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凌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此時隔壁的鐵門打開了,鄰居要出門時朝她熱情的打招呼,「你男友呀?」
「不是。」她勉強一笑的點頭回禮,不想引起鄰居過多誤會和聯想,她猶豫了片刻,最後側身讓他進入,「進來吧。」並帶上鐵門。
步驚天一進屋,瞥見她背著一個大背包,挑了下眉,「你背著行李是……」不會是想繞跑吧?
季雅苓笑了笑,「回家,我答應我爸每個週末要回家報到。」不想透露她請假的事。「要喝點什麼?我只剩下茶包,有綠茶和紅茶。」她走進廚房翻找了下櫃子邊道。
「不用了,給我一杯白開水就好了。」步驚天自動找個位子坐下,優雅的疊起腿,環顧週遭眉頭微皺,在她步出廚房時恢復若無其事,「你真是孝順的女兒,配我家那沒人性,怪癖又一大堆的弟弟真是糟蹋。」
步驚天斜睨了眼嬌小玲瓏的季雅苓笑容靦腆,蒼白的臉蛋略顯消瘦,那個臭弟弟個性彆扭又亂愛吃醋著實害人不淺。
雙胞胎多少有心電感應,打從步驚元去接收外婆的遺產之後,他隱約感覺到步驚元心情波動起伏,連忙帶著老婆從紐約時裝展中趕回台灣。
季雅苓咬著下唇,選擇識時務的不作聲,殊不知她落寞的臉蛋已經寫滿了不安和對步驚元的思念。
「我一直很擔心這個弟弟,又不知道該怎麼幫他,雖然我們是同卵雙生,可長相卻不太一樣,我比他美多了。」
這男人!
她眉頭抽搐著,頓覺哭笑不得,她將開水擱在他面前的茶几後坐下,「噢,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講這些嗎?」
步驚天長吁了口氣,「我是來跟你聊我弟弟的。」
她語氣澀然,「這有什麼好聊?」對驚元而言,她不過是他吻過的千萬女孩之一罷了,也不知道她在他心中算什麼?
「我這弟弟他不相信人,也不相信自己,小時候四個孩子中我們母親最疼的就是他,而乖巧聰明的他也最黏母親,所以當我們的母親拋夫棄子、離家出走,他也最無法承受這件事的打擊,這事在當年新聞鬧得很大。」上流名門的緋聞八卦是狗仔隊的最愛。
季雅苓咬著下唇,沉默無語。美玲資料上是有這段。
「在母親走後,他整個人封閉起來,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把母親送給他的東西全扔掉,連母親特地為他裝潢的房間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整個摧毀破壞,接著,又花了三天不眠不休的關在房間清掃整理,一切關於母親的記憶全被他扔到垃圾堆清掉,我們很怕他發生意外,卻又不敢驚擾宣洩怒火的他,免得釀成更大的災害。」
季雅苓聆聽著,心中五味雜陳。
步驚天頓了下,「過了三天,他都沒有步出房門,房門外擱著的食物都不曾動過,我們擔心他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俏悄的打開房門一個小縫窺看,只見到白色房間內什麼都不剩,清潔溜溜,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空蕩蕩的房裡,背對著門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那年他才剛念國中,正值青春叛逆期。」那一年的驟變改變了步家。
想像著那畫面,驟失母親的他壓抑著心中的哀傷和憤怒在宣洩過後,留下的是淒涼和孤獨陪伴,一股沒由來的心疼揪緊了她的心臟,就算氣他對自己的誤解,惱他對自己相應不理,她還是忍不住在意他,為他的遭遇感到心痛!
步驚天停頓了下,喝了口水續道:「在那之後,他就變了個人,怕他發生意外,我爸幫他辦了休學。
「他每天都像行屍走肉般對任何人的關切都沒反應,當有人碰到他,他就會驚跳開,不小心碰到母親遺留在屋內的東西,他不再砸了,只是碰到的時候會一臉驚慌的拚命洗手,不久他便戴上手套,拒絕外在一切碰觸。我想就是那個時候開始,他變成了有點潔癖。」
「何止一點。」季雅苓咕噥。
公司規章第一條,辦公桌要保持整潔,沒保持清潔乾淨者要扣薪水。
有次周休下班她急著趕車回家,走得匆忙忘了原子筆放在桌面,那個月就被扣了一千兩百元。
步驚天歎息,「人家常說雙胞胎可以心靈相通,但即使是雙胞胎的我,有時候也無法瞭解他,他在心房築了道無法穿越的牆。」
「無法穿越就打掉它!」人往往太在乎反而不敢去面對,寧可保持現狀,以為這樣誰也不會受到傷害。
步驚天美眸裡閃過一抹狡猾,起身拍拍她的肩,她來不及避開,「既然小姐這麼說,那麼這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這也是可以接近他的太好機會,你不是很肖想我老弟?」
她退後,不悅的瞪他一眼,「喂。」哪有這樣強迫他人接受的?而且她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怎麼所有的人都認定她跟步驚元是一對。
「不用說謝謝,我還有事,告辭了。」這樣就可以跟家裡那些三姑六婆交代任務已經達成了。
「等等。」他們不是兄弟嗎?哪有這樣的,這不是他們的家務事嗎?怎麼變成她的責任?
