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古亭葳
「二十五歲的人了,別老做小孩子般的行為好嗎?」
「老處女總是比較變態。」吹一口氣在拳頭上,擦亮。
「我知道你已經不是處女了。」她嘿嘿笑,卻不瞭解她說這句話更是找死。「所以你會很正常的以大人行為判斷暴力是不對的。」
「暴力是不對的。」拇指藏進拳頭裡。
「對吧!」胡冰玹放鬆了坐姿,恢復討人厭的嘴臉,「你的心智是該跟著年齡增長了。」
「可是我就是想揍你!」
又是一陣混亂。
第八章
剛從學校回來的胡詠春手握著嚴家大門欄杆,將頭黏在欄杆上。她實在是不想踏入一片低氣壓的嚴家。
嚴爸已經跟嚴於臣擠了三天床了,胡詠春跟嚴於臣也已經三天沒說話了。
胡詠春知道嚴於臣很生氣,今天易地而處,恐怕她不只是生氣,還會氣得扭斷對方的頭……可是當下的情況,她就是脫口而出了嘛,她又不是存心故意的,好歹也給她個解釋的機會啊!
可嚴於臣壓根不理她,每次都對她視而不見,被刻意冷落的胡詠春心底難受得要死,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而該死的胡冰玹還老三不五時捕風點火、挑撥離間,要胡媽教女兒就要身教言教並用,理應當機立斷搬離嚴家才是。
這女的根本是為反對而反對,壓根兒沒想到她現在吃的、喝的都是嚴家出的。
胡媽早就辭掉了工作,胡冰玹是米蟲一隻,而她還在讀研究所,根本就沒有生產能力的三個人,在短時間之內要怎麼活下去!
她已經是氣到連動手扁她都懶了。
她竟然跟這個沒大腦的女人邁斗多年,想想,還真的是好笑。
「詠春!紀詠春!」
該死的,是誰把她的名字喊得這麼大聲?
正想回頭給對方狠狠一瞪,濃厚的殺氣在瞧見對方的臉時,整個消失殆盡。
「你黏在門上的樣子能看嗎?」喚她的是一個外表嚴肅、難以親近的老太太,「快給我站好!」
老太太的命令一下達,胡詠春忙不迭地右腳往後移一步,原地向後轉,兩腳併攏,雙手貼在大腿旁。
被強迫養成的習慣,即使過了多年,她仍會在她的命令之下,肢體不由自主的憶起該有的動作。
當眼睛觸及老太太勉強滿意的表情時,她倏忽想起她已經可以不用去在乎她的命令與想法了。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胡詠春放鬆了自己的動作,手環胸,目光帶著敵意與防備。
老太太沒理會她的問題,冷眼掃了大門旁的「嚴寓」一眼,「你母親又要改嫁了?」
「那應該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誰准許你這麼跟我說話的?」老太太的枴杖往上一揚,胡詠春心頭一個震顫,別過了頭,卻不閃避。枴杖無情的落在素白小手上,烙下紅痕。
握著紅腫發疼的右手,她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動輒得咎、做得再好仍得不到任何讚許的紀詠春。
「我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這是你當初趕我們出去所說的話,難道你忘了?」即使被打,胡詠春嘴上仍不認輸。
老太太的枴杖再次揚起,她身後的男人連忙勸阻,「老太太,您不能隨意動怒,對身體不好。」
「這伶牙利齒的小鬼,不教訓怎行!」老太太氣得全身發抖。
「您的身體重要。」男人平聲說道,「犯不著為了這討人厭的小鬼氣壞身體。」
男人說的話奏效,老太太放下枴杖,臉色也恢復一開始的冷然。
胡詠春轉頭看清男人的臉時,整個人呆掉了。「許叔叔?」
過去許叔叔是最疼她的人啊,怎麼他現在反而跟老太太一氣,說她是討人厭的小鬼?
許叔叔嘴角動了動,將墨鏡拉下一角,朝她眨了眼。
胡詠春倏然懂了,他是為了防止老太太再動手打她,才故意這樣的。
難以言喻的激動湧上,但怕被老太太看出端倪,她依舊擺出桀驁不馴的神色。
「你媽呢?」
「你找她有什麼事?」胡詠春眼中的防備更濃。
上回胡媽決定嫁給胡爸的時候,老太太就出現過一次,當時胡詠春人並不在,只知道回家之後看到母親哭得很傷心,還說她不要結婚了。
在胡詠春的逼問之下,才知道原來老太太過來,說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話,並引發胡媽對親生父親的愧疚感,要不是胡爸心意堅定,這樁婚事就無疾而終了。
這一次她一定又是來搞破壞的!現在胡碼與嚴爸兩人之間已是搖搖欲墜,不堪老太太一擊啊!
