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祁歡
「可以嗎?」看見一向柔弱溫婉的姊姊變得如此憔悴,秦晤言有說不出的心疼。若不是她對自己也無十足的把握,她不會讓姊姊也涉足險地,只為了有更多報仇的機會。
「可以的,再給我一些時間。更何況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奸細,他再怎麼查也查不出什麼來。」秦晤歌態度堅決地點頭說道。
「真的可以嗎?姊姊,你毋須勉強。」晤言擔憂地問道。
「我一點都不勉強,而且我怎麼可以讓你一人奔波、犧牲,你已為姊姊做了太多太多了。」
「姊姊……」姊妹倆對彼此的疼惜溢於言表。
「他要查便讓他去查吧!」
「這點姊姊也可以寬心,『塞北裡』及回紇那兒,我都打點好了,應該不會有人透露我們的身份,所以就算范飄塵以為你是回紇女子也無妨,待日後時機成熟,他真心對待姊姊以後再告知真相亦不遲。」為了任務的順利,在讓姊姊進將軍府前,她早就打理好一切說辭。俗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加上邊族人民生性豪爽、重義氣,自不會出賣她,關於她與姊姊的身份應可保密無虞。
秦晤歌回握住她。晤言做事向來有條不紊,果斷明快的行事風格、矯健俐落的身手,與一般男子幾無差異。父親生前就常說,晤言是投錯女兒身,若她生為男兒,必有一番作為。
只可惜……
國家有如此忠臣為官卻不知珍惜,未能明察事實即判定罪行。良臣何堪?家人何辜?原本和樂的幸福家園,就這麼毀了……
家仇不共戴天,她姊妹倆永遠忘不了龐世尊對她們所做的一切,她們一定要報此滅門之仇。
明瞭姊姊手中傳來的篤定,晤言不再為姊姊擔心,只有一事叮嚀。「姊姊,若你察覺范飄塵會對你不利,你干萬忍住,捎信等我,切勿輕舉妄動。畢竟他與那狗賊有同樣的身份,他們都是當官的,我們還是得小心官官相護的可能,反正留得青山在,我們不怕沒有報仇的機會。」
「捎信?但如果將軍……」
「我知道,我每個月也會偷偷來探望你,就算你沒捎信來,我也會過來,只是若有任何緊急的狀況,你在不危及自己生命的方式下通知我,我會馬上趕來的。」晤言接著又說:「姊,這個月你仍會上法安寺上香吧?」
秦晤歌點點頭,這是她唯一能自由行動的時刻。
「奸!」秦晤言決定去找淳兒烈,想辦法早日將姊姊送離將軍府。「我會在你上香的那一天,喬裝成老婦人,出現在函雲亭,到時候你記得支開身邊的婢女。」
「嗯,我知道了。」秦晤歌點頭表示明白。她知道,在這個當口,誰都不能出任何差錯。
瞭解姊姊大致的處境後,秦晤言判定目前姊姊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才是。若范飄塵真起了疑心,該會派遣諸多守衛看著姊姊,可一路走來,戒備是有,但並不森嚴,可見范飄塵街無多慮。
「姊姊,那我走了。」
一聽晤言要離去,秦晤歌心中有些不捨。相聚只有片刻,她還有好多體己話想跟妹妹說。晤言知道姊姊掛念她。「放心,我沒事的。」長姊如母,姊姊的關懷和體恤她都曉得,她也想與姊姊多倚偎片刻,但此地實下宜久留。
晤言重新蒙上面巾說道:「姊姊,多保重。」
縱有萬般不捨,秦晤歌也只能放開妹妹的手,靜靜看她俐落地躍上樑柱,再從樑柱潛走。
出神的秦晤歌怎麼也沒料到,背後有一雙充滿憤怒的眼正瞪著她。
范飆塵氣極敗壞地踹開木門,彈向粉牆的撞擊聲驚醒仍陷入離別愁緒的晤歌。
范飆塵一個翻身躍上樑柱,朝來人遁逃方向追去。
秦晤歌回神後,只來得及見范飆塵的身影朝樑上躍去。
晤言有危險了!她一驚,連忙追出門外。
晤言發現身後有股凌厲殺氣逼近,回望一眼,只見范飄塵拳風欺近,她趕緊將身形一偏,落至地面。
范飆塵昂然立定,威嚇道:「大膽狂徒,竟敢夜探將軍府。」此人能避開他的拳風,且身手俐落,想來武功必是不凡。
晤言不敢出聲,怕洩漏了身份。她雙拳緊握,隨時備戰。
追至門外的秦晤歌惶惶不安地看著互相對峙的兩人,她擔心范飆塵會對妹妹施出毒手,心一急,欲救晤言脫離險境。
「將軍……」秦晤歌急忙喚道。
見范飆塵分了心,秦晤言趁此機會再度躍上牆沿,翻騰而出。范飆塵再回神已
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讓人從眼前溜走。
第七章
全因姊姊晤歌適時的幫助,晤言才能全身而退。她氣喘吁吁地往樹林裡竄去,身子一低,屏息凝聽是否有追兵趕至。良久,晤言才探出頭來。
「我的晤言,怎麼不好好養傷,反而在樹林裡亂跑呢?」森寒的嗓音,有如天地間極冽、極寒的冰雪,突地從後頭籠罩過來,秦晤言不禁打了個哆嗉。沒想到沙叱利竟跟蹤她,這般無聲無息、如鬼魅的身手,教人不寒而慄。
秦晤言驀地轉身,烏如子夜的燦眸大瞠。「你全看見了?」
薄而有型的唇揚起一道危險的弧線,似笑非笑的神情很是駭人。「一清二楚。」沙叱利答得乾脆。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秦晤言扯下蒙巾,她決定放棄辯解,因為她知道,在沙叱利面前說謊是不智的,他的心早已下了判斷,多說無益。
「是沒什麼好說的。」沙叱利也同意。「我們回去吧!」夜深露重,對大傷初癒的人是有害無益的。
秦唔言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沙叱利,對於他的輕易不追究,反倒有些氣悶。
「我沒話說,難道你就不追問?」沙叱利難道對她夜探范飆塵將軍府無任何懷疑或不悅?
