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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不准用『您』這個字!」每當她一用這個敬稱詞,他就覺得彼此間的距離突然被拉遠,不切實際的感覺油然而生。

    柳依依巧笑倩兮,在路燈下,更顯清靈慧黠,「宿懷,你太不瞭解我,我不要這種公式化的愛情。女的胡亂吃早已是過往雲煙的陳年舊醋,男的則忙得焦頭爛額解釋大半天,才能挽回愛人的心。不;我不要!一段愛情不該只是建築在亂吃飛醋、冷戰、和解之上,週而復始、循環不斷的既定化公式中,也不該以彼此吃醋的程度次數來測量對方愛情的深度,至少——那不該發生在我們身上。」

    呂大姐並沒說錯,既定公式下的愛情,結果通常乏善可陳,用腳趾甲都能想出這種公式會演算出什麼樣的結果,無趣而且沒什麼紀念性——這點她一直牢牢謹記在心,但從沒想過自己也有機會惹上愛情,有機會為自己的愛情找到一個不在既定範圍中的公式;這一套非固定形式的愛情公式會演算出什麼樣的結果來呢?她好期待。

    「你讓我覺得我的感情十分平凡且廉價不堪。」勾宿懷不得不承認,她方纔所言的確是他預見的後果和打算要做的事,只是兩方當事人似乎只有他這麼認為,「這是你的感情?如此純淨,完全不染任何世俗平凡?」他好驚異。

    「你認為它純淨那它就純淨。」想不到工作上需要的愛情剖析在自己的愛情世界中也能用得上,全然是意外的收穫,但它很平凡呵,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平凡得不足稱奇,沒有驚濤駭浪,很平穩,像平地流水一般。

    「我更驚異這份感情能屬於我。」他學會表達感情的時間尚且短暫,如何能得到她的愛,這點他深深覺得疑惑,他並沒做任何會讓她愛上他的事;甚至,他在她面前一開始的表現並不和善。「你為什麼愛我?我一直想問出口卻不敢。一開始我和你相處得並不融洽。」

    「我也想問你為什麼愛我,雖然這個問題平凡且瑣碎。」但女人嘛,哪個不愛聽甜言蜜語呢?她不強求,但不代表不喜歡。

    他能答嗎?因為嫉妒?然而自尊心強的大男人性格一時半刻還改不過來.昕以他惟一的答案是:「拒答。」

    「那麼我也一樣。」

    「依依——」

    勾宿懷不滿地壓低聲音,抱怨的語氣惹得柳依依輕笑不已。

    她忍不住撲進他溫熱的懷抱,摟緊他,胸口漲著滿滿的熱流,那是幸福的感覺。「為什麼有這麼重要嗎?沒有原因,完全出自細細地品味、發掘,最後明白彼此的不可或缺——這還不夠嗎?」這些就足以讓她滿足得想哭,難道他還更貪心不成?「做人不要太貪心哦。」

    他高挺的鼻樑磨蹭她的,呼出的熱氣瞬間凍結成,霧,模糊了彼此,但難以抹去呵,因為已然牢記心底。「每件事你總有一套說辭。」

    「女人是製造借口的天才。」嘻!

    「那麼——」勾宿懷封住她的唇。一記深吻,是男人讓女人無法說出借口的利器。

    以吻相擁,冬天,就沒這麼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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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決定留在勾家不走了?)電話那頭傳來呂大姐緩慢、仔細、清楚異常的聲音,詢問著打電話來告辭的可惡部屬。

    嘖,有了異性就沒人性!也不想想她花了多少心血才栽培出這麼一個人才,隨便一下就被男人給勾走。(蛀書蟲!)拿開話筒,呂大姐轉頭一吼:(下次提醒我,就算有五十億在我面前,也不准接姓勾的混賬的Ca3e。)

    這廂的柳依依則格格直笑,「大姐,何必呢?有錢能使你推磨,並不是因為宿懷姓勾我就被他勾走了。愛情是兩方面的事,無關姓氏。」

    (什麼時候你也有本事跟呂大姐我說教來著,你要我怎麼原諒嘛!你們四個是我心頭的肉,血管裡的血小板、紅血球耶,隨便少一個我都會嚴重貧血,你知不知道!)

