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舞櫻雪
她喜歡他這樣偷偷瞧她,那是屬於女人的驕傲。
春兒機靈,瞧出了她的心思,兩人雖為主僕,倒也無話不說,幾次支支吾吾,最後終於對春兒說出了心底話,春兒貼心,巧妙安排這個場面,若非如此,她哪有機會和他單獨相處。
上次,實在羞得難以啟齒,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錯失機會了。
她終於有大動作了,雙手負在身後,繞著他慢慢踱步。
這讓趙咸信更加忐忑了。
「請問公主……到底有什麼事?」
她停下腳步,再度陷入猶豫,滿滿的情愫、想要改變命運的渴望,幾度掙扎,終於掙開了禮教的束縛,羞怯怯的說出問題。
「你……應該還沒娶妻?」
他不知道公主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老實回答,「家貧,尚未娶妻。」
正是她想要的答案,她滿意的點點頭。
事情一旦起了頭就容易開口,她繼續說:「春兒說……有些宮女背著我和你那些弟兄們……暗通款曲……」
他一驚,難不成公主故意支開宮女就是要盤問他這事,他是知道的,但不能、也不願出賣同僚。「下官不知。」
「你倒是挺夠義氣的嘛。別怕,我不是要處罰他們。」
「那麼公主的意思是……」他迷糊了,弄不懂公主的意思。
望著他寬闊的背膀,她鼓起勇氣跨過那條鴻溝,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拉住他的衣衫,額頭輕輕靠上,真正碰觸到他的身體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覺。
原來有個人依靠的感覺這麼好。
「公主……」
背後靠上的溫暖著實嚇了他一大跳,他僵直的站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陣意亂情迷,體內的熾熱呼應著背後的溫暖,他熱得受不了。
「他們都說我貴命,不管我願不願意就把我送上船,離鄉背井,遠離親人,孤苦寂寞誰憐?就算僥倖沒有葬身海底,恐怕也難逃和番的命運,你說,我這是貴命嗎?根本就是歹命……」
他靜靜聽著她訴說身不由己的悲哀。
「我可憐,被派來伺候我的宮女也可憐,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又何必為難他們,能有個人疼著、愛著,互吐心聲、互慰寂寥,這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又怎麼狠、心棒打鴛鴦,只是……」
「只是什麼?」他的喉嚨幹得連吞口水都顯得困難。
她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只是……我為她們想,誰為我想?你呢?你想嗎?」
聲音雖小卻如驚雷貫入他的耳朵,他嚇得跳起,轉身面對語出驚人的公主,望著她含羞帶嬌的俏顏,他有一股想要冒犯她的衝動。
怎麼不想?他朝思暮想!但也只能在心裡想,他再大膽也不敢冒犯純潔高貴的公主殿下。
她按著發疼的胸口,咬著唇,緊張的等著他的回答。
他壓下差點淹沒理智的澎湃情感,公主年輕懵懂,不知後果嚴重,他虛長幾歲,得多替她著想才行,一咬牙,忍痛推開她。
「公主,您是金枝玉葉,下官……不敢妄想……」
強烈的羞辱迎面打來,她堂堂一個公主,不顧身份、拋下矜持、逾越禮教,主動對他示愛,而他竟然推開她?!
這樣的羞辱叫她如何忍受!
