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謝上薰
彷彿被毒蛇咬了一口般,風梅姿跳起來。
「滾出去!滾出去!你們全部給我滾出去……」風梅姿厲聲叫罵。
冷霄還是不理她,目光鎖定石敏。
「聽說在妳們離開京城後,安君業被一位黑衣蒙面人處以宮刑,成了太監。靖遠侯勃然大怒,視為奇恥大辱,揚言要抓到兇手,斬斷其雙手雙腳,為兒子報仇!很不巧的,前兩天深夜,也有一位黑衣蒙面人闖入冷家堡,險些害死我的妻子,那兇手被我刺了一劍,右肩至後背應該會留下傷痕。我已派人將此事報與段必武,相信他會賣個人情給靖遠侯。從今以後,只要黑衣蒙面人再出現,一定會被抓到,送往京城交給靖遠侯,可領賞金哩!」
這次,換石敏臉色慘白,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動。
「告辭了!」
冷霄攜了妻子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人。
冷陽看看這個,瞧瞧那位,歎了口氣,也走了。
回家的路上,冷陽欽服道:「大哥,真的是風夫人。」
冷霄牽動俊眉,算是回答。
「她應該不敢了吧!」
「她敢再出現一次,就等著見閻王!」
冷陽搖頭歎氣。但願那對母女長長眼珠子,別再來惹大嫂了。
次日,展榮奉命接回老馮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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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沿著屋瓦滴落,形成一匹晶透的水簾,將夏日的暑氣阻隔在外。
雪柳凝視著被雨水打落的花瓣,聯想到今日將離去的岳天慈,她也曾少女懷春,幻想與丈夫白首偕老,生一窩胖娃娃,而今事過境遷,那些夢想也跟著塵飛影遠,雪柳突然覺得心情沉重。
岳天慈一定在哀哀哭泣吧?
「牛媽,這樣做真的好嗎?」她眉間聚攏一股淡淡的哀愁。
「夫人,女人出嫁從夫,堡主怎麼決定妳就怎麼依吧!」牛媽就怕她一時心軟,給自己找麻煩,所以一整天都跟著她。
「二小姐,妳在風家也該看了不少。男人三妻四妾,痛苦的不是妻就是妾,甚至雙方都痛苦,那種心裡的苦常常連累下一代也跟著遭殃,何苦呢?」老馮媽只希望小雪柳不要再受苦了。「難得堡主自己主張不納妾,那麼不放岳姨娘自由,教她守一輩子活寡,不是更殘忍?」
「沒錯,就是這話。」牛媽早把雪柳當女兒疼了,堡主獨寵嬌妻正合她意。「夫人,妳寬寬心,岳姨娘的表哥愛慕她多年,一直在等她自由。」
「真有此事?」雪柳喜出望外。
「本來她爹要把她嫁給表哥,是她硬要嫁給堡主,做妾也甘願,真是傻瓜!」
「這樣啊!」心思單純的雪柳也沒有想太多。
這時,丫頭來報,「夫人,岳姨娘來向妳辭行。」
岳天慈隨之在後。她在看,看這個不費吹灰之力就打敗她的小女人,清秀甜美的容貌,雙瞳翦水,弱質纖纖,柔情似水。
岳天慈沉默了,這的確是教冷霄鍾情的類型,她與席香霓都裝得不夠像,而風雪柳是天生的。
「岳姊姊。」雪柳怯怯地笑著點點頭,好像做錯事的人是她。
「夫人好,這是天慈最後一次來向妳請安了。」岳天慈不客氣的打量個兒嬌小幹她,嘴角浮現一絲若有似無的陰陰微笑。
牛媽與老馮媽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難怪堡主要送走小妾,即使雪柳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也會被小妾欺負而不自知哩!
「這天氣,彷彿在哀悼我的不幸。」岳天慈瞇著眼瞅著雪柳,存心要她內疚。「我一沒偷人,二沒犯錯,堡主卻無緣無故要休了我,教我情何以堪?」
「這個……夫君……」
牛媽插嘴道:「岳『姑娘』,堡主有交代,要妳日落之前離府。門外的馬車已候了一天,就等岳姑娘上路。事已至此,就好聚好散吧!」
岳天慈咬咬牙。
「知道了。不過,夫人,看在姊妹一場的份上,送送我好嗎?」
「好啊!」於情於理,雪柳都無法拒絕。
牛媽遲疑道:「夫人,堡主交代妳不可以淋雨。」
「沒關係,我可以撐傘。」
雪柳堅持要送,牛媽只好去拿傘。
另一端,冷家兄弟一直在暗處留意這一幕。
冷陽取笑道:「大哥,你不會是捨不得吧?」
「胡說!」冷霄斥道。
「那你幹嘛躲在一旁看?」
「我在看你大嫂,怕她又做出什麼傻事。」
「哈哈……你怕你的大老婆幫你留下小老婆?」
「岳天慈絕不能留。」冷霄以嚴厲的口吻道。
「不留、不留。你看,她們朝大門走去……」
「柳兒為何要送她?她那身子若淋到雨,生病了還得了?」
「拜託,那麼大一把傘頂在她頭上。」冷陽有點小吃醋。你弟弟陪你淋雨,就沒見你心疼一下?