    「嘻嘻,現在才知道我有這麼重要。」

    (少來!)真後悔當初讓勾老頭玩路線遊戲,如果那時她派鐵定冷血的夢蝶去不就得了嗎?現在也不會「痛失英才」。

    一旦女人擁有想歸屬某個男人的念頭時,天啊,蕩婦卡門也能變成聖女貞德!女人對愛情的執著實在可怕。

    (什麼時候步上紅毯的另一端?)唉,屬下就快要進棺材墳墓,永世不得翻身了,自己做人家上司的怎能不去見她最後一面。(別忘了把忌日告訴我。)

    「哪有那麼可怕!」柳依依懷疑自己的上司是不是有恐婚症,要不就是懼愛症,而且很嚴重,最末期病患。「但是我不認為和他已經走到論及婚嫁的地步。」

    (為什麼?見鬼的!把我的人拐跑還不結婚,是要留在那裡等升值啊。)女人會隨著年齡呈等比升值——騙鬼!

    當然,英女皇例外;隨著年齡愈大,她老人家的身價愈是不凡,身後財產每年以可媲美法制幻象兩千戰機的最高速度增加,活得愈久,錢滾得愈多,崇拜啊!

    「大姐,我不覺得會走到結婚這個地步。」

    (啊?)呂大姐傻「耳」了。(小依依,你剛說什麼?)

    「我說——」深吸一口氣,她再一次重複:「我和宿懷應該不會走到結婚這個結果。」

    (那你辭掉我這邊的工作幹什麼!)見鬼的!(柳依依,你最好給我說出個我能接受的理由,記住哦,是我能接受的理由。如果你丟來的理由是什麼門不當戶不對、他適合更好的女人,還是什麼他應該娶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女人進勾家門,你就給我小心點!我馬上殺去找你。)

    「都不是。」暗吁了一口氣,她的理由正常且實際多了。

    (那又是什麼狗屁倒灶的爛理由?)呂大姐也吁了口氣。還好,她教出來的部屬沒爛到那種程度。

    「你想他會接受我的工作嗎?我曾經只是他們家的感情串連者,接受爺爺的委託讓他有心談男女之間的感情;在愛上他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為了委託所必須扮演的角色。你說,他會接受這項事實嗎?」

    (唔……)呂大姐果然也遲疑了。男人這種生物啊!實在很難說得準,他們的反應總是很奇怪的。

    「我並不後悔在愛情設計工作坊工作,真的,只是一般人應該無法理解我們的工作性質吧?大姐,有不少人到現在還以為我們是靠賣靈肉維生的——」

    (你敢講出那兩個字,我馬上殺過去扁你。)恨啊!這是她目前心頭最大的痛。

    「我只擔心宿懷沒辦法接受之前我曾說過的謊言。」

    (笨!有個詞叫:善意的謊言,既然善意,又何必怕他生氣;如果真怕他生氣,那還有句話是:已經做過的事又何必再改變——)

    「是已經做『對』的事又何必再改變吧,大姐。」她記得是某家洗髮精的廣告詞。

    (你管!我說了算,不要挑我語病。)氣啊!即便是給她捲鋪蓋走路也不忘善盡調侃她之能事,養這種部屬真是養老鼠咬布袋!(既然做都做過,姑且就讓它放水流,當作忘了不就得了?和他解釋說明也不過是浪費口水,萬一他老兄心胸狹窄哩?反而多添麻煩,何必自找苦吃。)

    「可是將來也許有一天他會知道,事前坦白一定比事後解釋來得好吧?大姐。」她怕的是將來勾宿懷知道她瞞他,事情會難以解釋明白。

    (這個……)呂大姐摸摸下巴思忖。記得在齊家那場以好笑收尾的耶誕舞會上,她看到齊明霽跟勾宿懷交頭接耳、私下談話的情景,那兩個男人好像頗有交情的樣子……齊明霽會那麼長舌不怕死嗎?

    「大姐,我該離開嗎?」她不想離開,但是當面開口對他說明她之所以介入他的家庭、他的生活的原因——她一時之間又找不到適當的方式告訴他,他懂得表達感情的時日尚短,正因為如此,所以能讓他表露情感的人必定是他最信任的人。

    當他最信任的人正好是曾欺騙他最深的人時,他能接受嗎?能平心靜氣而不受任何傷害嗎?

    剛開始時她以為自己態度成熟,待真正面臨到最大的瓶頸時,才發現其實最難的部分根本還沒遇上,現在遇見了,卻找不到方法解決。

    (不要讓我幫你下決定,小依依。)人類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最常做的事就是請別人幫他做決定。開什麼玩笑!自己的事自己負責,她哪那麼閒啊j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心理輔導到此結束,乖乖收線去,再見。)

    柳依依歎了口氣,依言掛回話筒,一聲「喀」的斷線聲結束,呂大姐也跟著收了線,又是「喀」的一聲。

    豈料,兩邊收線後竟又發出第三聲掛話筒的聲音。掛話筒的人一身怒氣,不知道將往誰身上發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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