手一揚,一個巴掌打了下去。
「你有膽收著我的香囊,我以為你會好玩一點,沒想到是個膽小鬼,怕死就快滾--」
「我不是為了好玩才收著的!」趙咸信被激得動氣了。
「為了金子?!」這更不值了,她氣得舉起粉拳,使勁的搥打他。
她好氣,氣自己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他抓住公主雙手,激動的說:「金子?金子算什麼!若不是為了我那愚蠢的愛戀,我為什麼要冒險留著香囊?為什麼忍受種種捉弄?夠了,不要再捉弄我了!」
公主聞言轉悲為喜。多神奇,因他的話傷痛,也因他的話得救。
「我想看你、想和你說話,除了捉弄你,我還能做什麼?」她半道歉半辯解的說。
他萬萬沒想到堂堂公主會看上身份低下的他,癡心妄想竟有獲得回應的一天,他欣喜若狂的將她拉進懷中,激動的親吻她,放任感情脫韁而出。
她滿心歡喜的承接他的愛、他的熱情,心情激動,感動莫名,寂寞無依的芳心就此找到落根依靠的地方。
纏綿片刻,四片唇終於分開了。
「這下你死定了,輕褻公主可是殺頭死罪。」她紅著臉,嬌笑道。
那嬌笑逗得他心神蕩漾,頭一低又是一吻。「橫豎都要殺頭,也就沒什麼好怕的。」
熱情響應熱情,幾度激情纏綿,他愈來愈大膽,抱起她,上了牙床。
不消片刻,衣衫盡落,她羞怯的躺在他的身下,怯怯的垂下雙眼,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他。
他極盡溫柔的愛她、憐惜她,輕聲喚她,進入她最私密的深處,得到她的全部,也給了她全部。
感受到他的愛憐,她半閉的眼裡熱了起來。
他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柔聲說:「公主錯愛,趙咸信無以為報,這個人、這條命是妳的了。」
她滿懷幸福的微笑,他熱情的摟她入懷,又是一陣恩愛纏綿。
第六章
補給船送來淡水,船尾的小吊臂吊起大水桶,越過船舷,粗大的纜繩慢慢放下。
閒閒沒事的向北辰逛呀逛的走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纜繩突然斷裂,巨大的水桶摔了下來。
「小心--」
這突然的變故嚇壞了向北辰,她呆呆的看著巨大的水桶重重摔在眼前,大量的水從破裂的桶身濺出,噴得她一身狼狽,還來不及抱怨就看見圓圓的桶身像壓路機一樣朝她滾過來,眼看她馬上就要被壓成肉餅了。
一隻精壯的手臂橫過她的腰,輕鬆的抱起她衝到旁邊。
滾撞過來的龐然大物啷一聲撞上牆壁,剩餘的水從變形的容器中流出。
「看到危險為什麼不快跑?!」
向北辰這才從驚嚇中清醒,茫然的看著全身濕透的阿蠻,原來剛剛是他出手相救。
「我忘了……」
王蠻差點昏倒,要是被那麼大的東西壓到,不死也要半條命,她竟然忘了跑!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工作人員慌張的跑過來,確定無人傷亡,他們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直呼老天保佑。
「沒有事先檢查設備嗎?」他生氣的質問。
「當然有,一切正常,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纜繩會突然斷掉。」
船員們苦著一張臉解釋,撿起出事的纜繩,既不是耗損到斷裂,也沒有人為破壞跡象,總之,怪事就這樣發生了。
王蠻也只能吩咐大家小心一點。
他走回向北辰面前,雙手扠腰不發一語的看著還是一臉呆相的她。
「幹麼那樣看我?這事跟我無關,我什麼也沒做,我是受害者耶。」冤枉呀,大人。
「我又沒說是妳闖的禍,以後不要隨便亂晃,大家忙,沒人顧得了妳,要是真的出意外,那該怎麼辦?」
「你就顧得了我。」她燦然一笑,一副頗為得意的表情。
她竟然還笑得出來,他終於忍不住開罵了,「笨蛋!那是剛好我在旁邊,下次會怎樣誰也不知道,拜託妳有點危機意識好不好!」
她摀住耳朵,一臉無辜的望著他。
「戒指還是拿不下來?」瞥見她手上的戒指,那種不愉快的感覺再度出現。
「想都別想,我不會再讓你弄了,每次都弄得人家好痛。」她把手藏到身後。「借人家戴一下又不會怎樣?小氣鬼。」
他哪是小氣,是怕那邪門的東西戴久了會惹禍上身,這次不明不白的意外更讓他覺得不對勁。
「總之還是小心點。好了,去換衣服吧,免得著涼了。」
兩人的手自然的碰在一起,交握,已經是貨真價實的情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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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了意外,下午向北辰乖乖的待在艦橋裡,大家都很忙,沒人能陪她,翻了一下午的書,她感到無聊,決定出去走走。
站在三樓高的陽台,她伸伸懶腰,看見王蠻和張清在下面整理剛撈起來的東西,她探出欄杆往下看。
「喂,今天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下面兩人抬頭看她一眼,不約而同的回答,「沒有。」
不管他們說什麼,她還是要下去瞧瞧。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腳邊冒出一攤水,一轉身,腳下一滑,整個身體往後跌躺,後腰撞上欄杆,人就這麼翻出欄杆往下掉。
她愕然望著湛藍的天空,風呼嘯過耳際,短短二十二年生活片段還來不及在眼前略過就停止墜落了。
眼前浮現王蠻的臉孔,她眨眨眼睛,恍惚的望著。
這麼快就跳到最後一頁了,看來她的人生果然乏善可陳,唉,死前好歹也讓她再看看那迷死人的溫柔笑容,幹麼還是這副氣嘟嘟的表情。
「妳這個笨蛋!都多大的人了,還會跌出欄杆。」王蠻受不了的大叫,一抬頭看見她跌出欄杆外,他嚇得心臟都停了,飛衝過來,總算及時接住她,現在驚魂未甫的心還卜通卜通的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