送到大門前,雪柳止步,與岳天慈互道珍重。
「夫人!」岳天慈突然動情的抓住雪柳的手,含淚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可以跟妳做一輩子的好姊妹——」
就在此時,一位黑衣蒙面人忽然由天而降,嘴裡喊著,「風雪柳,納命來!」
「夫人小心!」岳天慈猛然一把推開雪柳,迎面罩上黑衣人所撒出的粉紅色毒粉,身體一軟,昏死在地。
雪柳也因為那一推之力,重摔在地上,疼得眼淚冒出,「岳姊姊……啊——」
肚子好痛!她抱住腹部,痛得縮成一團。
黑衣人逃逸而去,一條人影緊跟而上。
「瞬間發生的突變,使牛媽等人亂成一團。
冷霄猛然竄出抱起風雪柳,大吼,「快找大夫來!」
一旁的牛媽和丫頭也抬起岳天慈,送回含珠院醫治。
牛媽的一顆心直往下落。
岳天慈奮下顧身為夫人擋毒,這份情夫人如何還得起?連堡主都不好再請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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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雪柳的腹痛終於停止,害怕流掉孩子的惶恐與擔心,在冷霄的懷抱裡已經化為雲煙。
「這孩子將來一定福大命大,連續度過三次劫難。」冷霄輕撫她的腹部。
「夫君,岳姊姊沒事吧?她為了救我……」
「她沒事。段琳身上帶有大內的解毒丹,她也平安脫險了。」
「夫君,你該去看看岳姊姊。其實,岳姊姊根本捨不得離開你,這次她又救了我,你不可以再趕她走了。」雪柳是感恩的,覺得可以跟岳天慈當一對好姊妹。
冷霄置若罔聞,他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岳天慈可是使足了勁推雪柳一把。
「夫君!」她撒嬌地扯扯他的袖子。
「妳好好休息,這件事我會處理。」在她額頭輕輕一吻,他站起身,突然間道:「對了,妳為什麼送她到大門口?」
「岳姊姊希望我送送她嘛!」雪柳笑道:「夫君,你快去探望岳姊姊吧!」
冷霄走出寢房,冷陽已在門外廊下等他。
雨在半夜停了,而今晴光普照。
「大哥!」冷陽難得正經八百道:「風夫人臥病在床,已十多天未下地。這次的黑衣蒙面人不是她,還有誰會想要大嫂的命呢?」
「人捉到了嗎?」
「捉到了。」
「把人帶著,跟我一起到含珠院。」
冷陽爽快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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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天慈悠悠醒轉睜開眼睛,心平氣和地等待冷霄到來,她奮不顧身救了懷孕的夫人,這下子,誰也不能趕她走了,連冷霄都不能。
這一等,從半夜等到天色大亮。
「沒天良的臭男人,居然一點也不關心我的死活!」岳天慈恢復得很快,但她還是躺在床上,想讓冷霄心疼她虛弱的樣子。
終於,她盼了不知多久,冷霄再次走進她的房門。
「堡主!堡主!」岳天慈決定要學會席香霓那一套,暗掐自己大腿一把,眼淚突然湧了上來。「哦!堡主,夫人沒事吧?我擔心死了!昨天,真是太驚險了……天慈死不足惜,但夫人懷有堡主的孩子,可不能出事啊!」
「老天保佑,她被妳用力推倒,孩子命大沒流掉。」那對炯炯的黑眸鎖住她的目光,他英俊的臉龐,突然令她覺得害怕。
「堡主,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抬頭惶恐地接觸他的目光。「我是為了救夫人哪!黑衣蒙面人要殺夫人,事起突然,我情急之下才推開夫人,自己也不知道用了幾分力道,只想代夫人受死……」
「黑衣蒙面人有什麼理由要殺柳兒?」冷霄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
「我怎麼知——」
「他又怎麼知道柳兒會在那個時刻出現在大門前?」
「我……我……」岳天慈在他逼人的視線下喘了好大一口氣。
「除非黑衣蒙面人是妳找來的!」他指控道。
「不是我!」她情急之下忙辯駁道:「黑衣蒙面人是風夫人石敏,她一直恨著夫人,所以不時留意夫人的行蹤,等待機會要害死夫人,這回也是——」腦子轟然作響,她捂著自己的嘴巴,身子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