「開門。」老太太以眼指使。
「如果你是要來破壞我媽的婚姻,勸你省省吧!」
「你以為那個女人這次結婚會撐多久?」老太太冷冷一笑,「她是掃把星,娶了她的男人哪個不是年紀輕輕就死了?我是來勸她不要再害死別人了,多積點陰德,免得死後下地獄。」
「你不要危言聳聽!」鄰居的耳同時一湧而上。她記得當時母親發白的臉,這種話絕對不能再出現第二道。
「我兒子跟她在一起不過六年,就讓我這個老人白髮送黑髮,她再婚的對象才跟她結婚四年,就意外過世,死後傾家蕩產,連一毛錢也沒留下。」老太太抬頭看著別墅,嘲笑道:「這個男人能撐多久?一年還是半個月?這棟別墅你們又能住多久呢?」
「你兒子是你自己害死的,你憑什麼怪罪到我媽媽頭上?」胡詠春憤聲大吼。「如果你那一晚肯理會我媽媽,你兒子就不會死,是你的自私跟驕傲害死了我爸爸!」
「臭小鬼!」
眼看著枴杖又要落到身上來,胡詠春眼前突然一晃,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
「請問你哪位?」嚴於臣將她拉到身後,一手握住凶器,不讓老太太有任何蠢動的機會。
老太太握枴杖的手用力一甩,怕她摔倒,嚴於臣順勢放開枴杖。
老太太不想親口承認她與胡詠春的關係,「我找程硯容。」
「阿姨不在,」嚴於臣回道,「你找她有什麼事?」
「這麼說她真的住在這裡?」老太太眼中閃過輕蔑,「不愧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只要有男人要,婚還沒結就大刺刺的搬進來了。」
「你不要破壞我媽的名譽!」胡詠春拳頭握緊。
「老太太,年紀大不代表你有亂說話的權利,還請自重。」嚴於臣不疾不徐地說。老太太天生的威儀絲毫影響不了他。
這個男的應該就是「受害者」的兒子了吧?老太太嘴角不屑的一撇,「既然她不在,那我也不打擾了。不過,請你隨時注意你爸的狀況,我並不想在報紙上看到你家的訃文。」
「什麼意思?」嚴於臣納悶的問。
「你不要理她!」胡詠春慌張的拉住嚴於臣,急切的說:「她是胡說八道。」
嚴於臣不曾看過胡詠春露出如此慌張的表情,心想這個老太太跟她關係鐵定不尋常。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一查就知道了,你可以去查查跟那個女人結婚的男人壽命有多長。」老太太冷冷的說。
「我爸爸是你害死的!」胡詠春大吼。
「如果他不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他的病情就不會加重,說到底都是那個掃把命,剋死了我兒子!」老太太過於激動,胸口突然發出陣陣絞痛,一旁的許叔叔連忙扶住她。
「老太太,別說了,先回去吧!」
老太太虛弱的點點頭,臨走前還不忘叮嚀嚴於臣,「注意你爸爸啊,」「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胡詠春焦急地握著沉思中的嚴於臣,「她是我奶奶,她無法忍受我媽一再改嫁,所以才會來危言聳聽,故意破壞我媽的婚事。」
見嚴於臣不為所動,仍沉浸在他的思考中,胡詠春急壞了。
「我爸會死是因為我奶奶不肯伸出援手,所以才會病死的。胡爸則是因為車禍意外,這些都跟我媽媽無關啊!」
嚴於臣抬手,抹掉她頰上的淚,「你在哭?」
啊?重點是她媽媽,關她哭不哭啥事?
「你再氣也沒見你哭過。」
所以?
「老太太說的是真的嗎?」
死豬頭!他竟然相信老巫婆說的話?
氣炸的胡詠春很不客氣地踹他。「你是白癡,你是笨蛋,你竟然會相信她說的話,你有沒有腦袋啊?」
轉身不爽地踢開大門,不爽地走到車庫的角落,粗暴地拿起錨飼料,倒了一大盆。
飢餓的小貓一擁而上,渾然未覺主人心事。
她們住在這裡好歹也有不少日子了,他竟然相信一個陌生人說的話,相信她媽媽是掃把星,而不相信她!
嗚嗚……好難過……那臭男人竟不相信她!
「滿了!」嚴於臣將她手上的水壺拿走,赫然發現她手背上腫起的傷。「傷怎麼來的?」
胡詠春將手抽回來,拒絕他的關懷!
好不容易兩個人終於講話了,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嘔,真嘔!
「你奶奶打你?」依留下的痕跡與形狀推測,嚴於臣心中立刻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