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古亭葳
嚴爸愕然抬眼往前看,只見那剛剛明明已經收起的拳頭再次落在胡冰玹小巧的瓜子臉蛋上。被揍飛出去的胡冰玹慌亂一抓,抓住了飄動的桌巾,擦掉了一桌餐盤,揚揚水水潑灑了一身。
她呆愣,人還沒回過神來說痛,還沒來得及讓疼痛的淚水翻湧而上,胡詠春已拉住她的領子,將她拖了出去。
「既然你不肯改口,你就自己出去自力更生!」胡詠春邊拖邊說,打算把胡冰玹丟出去當流浪兒。
「我不要!」胡冰玹掙扎著,雙手雙腳在空中胡亂揮舞,恨不得能一拳打中莫名其妙的胡詠春。「他們都說沒關係了,你管那麼多幹嘛?」
胡詠春不知哪來的力氣,將體重比她還重上五公斤的胡冰玹給拖出了餐廳。
其他人見狀,連忙追上去。
「胡詠春,你是神經病!你自己沒節操四處喊爸爸,我可不像你一樣!」只會火上加油,不懂得滅火的的冰玹讓胡詠春胸口怒火更熾。
「你有節操就不要賴在這裡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用我家的錢!」
「這是你媽應該負起的責任!」臀部在地板上摩擦引起的高熱,讓胡冰玹疼得哇哇叫。
「憑什麼我媽要對你負責任?」胡詠春將人拉到樓梯口,腳步並沒有減緩,看樣子有可能將胡冰玹給拖下摟。
一看到陡峭的樓梯,胡冰玹的求救聲更響了。
該死的!他這次竟然來不及阻止!他飢餓的胃正咆哮狂吼,抗議待會兒可能又得當「老外」的下場。
心頭大大不爽的嚴於臣緩緩走到樓梯口,抓住胡詠春的手,阻止她前進的勢頭。「你想害死你妹妹嗎?」
「你是我妹妹嗎?」胡詠春不理嚴於臣,站在下一階的地方,問著緊抓住欄杆不放的胡冰玹。
「我不是……」胡詠春一個用力,胡冰玹半個臀部懸在空中,「我……我……」
「夠了!」嚴於臣的力氣畢竟比胡詠春大了許多,用力拉開了兩人,將胡冰玹拉回到安全的地方。「以後不准在吃飯的時候吵架!現在全都給我回到餐廳去。」
「我不吃了!」胡冰玹揉著疼痛的臀,並且拒絕了胡媽的關切,「你們全都欺負我!」轉身,「哇」的一聲跑掉了。
「不吃最好。」胡詠春哼了一聲,剛步上二樓地板,火辣辣的巴掌就在臉上「轟」的炸開。
胡媽紅著眼眶,臉上同樣泛著激動的潮紅,聲音因為硬咽而破碎,「你為什麼……為什麼……總是要讓我這麼難做人?」
被打得眼冒金星的胡詠春呆愣當場。
「冰玹不願叫我媽,她的堅持我可以理解,所以她願意叫我一聲「阿姨」,我就心滿意足了。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強迫她,甚至還暴力相向,找遍了機會欺負她?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你妹不順眼,所以才借題發揮?還對你將來的哥哥都這樣出口不遜,上次還在大街上公然打人,我真的……真的好失望!」說到此,胡媽已經難以成言,只能靠在嚴爸的肩膀上,不斷哭泣。
胡詠春咬著下唇,不做任何解釋。倔強寫在她清雅的臉上,眼眸低垂,遮掩真實的思緒。
「好了,好了!」嚴爸對眾人喊道,「我們去吃飯吧,吵一吵,肚子更餓了。」倏忽想起桌上的食物好像已經被胡冰玹拉下地了。「去外面吃吧!」他好想歎氣哦!
「好吧!」胡媽幫他歎了,「我去勸一下冰玹。」
「我去吧!」嚴於臣主動接下這任務。可以想見胡冰玹恐怕連房門都不會讓胡媽進去,不過是白費力氣。
「嗯,拜託你了。」胡媽在嚴爸的牽引下回房換衣服,準備到外頭餐廳吃飯去。
嚴於臣轉頭見胡詠春仍呆立原地,肩膀微顫,八成是在掉眼淚。
「哭了?」
「你才哭了!」她憤然抬眼瞪著他。她眼眶的確是紅的,不過是氣得發紅,與淚水無關。
「真愛生氣!」他笑,手撫上隱的浮現巴掌印的臉頰,「痛喔?」
「不用你管!」拍掉頰上的手,不料另一隻手又黏上來。
「我偏愛管,詠春妹妹。」
他喊她「詠春妹妹」的音調噁心得讓人心頭發寒。「這時候才想當大哥哥?你不是很反對他們結婚?」
「是啊!」他收回手,往樓上走去。
閉眼、保呼吸、咬牙、深呼吸、咬牙、睜眼……大特寫霍然佔滿整個瞳眸。嚇了一跳的她腳步一個不穩,往後摔了下去。
尖叫聲才到唇瓣,手就被拉住了。
「你剛才是不是有什麼內心話想跟我說?」他故意不將她拉正,使她僅有腳尖踮在樓梯上,整個人幾乎是懸在半空中。
她本來想告訴他,阻礙別人愛情是會受到報應的,可現下的情況,她猜她的詛咒一出口,先死的會是她。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製造危險的情勢,讓她不得不屈服,說不定他還會以此要脅她!胡詠春心裡很有把握。
「我沒有話要跟你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你很贊成他們結婚?」
「為什麼不?」快把她拉正啦!惡劣的男人!
