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模範壞學生

第4頁 文 / 葉崴

    那男人竟不理她的回答,自顧自地將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小纖,她有沒有對你怎樣?有沒有要你吃什麼東西?」

    這一聽……

    「吃什麼東西?喂!喂!喂!……你以為我會拿藥給她嗑啊!有沒有搞錯,你當我是毒販啊!」羅蘋愛玩歸愛玩,可最痛恨那種玩意兒,今天莫名其妙竟被人冠上這種罪名,她哪時受過這種待遇,一向冷靜的個性也不禁浮躁起來。那位「救妹英雄」又對她冷眼一瞥,鄙視的眼光看得她有點心頭發毛。

    「看你這種德行會做出什麼事很難說,韋迎纖,跟我回去,不准你再跟這種不良少女在一塊。」拖過一旁茫然無措的女孩,那男生竟就這樣走了。

    「我才不屑跟你這種社會敗類說話呢!哼!不良少年、紈挎子弟、大太保、人渣、無聊……」

    人都走遠了,羅蘋仍舊忿忿難平的罵著。第一次!從她懂事起第一次讓她心情出現這種失控的憤怒,她決定,以後絕不再行俠仗義。

    第二章

    懷著像被揍一拳的心情,羅蘋洩氣的推開羅家那扇紅色大門,她真搞不懂自己今天運勢怎麼這麼背,在學校小說被沒收,下課碰上一群「瘋查某」找麻煩那也就罷了,百年難得一次要行俠仗義救人卻大擺烏龍,遇到個天字第一號的大爛人,看來她今天真是諸事不順!背到底了。

    真希望爺爺今天別又出什麼難題給她,折騰一天後,她真的沒力了。

    羅蘋常常想,自己在學校那種極端安靜,喜歡獨來獨往的個性,應該來自先天的遺傳和後天的環境,尤其是遺傳自爺爺那種古怪奇待的脾氣,還有十多年來關在這間了無生趣的屋子有關。

    羅蘋的爺爺羅不凡,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不平凡,五十四歲那一年得了個諾貝爾物理獎,一直受聘擔任國家工業研究院院長一職,今年雖以七十五歲高齡自工研院退休,轉任一家民營企業的研究顧問,但他一貫的作息仍然沒變,還是整天埋首在那一堆實驗中。

    十七年來,羅蘋覺得她爺爺叫她的名字、看她的時間,或許都沒有比他那些學生多。

    而就像一些老年人一樣,羅不凡的脾氣也大的嚇人,個性既孤僻又自負,在羅蘋的記憶中好像從沒見過爺爺笑過,更甭說嬉鬧成一團了,對她的教養從小到大就只有兩個字可形容——「嚴厲」。

    本以為羅家就只有他們爺孫兩個人簡單的組合,照道理來說感情跟依賴度應該是非常緊密才對,但奇怪的是,這片偌大的日式房舍,卻好像是他們爺孫倆玩躲貓貓的自然屏障,兩個人很少有碰在一塊兒的機會,有時候大半個月,羅蘋還見不到羅不凡的面。

    這種日子,要讓一個青春期的少女變壞其實滿容易的,羅不凡也瞭解這一點,所以他給羅蘋擬定的一套極規律化的作息表,上課、下課、補習、自修……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列的清清楚楚,不容她馬虎,而羅不凡自己也一樣,每天有一定的行程表,這張作息表便成為祖孫倆唯一的溝通管道。

    羅蘋一向是個聽話的女孩,爺爺的要求她一向遵守,唯一例外的大概只有列在作息表上「補習」那兩個半鐘頭罷了!那是唯一能讓她在外溜躂的自由時間,反正爺爺從來也沒查過,她學校課業也從沒出過問題,所以自高中三年來,她便繼續保持這個秘密。

    「爺爺!我回來了……爺爺……」停好單車,按照羅家的規矩,得出聲告知家人她已經回來了。

    屋內沒人回答。羅蘋自然而然往後院另一楝小屋走去,照作息表,看來這個時間羅不凡應該在他的實驗室。

    「爺爺,你在裹面嗎?」後院木屋的門半掩著,羅蘋猜想裹面應該有人。

    她的猜想一下子便得到證實,話才歇下,裹頭便傳來如雷嗓門,「笨!我不在裹面難道會在外頭嗎?如果我在外頭,那你問這話不就白問了?蠢蛋,一點邏輯觀念都沒。」

    「哦!」羅蘋認命的聽著木屋傳來的訓話。「對不起!爺爺。」她已經很習慣這種情況,羅不凡一向喜歡運用實務經驗腦力激盪。

    沒人告訴她為什麼會讓爺爺一個人帶大,她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奇怪,因為自她有記憶以來,身旁就只存在著爺爺這個親人。在她上小學的第一天羅不凡很慎重的告訴她,她是個孤兒,是他自孤兒院抱回來的小孩,從此再也沒跟她提過任何有關父母親這種稱呼的事。

