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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喬南儀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目光細細地端詳著她。她的長髮柔順地披瀉在肩上,精巧的五官脂粉未施,一件寬大的白色家居服套住她纖巧的身軀,看來完全不像平常那位精明幹練的女強人,反而像個細緻的、脆弱的瓷器,一碰即碎。

    「你還好嗎?」他柔聲道:「你打算躲在這兒多久?這並不能解決問題。」

    「我不是躲。我只是想讓耳根子清靜些。」她搖搖頭「倒是你,這些天忙壞了吧?希望這件事沒給日東集團帶來太大的麻煩。」

    「這個時候,你還在為別人擔心?」看著那張略顯蒼白的臉龐,他心中交雜著心疼和怒氣。「你沒有想過你白已?」

    「我只是無名小卒,那些人很快就會失去興趣。相反的,任小姐的困擾會比我來得大,不是嗎?」

    「任宛靈有日東集團幫她擋著,這根本不是問題,再說那篇報導對你的傷害遠遠大過於她。這樁醜聞很可能毀了你。毀了『協奏曲』,你知道嗎?」

    「我絕不會讓『協奏曲』垮掉。」

    「你不該拿它做賭注。若曦。」

    她瑟縮了一下,咬緊嘴唇。是的,她知道.但她又能怎麼辦?

    她以為自己不會哭泣,然而淚水卻順著眼角滾落頰邊,似乎這些天來的壓力、克制和委屈全在一剎那間釋放了,終於能痛快的宣洩。

    殷馗低呤了—聲,伸出雙臂來擁住她,感覺她的淚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想到她的眼淚是為了簡嘉甫而流,他感到心裡劃過一陣嫉妒的情緒。

    該死的王八蛋!他在心裡喃喃咒罵。為了追求富可敵國的名門千金,他不但連論及婚嫁的女朋友都可以拋棄,還丟下她獨自承受這一切蜚短流長,簡直是個天殺的混球。

    「如果那個傢伙會讓你為他掉眼淚,那他根本不值得你愛。」

    他粗聲說道,隨後而出的是一連串不甚文雅的粗話,那篇精彩的詛咒令她止住淚水,唇角往上揚起一絲微笑她居然還能笑,真叫她自己驚異。

    「我和嘉甫……結束了。」她輕聲道。

    他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別以為我會說很遺憾。」他靜靜地道:「我不會。」

    她仰起臉注視著他幽暗的眸子。這就是殷馗!他不會說些好活來哄她,告訴她一切都會很好;他只是提供了他的臂彎,靜靜地陪在她身邊,給予她支持和依靠。

    「我不是為了他」她咬住唇,微蹙著雙眉「我只是想……—直以來,我似乎總是被放棄的一方,先是我的父親,現在又是嘉甫……我很擔心接下來,甚至連『協妻曲』也無法保有」

    他瞭解,他摟緊她。他知道那份無所依估的孤寂感。他們是同類的人,生來就沒有受到任何庇佑,得靠自己的力量才能生存下去,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一點。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他用下巴摩挲著她的發處。低聲問道

    「我不知道。」

    她疲倦地搖頭「人都是喜歡看八卦的,或許過—陣子大家就會逐漸淡忘這件事……」

    「但是你呢?不管經過多久,仍會有人在背後對你指指點點,認為你是個被未婚夫拋棄的可憐女人。你真的能將這件事當做沒發生過嗎?」他毫不留情地點出她最懼怕的事。

    見她無助的表情,他不由得放柔了聲音。「你不必—個人把什麼事情都扛下來,若曦。你還有我,嗯?」

    她感到神經束梢—緊。不太確定他的言下之意,或她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你有什麼好建議嗎?」她低問道

    「有。」他半晌後才道,微瞇起眼睛」我們結婚。」

    有—會兒,她只是茫然地注視著他,彷彿不懂他的意思。待瞭解他說的話之後時,她的眼睛修地睜大。

    「你不是說真的。」她低喃

    「我是說真的!」

    他握緊她的手,低沉的噪音鏗鏘有力。「—旦對外宣佈我們正在交往,所有人就會知道你並不是被男友拋棄,而是你接受了我的追求。這不但可以扭轉目前的情勢,還有利於『協奏曲』將來的發展,不是嗎?」

    她的指甲掐入掌心,但她幾乎毫無所覺。是的,她毫不懷疑這個事實!以殷馗的身價和條件,一旦他對外放出消息,那這樁「醜聞」根本不再是問題。他的確有能耐運用媒體來扭轉乾坤,將阻力化為助力。

    「你要我和你合演一齣戲給所有人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

    「不,不是戲。」他仍然在微笑,慵懶的眼珠半掩在睫毛後。「你可能不知道這些年來我的名聲有多糟,我總得讓那些人知道,我真正想要的女人絕非庸姿俗粉,而是氣質出眾的知性美人。」

