,我也是這麼想。」燕炤雲摸摸下顎新生的鬍渣子,不忘轉向一旁。「堡主,您認為呢?」

    火光映在穆鷹桀驁勁酷的面容上,火影在鷹隼黑眸裡跳動。他盯著手中的車軛,抿成一線的薄唇微掀,沉厚的嗓音冷冷流洩。

    「也許。」

    也許?

    堡主是否發現了什麼端倪?

    眾人不禁把目光投注到穆鷹身上,看能不能聽見什麼不一樣的高超結論,他們的堡主可是萬中選一、精銳不可擋的男子漢呢!

    只見穆鷹將車軛丟入篝火,逕自倒出水袋裡的清水洗淨雙手,不怕燙地徒手撕下半隻烤熟的野雁,又撈了碗熱湯,沒再開口。

    他拿著食物起身,離開篝火,走向十步之遙的羊氈帳。

    「也許是,還也許不是?」某人很不識趣地發問,頓時在眾人眼神的圍剿下沒了聲音。

    呆子呀,還問!沒看見堡主心情惡劣嗎?

    彎身進入帳內的穆鷹,直接走向最裡側鋪了毛毯的被窩處,高大的身軀頓時讓足以容納三個人的豐氈帳顯得狹小。

    他盤腿坐在攏起的被窩旁,將食物置於腿邊,審視被窩裡那張連睡夢中也不甚安穩的容顏,在端詳到秦從恩圓臉上緊蹙的柳眉時,沉斂的黑眸不禁一冷。

    白天發生意外後,驚魂未定的她像個小娃兒般緊緊攀著他的頸,最後在他懷中不安地昏睡過去。於是他命人就地紮營,自己則在帳內脫下她全身衣物,徹底檢查她的傷勢,所幸只是有些瘀青,沒傷及初癒的右臂。替她上過藥後,他才暫時放下心來。

    不過,事情尚未終結。

    車軛……正如其他人所言,很顯然被動過手腳,意圖就在釀造這起意外。

    會是誰要對從恩不利?抑或是,針對他而來?

    穆鷹雙手握拳,凌厲的沉怒在黑瞳中猶如暴風般擴大。

    「穆鷹……」

    細小的好比蚊子叫聲的呼喚怯怯響起,打斷他的沉思。

    「睡不好?」他很清楚,她雖然睡著了,卻總是翻來覆去。

    他將她扶坐起身,嗓音與動作輕得讓人難以察覺。

    「嗯。」秦從恩有些虛乏的小手揉揉心窩,白天裡那種驚惶的感覺尚未褪去,臉上兩道柳眉也始終緊蹙未解。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她搖頭,貝齒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有問題想問?」

    她有些訝異,他竟能洞悉自己的想法,在他鼓勵的眼神下吶吶開口。

    「……穆鷹……可不可以陪從恩睡覺?」

    她知道自己長這麼大了,不應該像小娃娃一樣吵著要人陪,可是,這幾天夜裡都是在穆鷹健朗溫暖的懷裡入睡,沒有他的陪伴,就好像少了什麼似的,怎麼睡都睡不好。

    一簇炯然星火在穆鷹眼底閃熠,灼灼眸光盯著眼前的羞怯臉蛋,不自禁往下滑過她侷促半咬的菱唇、白皙的頸項、襟口以及胸前的隆起……

    他感受過、也親眼見證過,她的胴體有著少女的軟嫩豐腴,不是他討厭的骨瘦如柴型,那些女人抱起來根本沒有抱她來得舒服——停!

    穆鷹暗自調息,剔除腦中那些香艷刺激的畫面。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幾乎把她孩子氣的央求當成熱情的邀請。

    單純如她,當然不可能有字面以外的其他「意思」。

    「不可以嗎……」秦從恩怯怯地看著他變化的臉色。

    他微微一歎。

    「可以,不過你得先吃東西。」他將食物推到她面前。

    「好。」她柔順地點點頭,只要他願意,她什麼都好。

    秦從恩捧起比她雙掌還大的湯碗,乏力的雙手微微發顫,熱湯差點灑了出來,下一刻,碗便被他接過去。

    看樣子,馬車的意外對這小女人仍存有影響,她的心情尚未自恐懼中恢復。

    「我來。」穆鷹只手端著大碗,湊近她唇畔。「快喝。」

    「謝謝。」她很有禮貌地道謝,聽話喝下一小口,美味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進入空空如也的胃袋,稍感冰涼的身子跟著暖和起來。她不滿足地又埋頭喝了兩口,才甜甜一笑。「呵,好暖喔……」

    他沒有給她的小嘴太多休息時間,撕下大小適中的烤肉片塞到她嘴裡。

    「烤野雁,吃過嗎?」

    秦從恩搖頭,小嘴又好奇又努力地咀嚼香噴噴的食物。

    「……好好吃。」

    才剛說完,她馬上又被塞了一口烤肉,又得閉上咀嚼。

    肚子被他填了七分飽後,她的精神總算好轉了些,也淡化了些許的不安,學他撕了一塊烤肉,微笑遞到他嘴邊。

    「穆鷹也吃。」

    看著她邊吃邊說話,略為蒼白的圓臉重新漾出一層滿足的紅潤,穆鷹心頭一角宛如有什麼東西被融化。

    他沒有拒絕秦從恩與他分享的好意,張口含入她指間捏著的烤肉,熱舌吮繞著她的指尖,彷彿正在享受的不是食物,而是她軟綿綿的小手,流光暗轉的眼瞳染上了幾許濃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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