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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晨希

    「……總之,確定妳沒事就好了。」這是最後一次說話了,上官謹這麼告訴自己,語氣夾帶濃濃的不捨,與形同遭她拒絕後難掩的沮喪。「鑰匙我會丟在妳的信箱,我的東西會一併帶走,另外,妳離開之前煮的飯菜我吃完了,盤子也洗好歸回原位,還有……」

    「我不要你的保證。」龔歆慈猝然開口,解決他想找話題說,好延長這最後一通電話的困難。

    「啊?」

    「我不要你的保證。」她重申。

    她說的,是他所想的意思嗎?「歆慈姊?」

    「還有,不要叫我歆慈『姊』。」

    怨懟的口氣明顯得讓上官謹沉到谷底的心死灰復燃。

    「歆慈。」他乖乖配合。

    順耳多了。這廂的龔歆慈唇角微微勾起笑紋。

    她不逃,面對上官謹的感情——這一次,她不想逃。

    「但這不代表我接受。」

    「歆慈?!」才剛復活的心瞬間死去一半。

    她還是打算拒絕他嗎?上官謹惶惶不安的想著,有別於工作上的滿滿自信,面對龔歆慈,他總有矮她一截的挫折感。

    這並非年齡差距的緣故,而是由於先愛上對方的人難免會因患得患失,而將對方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上使然,所以才會有「先愛上的人是輸家」這句話的出現,短短八個字道儘先愛上對方之人的苦惱。

    「我必須承認這段日子因為有你的出現,變得很熱鬧,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對我抱持的是這樣的情感,我很驚訝。」

    「這也是我遲遲不說的原因。」要不是一時衝動……唉,他恨死「衝動」這兩個字。

    「我很吃驚,但……」囁嚅半晌,龔歆慈強迫自己誠實響應他的坦言。「老實說,我並不討厭。」

    死了一半的心再復活二分之一。「這麼說……」

    「並不代表我接受了。」同樣讓人心灰意冷的話再度出口,又澆熄他二分之一的希望之光。

    加加減減,上官謹只剩八分之三的心還沒死。

    不過也快被她反覆不定的話給弄瘋了。

    「歆慈,我不懂妳的意思。」女人心海底針,原諒他腦筋差,怎麼也摸不透。

    「我需要時間理解你跟我所知道的上官謹不一樣的事實,也需要時間想想跟你是否有更進一步的可能;請你留下來,不是想戲弄你,而是……」

    「而是什麼?」他急切的問。

    龔歆慈沒有賣關子,個性使然,她並不擅吊人胃口。

    「我想重新認識一個叫上官謹的男人。」她說。

    死透的八分之五的心又活了過來,就因為她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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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來阻止他!」這句話,虎仔是想咆哮出來的,如果此刻不是在執行任務的話。「哪個人去打他八個十個耳光?叫他不要笑得像個白癡,當心等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看很難。」狐狸匍匐前進至虎仔身邊。「戀愛中的男人跟笨蛋沒兩樣。」

    「媽的!」虎仔低斥一聲。「不過就一個女人,就讓這只比誰都好的豺狼變成笨狗,這像什麼話?去,說是我的命令,調他去望風,不用跟我們去攻堅,反正他現在春風滿面,隨便他去望什麼風都行。」至少性命無虞。

    「虎老大遇到大姊也不一樣。」狐狸哪壺不開提哪壺,挑了老大哥的痛腳一踩。

    「去你的!至少我現在很清醒,不像他。」粗指怒指一臉傻笑的手下,虎仔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

    去他的擔擔面!怎麼會教出這樣一個後生晚輩?虧他還把他看作可造之材哩!真是瞎了他一雙虎眼。

    聽到老少同事在談論自己,代號「豺狼」的上官謹匍匐過來。「老大哥叫我?」

    「這次行動你調去後方,不要跟著衝鋒。」

    「為什麼?」

    還敢問他為什麼?虎眼怒瞪不知死活的年輕人。「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一出去可能就被歹徒給斃了?平常出任務笑得奸詐就算了,反正狼嘛,不好怎麼叫作狼?但是現在的你跟只傻狗沒兩樣,同樣是犬字邊,多一筆少一筆就差很多。」

    聽出他話意,豺狼搖頭。「我是工作愛情兩得意,老大哥,你多心了。」

    「我看過自信滿滿最後害我包奠儀的年輕小伙子的數量,比你談情說愛的次數還多。」虎仔搖頭。「滾到後面去,要不我就敲昏你。」

    「來不及了。」豺狼笑得很詐,一如以往出任務時。「再十秒就要行動了。」

    「混帳!」虎仔低咆。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虎大哥。」豺狼笑容不變,酒渦不變,令人咬牙的可愛也不變。「證明我依然還是匹奸詐狡猾的狼。」