「不用送我了,還有,你怎麼會找到這種廢棄公寓租呀?牆壁還有裂縫,還會掉灰,嘖嘖。」步驚天嫌惡的拍了下美麗的蕾絲邊衣袖,生怕沾到壁上灰塵。「就算我沒潔癖也受不了,換個房子吧,若找不到合適的房子跟驚元說,他會幫你。」
「我才不需要他幫忙呢。」雖然還是很氣他不信任她,但,心底早已原諒那個怪癖多多的惡男。
「隨你啦,再見了。」他揮揮手離去。
留下季雅苓心煩意亂,一池波光輕漾的春水再度被攪亂。她也不想放棄這段感情,否則她也不會大老遠從台北追他到台中來,只是要是他始終避不見面,那她又該怎麼辦?好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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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山色中別墅高聳,晨露沁涼,秋風吹過林間,半枯的枝丫只剩下一些干葉窸窣作響,隨著日照慢慢拖曳著白光溫暖了陰森的山林,陽光灑在年久失修的巍峨城牆上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步驚元站在記憶中的別墅前,沐浴在晨光之中,童年的歡笑影像歷歷在目。
與母親在大榕樹下坐著蕩鞦韆,與哥哥弟弟們圍繞著外婆說著虎姑婆的故事,坐在門階前母親溫柔的替他掏耳垢……點點滴滴像是陳舊的年歷般一頁頁的攤在他腦海中,怎麼也忘不了,直到有如山中精靈的她出現……
她走入他的生命中,她的愛哭、她的膽小、她的倔強、她的傻氣和執著,隱藏不住的傾慕眸光追隨著他,一幕幕歷歷在眼前,她的認真、堅持到底的決心撼動了他,他第一次如此在乎一個女孩。
無法否認的,他愛上她,在她吻了他的那一剎那!
「二少,真的是你。」身後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和驚喜的問候聲。
步驚元回頭,只見柳岳村村民不分男女老少,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個個肩背著竹籃,手拿鐮刀。
「二少,怎麼有空過來?」張大媽率先站了出來,笑咪咪的指了下深山,「我們要上山去採菜。」
葉伯也好奇的張望,「二少,上次那位小姐這回你沒帶她一起來?」話才剛落下,「啊啊,我的耳朵。」
「你少說兩句。」葉嬸一把揪起葉伯的耳朵,對他乾笑,「我家老番癲胡言亂語,你別介意。」
張大媽猛然想起,「對了,二少,我們從河裡撿到一支手機,不知道是不是季小姐的,她上次說手機被大水沖走後就不見了,後來老王去溪裡釣魚發現的,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用,我想拿給季小姐,但不知道要怎麼聯絡她。」
「交給我吧。」步驚元口氣不冷不熱。對村民的熱情關切,他銘感五內,只是表面上習慣冷漠嚴肅,實在無法擠出和善的笑容來。
張大媽歎了口氣,「二少,從小我也是看你長大的,不是張大媽愛說,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遇到好的對象就定下來,別再蹉跎了,我相信柳老夫人在九泉之下也會高興見到你找到好的歸宿。」
「這件事我自有打算。」步驚元一語避之,不想多談。
「二少,幾時請我們喝懷喜酒?」
「新娘是上次那兩位小姐中的一位嗎?」
村裡的人也跟著你一言我一句。
葉嬸及時把葉伯揪回身旁,陪笑著,「二少,抱歉,我家這死老鬼講話沒大腦,你別見怪。」
「沒關係。」
「二少,你這次回來是做什麼?」張大媽好奇的問。
「看看而已,等會就要走了。」步驚元平靜的說著,繞過他們,走向停在一旁的休旅車。
「二少,別急著走嘛,先到村裡讓我們招待。」
「就是呀,二少,你上次走得太匆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