「這兒不適合說話。」沙叱利拉起她的小手往龐府方向歸去。
是啊!她差點忘了,現在還在范飄塵的勢力範圍內,若被他逮著可就糟了。
於是,秦晤言默默地任由沙叱利帶著自己離開。
沙叱利抿起唇輕笑,在秦晤言的身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鎮日神經緊繃的殺手日子,雖教他練就隨時應敵的本領,卻也令人麻木。以往一個人在這庭院中乘著夜風時,他是孤寂的,但,現在卻有縷縷暖意在心中蔓延開來。原來,有佳人相伴竟是如此愉悅。
思及此,他的笑意更濃了!
秦晤言突地回轉媚眸,瞳中乍放的光芒充滿侵略性,與臉上揚起的恬淡笑容形成對比。
經過多日來的考慮,她終於下了這個決定,雖然風險很大,但若能成功的話,一切就值得了。
她決定和沙叱利發展進一步的……關係,以博取他的信任,助她復仇—
「願意陪我暍一杯嗎?」今晚的月色、今晚的心情很適合美酒相伴。
「這麼有雅興?」沙叱利邪魅的氣息因佳人而變得柔和、收斂。
「美好月色,教人迷醉,我不想辜負了。」
「但喝酒對你的傷不好。」沙叱利仍心心唸唸她的傷勢。
「這點小傷,喝點酒不礙事的。」現在唯有酒才能給她勇氣。
「你陪是不陪?」秦晤言嬌瞠的明媚容顏煞是迷人。
「有何不可。」
回到秦晤言住處旁的亭台,準備幾盅醇酒、幾碟點心小菜,兩人對著月夜暢飲。
每飲一杯酒,都是為了更堅定自己的心意。秦晤貫不敢想著「後悔」兩個字,怕一思及就會退卻。
「陪我回房吧—」酒過數巡後,秦晤言終於下定決心開了口。
沙叱利以為她酒喝多了,於是起身,送她回房。
藉著酒意,秦晤言秋波一送,故意放慢腳步,以誘人姿態緩緩前進。
沙叱利不是入定老儈,儘管秦晤言仍是男裝打扮,但狂熱的血液已在全身奔竄,熱熱麻麻的震撼感,激起體內深處的原始本能。
沙叱和猛地上前,一把將秦晤言抱起,迅速走進她房中,將她放在柔軟的床褥上。他嘴角浮上一抹邪笑,突地覆上她的身子,將全身重量都轉移到她身上。
「啊——」秦唔言輕喊出聲,清楚地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隨著呼吸吹拂在臉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整個人目眩神迷,腦裡、肺裡、心裡,全是他鮮明的存在。
沙叱利猛然扣住她的下顎,將薄唇貼住她的。他的舌強硬地撬開貝齒,酒的醇香氣息流竄進她口裡,使她更加暈眩而迷亂……
她是自願的,可為什麼,她卻在此時猶豫了起來?她的貞操就要給了他……可以嗎?她承認自己受他吸引,甚至是喜歡他的,但……他呢?萬一事後他翻臉不認人,向龐世尊土口密……
一思及此,秦晤言陡然清醒,開始狂亂地掙扎。「住手……」
附著在唇上的力道,頑強得不容人拒絕。她拚命地扭轉頸項,想避開那如影隨形的吻。
「別……」每一次短暫的掙脫後,都會被他以更強勁的力量制伏。她恍然覺悟到,自己喚醒了一頭猛獸,怕是再也擺脫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