    虎仔翻翻白眼。「是頭滿腦精蟲的色狼吧!」他低吼。

    服公職多年培養出來的直覺,在他心裡抹下一道不安的痕跡。

    但願能順利達成任務,但願……

    第八章

    「慶祝本新聞部拿下同時段新聞台最高收視率,晚點明總請客,機會難得,大家可別錯過。」新聞部主任突然一聲令下:「沒有獅子大開口削他一頓的,提頭來見我,聽到沒!」

    幾乎是立刻,新聞部內響起一陣歡呼。「明總請客!萬歲!」

    「不過!」重重的「不過」二字打散慶功的歡呼。「該留守崗位的還是要留守,夜間新聞不會因為慶功宴而放假一天,任你們開天窗。」

    「啊嗚……」慘叫連連,活像慘遭主人棄養的流浪犬。

    新聞部主任胡芷苓失笑,「你們總不希望慶功會第二天就是殺頭大典吧?乖乖別哭,夜間新聞的同仁由我另擺一攤款待如何?」

    「謝主隆恩!」幾張失望的臉孔轉憂為喜,打趣的響應道。

    「還謝主隆恩哩!」胡芷苓笑睨耍寶的下屬,轉身,正好迎見走下主播台的龔歆慈。「歆慈,等下要舉辦慶功會,可少不了妳這當家花旦。」

    「什麼當家花旦。」龔歆慈輕推了好姊妹一下。「我又不是演員。」

    「好吧,說得正式一點,親愛的龔主播,感謝您這一年來的辛苦,本新聞部為了答謝您的努力,邀請您一同參加……」

    「天……真是夠了。」太正式的嘴臉逗得她笑出淚。「別玩了,謝謝妳的邀請,主任。可是我家裡有事,必須回去。」私底下她們朋友相稱,檯面上,該有的分際還是得守,這是她們倆的默契。

    家裡有事?胡芷苓沒多想,將人拉到自己辦公室,關上門才凝起臉。

    「花蓮老家出事了?」

    聽她提及花蓮,龔歆慈的表情也由喜轉沉,心情大壞。

    「花蓮」這個名字,這塊被譽為台灣淨上的地方,有她最深沉的痛。

    「是『我家』,與那裡無關。」向來柔笑迎人的麗顏,很難得地看見冷意。

    胡芷苓成了有幸窺見的人,會意過來,想起她曾提及的鄰家小弟。

    「上官謹出事了?」她問。

    「嗯。」提到上官謹,龔歆慈憂心瓚眉。

    「還記得之前在萬華區那場槍戰嗎?小趙去追的那條警匪槍戰的新聞?」

    她點頭。「聽小趙說,槍戰現場除了刑事局的人馬,連調查局都出動了。雙方僵持很久,戰況激烈,警方和調查局折損不少人。」

    「謹在那場槍戰發生的時候正好經過附近,被流彈所傷,人躺在醫院裡。」

    「提醒那小子別忘了買樂透。」胡芷苓笑道。

    「芷苓!」怎麼這樣說?

    「我是開玩笑的。」既然有要事,她怎麼會強留呢?「難怪這幾天看妳老是心神不寧,幸好上了主播台表現還算正常。」

    「抱歉。」

    「妳沒有妨礙到工作,所以不必跟我道歉,只是……」胡芷苓柔柔的注視好友。「妳應該跟我說,讓我找人代妳,好讓妳全心照顧他,每天棚內、醫院兩頭跑,妳的身體吃得消嗎?」

    「謹也叫我不要蠟燭兩頭燒,專心工作下必每天往醫院跑,但我就是放心下下,醫生說子彈穿過他手臂和右腿,沒有留在體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老天!我聽到這說法,心都涼了一半,幸好他沒事。」多日的憂心找到宣洩的出口,龔歆慈一說就是長串,怎麼也停不下來。「對不起,我不應該跟妳說這些,今天是開開心心的慶功宴,我卻還跟妳說這些……」

    「是姊妹就別客套。」胡芷苓打斷她,秀眉蹙起佯裝不悅。「妳瞞著我一個人窮擔心才真的會讓我生氣。」

    「謝謝妳聽我說這些。」

    「妳不也常聽我數落我老公。」胡芷苓擠眉弄眼,試圖讓她開心。「彼此彼此,禮尚往來囉。」

    「那我先走了。」

    「照顧他的同時也別忘了要照顧自己,另外……」胡芷苓打量好友的神態,凝視半晌,直到在她眼前的美顏綻露憂心仲忡底下深藏的扭捏不安。

    「妳幹嘛這樣看我?」莫名的,手帕交的視線讓她心虛。

    「妳……心動了。」這是肯定句。

    「什、什麼?」心虛再加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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