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辛悌
「我不喜歡叫他喬泓,當他是Michael時,他的心中才會有我的存在;當他是喬泓時,卻念念不忘他的中國血統。」克萊提高聲音應道。
「克萊,妳不能否認他的血液中確實有二分之一的中國血統,而且,我想他一定不會喜歡聽到妳剛才所說的話。」
「不,我們都一樣,既不是東方人也不是西方人,只有我們才瞭解彼此的思想與心情。我已經訂了明天的機票了,有兩張,你不去我就自己去。」克萊強硬的語氣下是絕對的不容拒絕。
「喬泓不會希望見到妳的,妳何必……」雷文苦苦規勸。
「雷文,從我八歲那一年見到喬泓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深深的愛上他,只有他不畏別人的恐嚇威脅,敢挺身而出的保護我這個黑白混血兒。十七年來,我的愛沒有一天中斷,現在我知道他有危難,又怎麼能讓他單獨面對呢?」一提及喬泓,克萊臉上的溫柔盡現。
「即使今天他會生我的氣、不理睬我,甚至責罵我,我還是要去。在他身邊支持他,協助他渡過難關是我最開心的事,更何況他從不對我發脾氣,一定不會惱我的,雷文,你懂嗎?」
克萊軟言軟語的訴說著自己對喬泓的情意,殊不知雷文的心此刻正在滴血,他怎麼會忘得了十七年前當他和喬泓第一次見到克萊的情景,雷文的眼光開始飄遠,彷彿又回到那年夏天,當他們只有十三歲的時候……
克萊抱著一個破舊的洋娃娃,小時候的她就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可惜美人的瞼上不是幸福洋溢的笑容,卻是掛著兩行清淚,她帶著恐懼的目光張望,祈求有人帶她脫離險境,因為她正被布魯克林區的小混混圍困在其中。
「小美人,哭什麼呢?妳母親有本事在街道上勾搭白種人,妳也該多學學她,將來好多賺點錢,你們說對不對?」帶頭的小混混猥褻的言辭一出,立刻引起四周夥伴的訕笑。
「不……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克萊拚命的往牆角退去,可惜後面是死巷子,看樣子她今天是插翅也難飛了。
「兄弟們,她說『不要』啊!」帶頭的小混混邪笑的看向自己的夥伴。
「女人最假了,嘴裡說不要,心中真正的意思卻是『我好喜歡,來嘛!』,哈!哈!」有一個小混混接口。
「說得好,再過三、五年,等她長大了,一定很值錢,我們把她帶到高老大那裡,他一定很高興。」另一個小混混又說。
「不!我不要去!我要找媽咪,救命啊!」克萊扯開小小的喉嚨,大聲呼救。
「不要叫了,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人來救妳呢?妳還是乖乖的跟我們走,保證日後一定吃香喝辣。」帶頭的小混混一步步的逼近。
「救命啊!」克萊不理會他們的冷言冷語,繼續呼救。
一個巴掌朝克萊的臉頰上摑下,她的臉立刻出現五指紅印。
「叫什麼叫,煩死人了,快把她帶走。」帶頭的小混混吆喝著自己的夥伴。
就在克萊絕望的時候,一個俊美異常的男孩出現,他的臉上是深惡痛絕的冷峻神色。
「放開她,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動手傷人,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嗎?」當時才十三歲的喬泓渾身所散發出來的氣度就足以震驚眾人。
克萊看著這位驀然出現的男孩,天啊!她的祈禱靈驗了,老天爺派了她的王子前來救她,克萊的心思全被他所佔領,沒注意到還有另一個男孩正好心的牽著她的手,領她到安全地帶。
「妳不要怕,喬泓不會有事的。」雷文柔聲的安慰這個受驚的小女孩。
「我不怕,我知道他一定會贏,他是我的王子。」克萊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堅定的看著喬泓的英姿。
「可惡,這小子想搶我們看上的貨色,我們跟他拚了。」領頭的小混混雖然被盯得有些發毛,但為了怕被嘲笑,仍下令攻擊。
原想佔著以多擊寡的便宜,孰料三兩下全被擺平,他們悻悻的撂下狠話,「有種報出名字,我們日後一定加倍奉還。」
「我是喬泓。」喬泓冷冷的看著邊走邊跑的小混混們,直到他們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
雷文牽著克萊的小手,眼中是難得一見的溫柔,他們一直等喬泓走來,才一同離去;就是這一天,為三人日後的友情拉開序幕……
雷文的思緒回到現實,是否當初由他出面的話,克萊今天愛的人就會是他呢?
