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衛小游
然而此時此刻,她卻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讓他明白,她真的不會再離開他。
重逢那天,他說:「我愛妳。」如同她當時告訴他的:「其實我一直以來也都愛著你。」
只是在當年,他們都還沒有辦法處理那樣深的感情,只好放任著它,假裝沒有發生,直到終於失去。
兩個人都為彼此的真心震愕不已。他們浪費了多少時間啊?
許多年後,他們終於找回了彼此。
然而一切還是如當初一樣,沒有改變嗎?
不,她變了。
他也是。
他們都不再是六年前的葉予風與顏依農。他變得更高大了些,卻也清瘦了些,他的眼中多了一點當年未曾見過的滄桑;而從前她臉上經常流連的憂傷卻不再像過去那樣地深。
他變得深沉了一點,她則開朗了點。
她為他心疼,他卻為她的笑顏迷醉。
他們都變了。
然而愈是探索彼此的改變,他們就愈是從對方身上找到當初的那份熟悉,而發覺,當初那份感情非但沒有變淡,反而因為距離的消失而加深。
愛。
不再懷疑。
但他仍感到害怕。
他怕這是一場夢。一旦夢醒,她就會再度消失不見。
他怕這是個玩笑,其實眼前的她只是他過度思念下的幻想。
他害怕……
所以,從那天起,他就無法讓自己離開她。
起先依農並未發現他的恐懼。
她只是,在那天,夜深後送他回去,卻在隔天清晨時發現,他睡在她門外,一夜未歸,身上的衣裳被深夜露水潤濕。
再接著,她注意到他天天到「呢喃」報到。從清晨到夜晚,他在她身邊幫忙,眼神離不開她。她再度送他出門,希望他能回家休息,但他依然固執地守在「呢喃」的門外。
他放棄了他的工作,捨棄了他自己的住處,就只守在她的身邊。
不需要再多說些什麼了,當下她打開門,讓他在她的屋簷下過夜。
於是,他帶著簡單的衣物和行李,睡在她的沙發上。
然後,他在惡夢中因害怕她離開而焦急的呼喊,讓他在她床上贏得了一席床位。(把托托給擠下床)
再然後,他睡在她的枕上,嗅著她的髮香入睡。
他似乎,不想管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風風雨雨的事了,他只是專注地守著她。
她聽著他穩定的心跳,告訴他,要他不用擔心。
但是他還是沒有辦法放鬆下來。
就像是一種無意識的反應,他無法克制自己的那份恐懼,擔心再度失去。
他的經紀人黃以安前陣子才找到「呢喃」來,以安一直以為他出國了,卻沒想到會在一份小報上看到一則他正跟一個女人「同居」的八卦。
那份報紙想當然爾,是少奇貢獻的。但當時他只是嚴肅地問她:「妳在乎嗎?」她搖搖頭,換得他聳肩一笑,說:「那就隨他們寫去。」一點兒也不在乎。
以安對他咆哮:「就算你不在乎,還是得留一點形象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人氣掉得就像寒流來時的氣溫一樣快!」
但當時他只是把以安拉出店裡,說要出去聊聊。一小時後,以安灰頭土臉地走進來,對她說:「我希望妳真的值得。」
那句話,意味深長。
而以安自那天起就再也沒提過有關緋聞或唱片業界的話,他只是偶爾會聲稱自己是到附近逛逛,所以「順便」進來喝一杯咖啡。
這時候他會招待以安一杯他特製的咖啡,獻寶似地端到他面前,還開玩笑說,老闆娘(就是她)如果喝了這杯咖啡,就會讓他通過試用期了。
現在她出門時會有人偷拍,來到店裡的客人有時也會看著他們兩人竊竊私語,但她並不想理會這些事情,時間一久,好奇心被滿足了,事情自然會結束。
所以她只在乎他的歌唱事業是否會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影響。她知道他喜歡唱歌,她不願意他為了她而放棄。
她想叫他不要害怕,想叫他不要放棄。但她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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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決定暫時讓「呢喃」歇業一陣子。
「為什麼要歇業?」他問。
「因為我想讓心情沉澱一下。」她說。
「讓誰的心情沉澱?」他眼中難掩一抹驚慌。
她當然看見了。她竟然傷他這麼深……啊,真對不起、對不起……
「讓所有人的心情沉澱。」她從一個紙袋裡翻出好幾本最近一期的雜誌,封面人物都是他。
他只看了一眼。「不要管那些八卦,那不關我們的事。」