    她先是蹙起眉,不甚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但此刻紊亂的思緒令她無法探究他真正的含意。他說的應該是對外放出他們將要結婚的假消息,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他們再找個理由和平分手,到時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他們是否真的結了婚。

    「你是個好人,殷馗。」她半嚴肅、半認真地道。

    「我不是。」

    他吻吻她的唇畔。「只有這個方法,我才能名正言順的得到你。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快了,別急,等你考慮好再告訴我答案,嗯?」

    她偎著他的肩窩,覺得這些天來緊繃的情緒舒緩了下來不知怎的,在他身邊,她總覺得好安心,彷彿天塌下來都有他幫她頂著,再大的困境都可以渡過。

    「殷馗?」她柔聲輕喚、

    「什麼?」」找個時間,我想去見見你的乾爹,好嗎?」

    殷馗有好半晌沒說話。

    她仰起臉看他,好奇著他為什麼突然沉默了下來。

    「怎麼想到要見他?」他問。

    「你說過要帶我去見他,不是嗎?」她沒說出她想見任川銘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她想認識這個扶養殷馗長大、對他如此重要的貴人,或許那能令她更貼近殷馗的真實面。

    「姑娘都這麼吩咐了,小生豈敢不從?」他逗她

    她綻開微笑,頰邊的酒窩柔和而醉人。他先是注視了她半響,然後俯下頭,嘴唇輕輕地刷過她的。

    那是一個很溫柔,充滿愛憐和甜蜜的吻。她不自覺地閉上眼睛,手指抓緊他的衣袖,感覺他的呼吸加重,胸膛沉重地起伏。

    殷馗從喉嚨發出低吼,而後就將她攔腰抱起。

    她抬起手圈住他的脖子,感覺被環在一個安全的繭中。他的懷抱很舒服、很溫暖,很安全也很安適,她輕輕歎息,從未感覺如此安祥和滿足。

    當她的背觸及柔軟的墊褥時,她的手仍然環住他的頸項

    「別走,殷馗。」她低浯。「留下來陪我,好嗎?」

    他先是停了一下,然後拉下她環住他脖子的手。

    她幾乎要因他的拒絕而落淚,然而他只是掀開她的被單滑至她身邊躺下,再次將她擁入懷裡。

    她更深地沉入他的懷抱裡,感覺他身軀結實的重量、他熱辣辣的嘴唇在她的頸間吸吮,而後漫遊至她的鎖骨而至胸前,大手輕柔地撫摸她的背。當她的指尖陷入他的肩胛時,他深吸了口氣,拍起頭來注視著她。「怎麼了?」察覺他停下動作,她的眼睛帶著三分迷惘,七分困擾地凝望著他。

    她的眼神迷濛,芳美的唇微微啟開,天知道他得花費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自己再度吻她的衝動。

    「我要你,別懷疑這一點。」他粗啞地說,大手緊抱她的身軀讓她去感覺自己被喚起的慾望。「但不是現在,不是在你這麼脆弱無助的時候。我要你是清醒且心甘情願地躺在我懷裡,而不是短暫的尋求安慰,我不希望見到你再次逃走。」

    她粉臉一紅,知道他指的是他們在關島的最後一夜。他心真壞,到現在還不時用那件事來提醒她。

    「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什麼都別去想。」他吻吻她的額頭,在她耳際喃喃低語。「睡吧,寶貝。」

    她慢慢放鬆了下來,雙手仍然環抱著他強壯的身軀,安心地沉入深探的睡眠之中。殷馗的手懶懶地撫摸著她的背脊,笑容在泛開的一秒後凝結,而後慢慢消失,濃黑的眉也逐漸蹙起。

    他就這麼若有所思地凝望著天花板,始終未曾合眼。

    任家客廳裡,殷馗坐在任川銘對面,—旁的任宛靈則是愕然地張大了口。

    「你說什麼?你要娶夏若曦?!」任宛靈站了起來,氣急敗壞地道:「你發什麼神經?我不答應,絕不答應!」

    「我不認為這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宛靈。」殷馗的反應十分冷淡。

    「你為什麼要娶她?這根本沒有道理。」任宛靈揮舞著雙手,忿忿不懣地嚷著,「發生了這種事,你應該和她劃清界線寸是。畢竟以你的身份地位,根本不該和這種私生活不檢點的花蝴蝶牽扯在一起。」

    「那全拜你之賜,不是嗎?」殷馗目光犀利地盯了她一眼,絲毫不為所動。「那蠢新聞是你向媒體發佈的吧?你事先聯絡了狗仔隊要他們跟拍,然後設計整個事件,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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