「好吧,妳想去就去吧,我不會阻攔妳的。」苦澀的聲音出自雷文的喉嚨,臉上那道傷疤也隱隱作疼,他獨自嚥下單相思的苦酒。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克萊驚訝的眼神、飛揚的語氣中滿是不信,「我們一向都是最好的搭檔,而且喬泓此刻更需要你的保護,別忘了,史帝幾乎將天蠍星幫的精英都帶到台灣去了。」
「好,我和妳一起去。」雷文平靜的回答,卻沒有把話的後半句說出,那句話是──可是我主要是為了保護妳。
雷文的心中早已千瘡百孔,被克萊忽略已不是一朝一暮的事,他卻依然心傷,為何明知道克萊對喬泓的心意,也已經決定要放棄這份感情,卻仍無法瀟灑的祝福他們?
但,無語的最後──還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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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泓選了間台北近郊隱密性高的汽車旅館,因其一房一車庫的空間格局,進出的分子雖雜,卻不容易影響到別人,也不容易為人所查出。喬泓要了兩個相臨且相通的房間,以防萬一有事情發生,他可以直接進入晶晶的房中。
此刻晶晶正不安分的圍繞在喬泓身邊,又不時用手捏捏他的頰、腰,甚至背。
「妳在做什麼?」喬泓不解的問著有些氣餒的她。
「我覺得很奇怪,你怎麼沒有變胖?」
「我為什麼會變胖?妳覺得我吃得很多嗎?」這些新新人類的想法簡直超出喬泓的思考範圍。
「你沒有吃很多的東西,可是卻吃下一大堆的『話』,古有明訓,食言而肥,照理說你應該已經肥到可以參加日本相撲的程度了。」晶晶理所當然的應道,同時暗示他早先的承諾。
「唉!好吧!我說,我對那天那個陶清泉的感覺和妳所預感的一模一樣,是冒充的;而冒充他的人正是我的死對頭,很抱歉拖妳下水了。」果然是喬泓,能三言兩語說清楚的事情,他絕不贅言。
晶晶聞言卻快昏倒了,才四句話,他居然不肯在那時候說,一定要搬到這裡才肯開金口,她真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敗給他了。
「就這樣啊?你沒有別的事情要告訴我嗎?比方說史帝是誰?」她不死心的再問一次,希望他話中有『未竟』的地方。
「有啊!關於陶清泉的事情,我懷疑他被挾持了,史帝不過是趁虛而入。目前對這個不明的第三勢力,我們全無頭緒,所以只好委屈妳暫時先住在這種小旅館,忍耐幾天吧!」
「其實我心底大概有數了,只是不願意相信。」晶晶輕聲道。
喬泓以為晶晶又涉險了,忍不住緊捉住她的手,「妳又出去闖禍了?不可能的,這幾天妳都在我的監視之中,不會有機會出去的……」
「可惡,你把我當犯人嗎?算了,先擱下這筆帳,以後再一起算。我是說,有人闖入我在鳳凰城的實驗室中,企圖侵入我的計算機,竊取儲存在計算機中的數據。」晶晶一口氣把事情說出。
「妳怎麼知道?」
「運用席爾強大的資金與科技,我的手提電腦利用衛星和實驗室聯機,而主控權在我手中,當對方侵入之初,所有檔案立即由實驗室中消失,改存入席爾的中央計算機系統,因此我自然知道。」
「有人能闖入實驗室?我記得貴協會的防護措失可名列全美前十大,甚至比白宮更嚴謹,怎麼會呢?」喬泓有些不敢置信。
「算了,再如何的嚴密也是有人闖入過,而且對我來說也不是第一次了,要是完全相信那個,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家,也別躲了。」晶晶笑笑,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彷彿那不是什麼大事。
「妳跟凱文談過嗎?」喬泓的臉色轉為凝重。
「當然,他要我躲遠一點、久一點,而我拒絕了,我自願把東西送到台灣。」
「晶晶,妳當初真該聽凱文的話,不要瞠這淌渾水。」喬泓感歎。
「不!我怎麼能屈服在暴力的脅迫之下,這樣子只會讓有心人士誤認為人都是懦弱的,他們會利用這些借口三番兩次的威脅人們的生命財物,會以為自己就像神一樣的掌控他人。雖然我唐晶晶是個平凡人,可是當我有機會盡一己之力時,我絕不輕言放棄。」正義的光環閃爍在晶晶眼中,她鏗鏘有力的言語,教人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