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關靜
「怎麼樣?」她亮著一雙眼睛看他。
嚴致中覺得她太天真了,他不置可否;但他想休學的慾望卻一直寫在臉上,永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著急什麼,總之沒見他點頭答應,她一顆心便焦急得不得了。
「你不能抽空、偶爾去學校一趟嗎?」她望著他。
他沒搭話。
「或者,你去學校睡覺也行,總之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你凡事先忍著,先把學歷拿到手,而各科級任老師那邊,由我去幫你疏通關係,讓老師們對你在課堂上打瞌睡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你覺得怎麼樣?行不行?」
行不行?她問他。
嚴致中真想一口回絕,告訴她不行,但永熙過度急切的目光卻讓他的拒絕梗在喉嚨口,那句「不行」怎麼都吐不出來。
「我再看看。」這已經是他最大的退讓了,他會考慮考慮。
聽他這麼說,永熙頓時笑開了,至少他沒直截了當的跟她說不行,事情還有轉園的餘地、商量的空間。
「那我把筆記放在這邊,你有空你就看,不必急著還我。」她把自己的筆記整整齊齊的放在他桌上。
之後,她還發現他屋裡沒鬧鐘,她還問他,「你會不會睡遲了?」
「不一定。」
換言之,就是有這個可能。
永熙怕他拿這個當藉口,遲到後就索性不去學校,所以,還把自己的手錶留在他這邊。
她幫他設定時間,叫他明天再把手錶拿去還給她。
嚴致中覺得她囉唆死了,他隨便唬弄她一聲,便打發她,要她走;他怕她再留在這裡,就要掏空自己身上所有的東西,全留下來給他。
「天晚了,你快回去,我待會兒還要去打工。」
「你還要去打工?!還沒吃飯耶!」她像個老媽子一樣地嘮叨他,她甚至忘了在今天之前,他們兩個根本就不認識。
嚴致中不耐煩的指著桌上的飯盒,他的晚餐在那裡。
他工作了一整天,而且還是做苦力的工作,而他就吃那麼一個小小的便當,會飽嗎?基本上永熙是很懷疑。
但嚴致中卻瞪著她,好像她再不走,他就要拿掃把趕人了。
雖然,她很懷疑在他這小小的屋子裡有掃把這樣東西嗎?但她還是很識相的拿起書包,飛也似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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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半,鬧鐘響起。
鬧鐘!他房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嚴致中不悅地皺著眉頭,想揮開那個想像的聲音,但,不對,聲音太真實了,而且好像就在他床邊附近。
該死的,他想到了,那是陸永澄姊姊的手錶!她昨天把它留在這邊了!
嚴致中跳起來找那嘈雜的聲音,就在他床頭,他找到吵醒他的罪魁禍首,氣得想把它損在地上,狠狠的踩扁它,但念頭一起,卻不期然地想到那個抱著貓、無限愛憐的女孩臉孔,他還想到陸永澄跟他說的那些事,包括她姊姊是怎麼不得寵,他不由自主地手下留情,饒了她的手錶一命。
按掉那吵得他受不了的聲音,他蒙著頭再睡。
不一會兒,又是一陣吵死人的聲音,只不過這次不是手錶的鬧鈴聲,而是更大聲、更吵人的敲門聲。
他XX的!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找他?嚴致中踩著氣憤的腳步去開門,沒想到會撞見一張靦腆的笑臉。
是永熙!她怎麼會出現在他家門口?
永熙看得懂他皺著眉頭是什麼意思,但她怯怯的提起手中的提袋問:「你想吃早餐嗎?」
他才不信她會那麼好心,專程送早餐來給他:她根本就是不信他會乖乖的去上課,所以用這種方法來監督他。
他一直以為她是個沒心機的女孩子,沒想到她的心機這麼重!