    羅蘋本身的個性也有點孤僻,既然知道自己是孤兒,就沒什麼好問的,她也能理解羅不凡為什麼從沒給她好臉色過,沒有血緣關係哪來的慈愛,供她吃、供她住,還栽培她受教育就該偷笑了,其他,何必強求呢。

    「爺爺,今晚要等你一塊兒吃飯嗎?」她不用煮飯,羅家請了個幫忙煮飯、洗衣的歐巴桑會負責一些雜事,通常羅蘋都是跟她一道吃晚飯,問羅不凡只是例行公事。

    「不用!我忙,不吃。你別再來吵我了。」典型羅不凡說話的模式。

    「哦!」得到答案,羅蘋乖乖的離開木屋,真難想像一個七十五歲的老人還這麼精力過人,天天看他挑燈夜戰,熬夜做實驗也沒見他喊過累,或許造就是興趣驅使的原動力吧!

    羅蘋警告自己,未來千萬不能像爺爺那樣,成為工作的奴隸!過那種生活,活在世上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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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蘋的那兩個半小時的補習時間,通常用來「享受人生」,星期一、三彈子房,星期二、四漫畫店,只有星期五她會乖乖地窩到學校圖書館整理一星期的功課,這一天她完全用功。

    今天是星期三,當然輪到她喜歡的撞球時間,她不想冠冕堂皇說什麼撞球可以訓練數學邏輯觀念,但她的確喜歡那種高難度,尋找角度擊球入袋的快感,她打球習慣不貪快,一場球打下來,可能耗去她一、二個鐘頭,但她不在意,一定要求桿數超低,也因為如此,她頗自豪自己的球技在目前還未碰過敵手。

    邊打邊休息的她,偶一抬頭,門口一個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乖乖!是那個不良少年!

    他怎麼會來這兒?這小子哪時戴眼鏡了?還戴著那種厚厚黑膠框ㄙㄨㄙ到淡水河去的眼鏡。

    一見他手上拿著球桿,八成也是來打球,那雙眼睛正四處溜地搜尋空位,羅蘋快速地將臉低下躲開他的眼光,她可不想跟那小子同桌打球,那天結下的梁子還沒完全算清,她沒心情跟他對打。

    星期三晚上——俗稱的小週末,這家設備還不算太壞的彈子房,生意一向不錯,十幾個桌台這時全佔滿了人,韋迎農沒想到這場子竟然生意這麼好,桌面全滿了,在巡視屋內一圈後,只能走到場內單獨一人的檯桌面前,對一名男子詢問:

    「兄弟!我可以加入嗎?!」另一檯是個女生,跟女生打撞球他沒興趣。

    「你?!不怕輸嗎?」

    原先也打著有一桿沒一桿的年輕人,看著眼前戴著一寬大黑框超ㄙㄨㄙ的男孩,有點鄙視地上下瞄著,說這話的口氣大有坐井觀天的傲氣,他心想著——

    這個大菜鳥,竟然敢找我對打,他阿方別的不敢說,撞球這玩意兒在這場子裹不算數一數二也穩坐第三,這一臉呆樣的小子竟然挑上他。

    一般而言,在彈子房邀人對打是有那種挑戰的意味,所以阿方才會露出這樣的眼光。

    韋迎農瞇起眼睛露著青澀的笑容。「打球原本就有輸有贏,何況我正在練習中,一定要找一些高手來過招才能刺激進步,輸球也是一種經驗。」

    「說的好,你這小子我欣賞,好,大哥我就陪你玩五盤,一盤賭一千塊好不好?」

    「可以。」

    眾所皆知,彈子房之所以常會被列管、臨檢,便是因為一些年輕人熱中在場內下賭注,一般都是雙雙對賭,有時更是集體賭博,賭風之盛,不會比一般柏青哥小鋼珠來的低。

    於是,兩人真的就這樣開始打起來了,打著打著,起初那個叫阿方的少年仔輕輕鬆鬆地先贏了兩盤,而緊接著,被他壓根看不在眼裹的眼鏡小子,竟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險勝後兩盤,打到第四盤變成乎手,沒輸沒贏。

    「喂!小子,打的不錯哦!我看這樣好了,最後一盤咱們乾脆來賭個三倍好了,不然玩了一整晚一點輸贏都沒。」阿方一直認為剛剛那兩盤是自己輕敵,而對方是運氣好所以他才會輸,最後一盤他有信心大勝。

    「那不就是三千元嗎?……好多……」眼鏡小子抓抓頭髮嘀咕一聲,活像個小阿呆。

    阿方當然不會放過這隻大菜鳥了。「你又不一定會輸,若你贏了就賺了三干元,多好。」學他的語氣給他加強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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