她搖搖頭。「我不能不管。這些報導雖然不是真的,但是對你的聲譽傷害很大,我可以不在乎他們寫我,但是我發現我不能不在乎他們怎麼寫你。這是你應該要考慮的事。」
他搖搖頭,笑了一笑,說得滿不在乎,「最壞到底,還不就是退出歌壇。」他將她拉向他,圈在身前。「這麼介意養我嗎?」
「是啊,都快被你吃垮了。」她仰起頭,雙手輕輕抓住他的腰。
她,還不習慣兩人之間的親密,但總忍不住想碰碰他。有時候她在想,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這樣,對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在愛情這塊領域上,他們要學的還太多。
「依農,」他低聲地說,同時將她抱緊一些。他想碰她,這是他從來沒有在其它人身上發現過的渴望。「別為我擔心,即使不唱歌,我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現在再去考律師執照不會太晚嗎?」她偎進他懷裡。
他朗聲大笑。「說不定我還真的會重操舊業,去考張執照回來呢。」到時鐵定會有不少人跌破眼鏡吧?就如同他當初毫不猶豫地一腳踏進歌唱界一樣。他的每一個家人都不敢相信。
「但我希望你快樂。」
「只要有妳,我就快樂。」再也不吝惜說出真心話了。
唉,「你的願望真容易滿足。」
他看著她微笑。「是啊,我不貪心。」只要有妳就夠了,我絕對不要再失去。
「你能不能跟以安再談談?」
「再說吧。」他簽的是年約,今年度的合約已經履行,明年是不是要再續約,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迫切的事。
「他想替你籌辦一場拉抬聲勢的演唱會。」
當下他明白,她是真的在替他擔心。「依農,我真的不唱歌也沒有關係。」他雖然沒有正式退出演藝圈,但如果他再復出,依農和他可能永遠得不到真正的清靜。現實是,這個環境就是這麼畸形,他只是想趁著這個機會,重新再思考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是什麼?並且願意付出一切來保護它。
「如果是我想再聽你唱歌呢?」
「那我可以每天唱給妳聽,我現在就可以唱……」然後他便真的看著她低唱起情歌來。
他唱歌的時候眼睛會發亮,像星光。
這麼溫暖的光,不應該一個人獨享。
「專心一點,小姐。」他停了下來,凝視著她,「我在對妳唱情歌啊。」
她響應他的視線。
「告訴我,妳心動了。」至今他還不敢相信她真的說過她愛他,他一直覺得那是夢。
她雙手輕輕捧著他的臉,「我心動了……當我們在星空下對著流星許願時,我心動了;當你對著我微笑,好像我是你唯一的視線時,我心動了。你有一雙好溫柔的眼睛,有時候,我都彷彿感覺我的心只有在你看著我的時候才會跳動,我--」
「愛。」他低頭吻住她。「我愛妳。別擔心,我知道我該怎麼做,我會跟以安談一談。相信我,事情只會愈好,不會更糟的--現在,可不可以專心吻我呢?」他們錯過了太多,所以現在要加倍補回來。
她笑著點頭,回吻他。
然後又笑著聽見他低喃:「我是處男,小姐,拜託妳對我溫柔一點……」
一陣忍不住的笑聲從她喉嚨深處逸出。
老天爺,她怎麼能不愛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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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件件接踵而來。
予風在和以安再一次深談過後,決定照以安的意思辦一場演唱會。
只不過,這是一場告別演唱會。
他在會中正式宣佈退出演藝圈,令不少死忠支持的歌迷哭了。
再接著,他真的開始重讀起法條來,並且順利地考上了律師執照,卻只是將那張執照當作禮物掛在她的牆頭上。
同時,「呢喃」漸漸地做起了口碑,生意愈來愈好。
再接著,他接到一通電話,要求他立刻帶他傳聞中的同居女友回家。
依農為此緊張得不得了,只因為他說他的家人都是一群有著天使臉孔的魔鬼。
再然後然後然後……
中間當然省略了不少細節。
比如他在沉寂兩年後又重回歌唱界。不過這次不是當歌手,而是退到幕後,成為作詞作曲者以及唱片製作人。
還有可能需要一提的是,年紀頗大的托托意外地生了一窩小貓,其中一隻被以安認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