「進來吧!」他讓她進屋,「我換個衣服就走。」
其實,永熙本來沒打算進去的,但嚴致中的態度很強勢,表情還很不耐煩,她怕自己要是多說一句,就會被他的壞脾氣給劈了,所以她乖乖的進來;一進到他家,這才發現他家悶得嚇人。
這也是,因為現在是九月天,雖已入秋,但天氣還是悶悶的,他又住在鐵皮屋裡,鐵定更熱;只是她不曉得,都已經九月天,他的屋子還悶成這副德行,那七、八月的時候,他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永熙一邊想著,一邊手又不由自主的替他整理家務。
嚴致中沖個冷水澡出來,看到她又在幫他摺被子。他想她要不是有潔癖,就是太愛做家事;而他也不去阻止她,她愛做就讓她做唄!他坐下來打開塑膠袋,當著她的面毫不客氣的享受她帶來的早餐。
他三兩下便解決兩個三明治,吃完後手伸到後頭去摸皮夾。「連昨天我爸跟你拿的,一共兩千零三十塊,對吧?」
他看了她一眼,覺得她眼神怪怪的,「怎麼?這三明治一個不是十五塊嗎?」
「不是。」永熙搖頭。「那不用錢。」
「不用錢!」他皺眉,隨即便意會到,「為是你自己做的?」
「嗯!所以不用錢。」她退還給他三十塊,「你爸只跟我拿兩百塊,不是兩千塊。」再找給他一千八。
她拿出她的小皮包想從裡頭找出一千八,但看到空空的皮包,這才想到她已經把所有的家當都拿去借給他爸了,她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
「我沒錢,那——」把兩千塊全還給他,「你改天有兩百塊的時候再還我就行了。」真的,她又不急著用錢。
「哦∼∼對了,還有——」她突然想到,永熙又從書包裡摸出一個便當盒,她連他的午餐都幫他準備好了。「這給你中午的時候吃,我怕在學校不方便給你,所以你現在拿去。」她將還熱熱的便當遞給他。
她幫他設想得太周到了。
而他看她的目光怪怪的,永熙又急急的解釋,「當然,這便當也是不用錢的,因為飯菜都是在家裡盛的,沒花我半毛錢,所以你不必有太大的負擔跟壓力……」
「陸永熙。」
「是。」
「你可不可以閉上嘴巴?」她吵得他頭都痛了。
「呃——」為什麼?
永熙才想問,但隨即嚴致中的嘴巴便罩了下來。
他,他、他——他竟然吻了她?!
為什麼?
永熙心臟都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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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誓,她再也不要管嚴致中那個、那個——那個爛人了!他竟然為了讓她閉嘴,竟然、竟然吻了他。
他、他、他太可惡了!
永熙衝出嚴家,一邊跑著還一邊用手背去抹嘴巴,想把剛剛那可怕的一幕就這樣抹掉。
那是她的初吻耶!
他再怎麼嫌她吵、嫌她多管閒事,他也不可以這麼惡劣啊!
永熙像個失控的火車頭一樣,一路衝到學校,書包一甩,便趴在書桌上隱隱啜泣,不敢讓人發現她的傷心。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她旁邊的位置被人拉開來,她偷偷地側著頭,往旁邊的位置瞄去。
落入眼簾的是男孩的大鞋跟褲管,他坐姿豪邁,腳還打拍子,顯得大腳的主人脾氣現在很暴躁。
「你到底要哭到什麼時候?」嚴致中覺得煩死了,就一個吻,她幹嘛驚天動地的,活像是他幹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樣。
他從來沒吻過這麼麻煩的女生,她是頭一個,卻也夠讓他頭痛了;她莫名其妙的推開他——就在他吻得很開心的時候,而且還沒頭沒腦的跑掉,害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好草草的穿上制服,跟在她後頭追來學校。
一進班上大門,就看到她俯在桌上。
她是在哭吧?他想。
他走近她,聽到她隱隱的啜泣聲,他猜得果然沒錯。
永熙生氣,不跟他說話。
她想到那些有關他的傳言果真沒有錯,他果然很花、很隨便,要不然他就不會隨隨便便地吻她;而他要怎麼過日子不關她的事,但他不該以為她也是他那些眾多女朋友之中的一個,她、她——她跟他又不熟,他怎麼可以對她胡來?
嗚嗚嗚∼∼
想到自己的初吻就這樣淪落到一個花心浪性的男孩於手中,永熙愈想愈不甘心,或許、或許她就當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不就得了。
永熙這麼勸自己,但被狗咬了只會痛,不會像現在這樣心頭亂得跟什麼似的。
她下意識地抹抹嘴唇,看得嚴致中火死了。
怎麼?她是嫌他的吻髒是不是?
嚴致中瞪著永熙,永熙還不知道自己麻煩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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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致中終於來上課了,全校師長嘩然;而三年七班的班導師得意得跟什麼似的,她就曉得派永熙出場,比她這個班導去有用,事實證明她果然是英明的。
而嚴致中一到學校,各大社團就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