「這麼迫不及待想當我的妹妹?」
「誰想當你妹妹啊?要不是剛好我媽媽想嫁的人是你爸爸,我才不想又喊一個非親非故的哥哥!」她伸出舌頭,做出噁心想吐的動作。
「喔?」
她為什麼覺得好像看到他稍稍滿意的表情?
「我先跟你聲明喔,我並不反對他們結婚。」該死的男人,竟然又把她放下了一些些,害她原本還可以碰到樓梯扶手的指尖,這會兒離它好遙遠。「快拉我上去啦!」他只要手一鬆,她非摔個腦袋開花不可。
「其實你一點也不想看到你母親再嫁。」嚴於臣很篤定的說。
是又怎樣?
「我也不想看到我父親再娶。」除非對象是她媽媽以外的人。
她懂了,「我不會跟你聯手。」
「我會讓你跟我聯手。」他說得好有把握,讓胡詠春好想好想揍他兩拳。
「你可以鬆手讓我摔死,我不會屈服於你的威脅的。」她可不是被嚇唬大的。
「我知道。」
既然知道,他打算用什麼伎倆?胡詠春疑惑的看著他。
「冰玹下來了嗎?」胡媽關切的聲音傳來,嚴於臣立刻將她拉上來。
「等等。」他轉身走上樓去,獨留胡詠春錯愕當場。
她……她沒弄錯吧?剛剛他拉她上來的時候,唇是不是有碰到她的?
「詠春?」胡媽拍拍胡詠春的肩,把她嚇了好大一跳,「你在發什麼來?你臉好紅,發燒了嗎?」
「沒……沒有!」她躲避著媽媽關心的眼神,「我去……」本想去叫胡冰玹下樓,卻又想到嚴於臣此刻也在樓上,連忙改口,「我去門口等你們。」
「詠春。」胡媽聲若歎息,「答應我,別再跟你妹妹打架了。」
「嗯。」胡亂點點頭,她奔往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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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晚一直心神不寧。
吃飯的時候,下意識的會偷偷研究嚴於臣的表情動作,卻又在他不經意與她四目相接的當下,速速移開眼去。
她應該是弄錯了吧?
因為他看起來和平常沒啥兩樣。與她說話時有著明顯的疏離,但當無人在場的時候,彷彿要將顧全兩個老人家面子的委曲求全全數奉還,不帶任何炮火味的欺負她。
胡詠春呆坐在庭院中的長椅上,望著天上稀落的星、朦朧的月,任寒冷的晚風不斷的在她身上製造寒顫,看能不能讓她明顯過熱的腦袋降溫,思緒可以清楚一點。
是他?
不是他?
與他相處時間愈久,腦海裡那分崩離析的記憶就愈來愈清楚。只是對他的五官還是一片模糊,甚至連他到底有多高,她都記不得了。
也許他們只是相似的兩個人吧?所以才會勾引出她久遠以前的回憶,畢竟那傢伙到,後來連名字都沒告訴她,要不然,她也不用問過自己一次又一次,試圖在他身上找出線索來。
而不管是不是他,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再一次攫住了她的心思,讓她的心神隨著他而轉,三不五時就會牽掛著他,舉手投足意識著他的目光,尤其是那不確定的一吻,害她今晚在餐廳吃飯的時候難得的安靜不多話,一個勁兒的猛扒飯菜。
冷風忽地狂掃,凍得她忍不住縮起脖子,像極了一隻畏寒的烏龜。終於耐不住徹骨寒風的她,站起身來走向屋子。
這麼冷,她待在庭院幹嘛?
趴在陽台上,嚴於臣興味盎然的望著一會兒歎氣、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像死了一般癱在椅子上的胡詠春。
身上僅著一件毛衣的她至少在庭院裡待了有十分鐘之久,這使得天生怕冷、工作中途來陽台透透氣還得裡上大衣的嚴於臣萬分佩服。
本想開口問她「不冷嗎?」,不料一陣突如其來的冷風差點將他凍成冰柱。
好奇誠可貴,生命價更高,連忙將問句嚥了下去,直起身子打算離開快將他凍斃的陽台;誰知厚重大衣的袖子打中了陽台上的小盆栽,直直掉落,在打算回屋的胡詠春腳前摔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