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鄭妍
三天後,周家來了位稀客。
這位稀客不是別人,正是周汛父親周仁多年的老友,也就是單秋雨的父親單滿生。
單滿生的到訪固然讓周汛感到意外,但單滿生的話卻更讓他震驚。
「你可把我給書慘了!」單滿生一見到他就大吐苦水,「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你,不過你也脫不了責任。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毀婚?你知道你把我女兒給氣得離家出走了嗎?」
周汛一呆。「離家出走?單世伯,這話從何說起?」
「什麼從何說起?總之就是你書的啦!」單滿生一臉哀怨,「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要是她有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當年的指腹為婚對你可能不算什麼,可是你也不想想我女兒是個姑娘家,她怎麼承受得住你的毀婚?她還要做人啊!我可憐的女兒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她那麼漂亮的姑娘在外無依無靠的,我想起來就擔心,我……嗚……」單滿生說到最後,忍不住掩面而泣。
「單世伯……」單滿生的眼淚就像是在控訴周汛的罪狀,周汛看傻了眼,心中充滿對單滿生和單秋雨的抱歉。
是他疏匆了,他沒想到這個指腹為婚對單家來說這麼重要。當時他看完單滿生的信,只是直覺地不想傷害單秋雨,因為他根本無心與況明玉以外的人在一起,自然不可能帶給單秋雨幸福。不是單秋雨不好,不好的人足他,他壓根兒沒想到自己這樣做會逼得單秋雨離家出走,看來他真的做錯了,他傷害了無辜的單秋雨。
「姨父,你不要傷心,吉人自有天相,我想秋雨現在人一定很平安。」站在單滿生的身邊,一面說著安慰的話,一面瞪著周汛的是隨單滿生到杭州來的蔡俊煌,他是單秋雨的表哥,是因為擔心單秋雨才跟著來的。
「哼!最好是這樣。」翠滿生擦乾眼淚,看著周汛的眼裡盛滿了憤怒。「周汛,你老實說,我家秋雨有沒有來找過你,你有沒有把她藏起來?」
周汛不解地反問:「單世伯,你說秋雨在我這裡,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呢?」
「我怎麼會這麼想?秋雨這丫頭的個性我這個做爹的會不瞭解嗎?她一定是認為你欺負了她,所以才離家出走到杭州來找你算帳。」
周汛總算有些瞭解單滿生的話。難怪單滿生會找到杭州來,原來他以為單秋雨跑到杭州來找他了。
他搖了搖頭,坦承地道:「不瞞單世伯,她並沒有來找我,我真的沒見過一個叫單秋雨的人……」
咦,等一下!周汛突然想到了小雨和丁香,她們進周府的時間是吻合的,小雨的名字又有個「雨」字,難道……
「單世伯,秋雨的身邊是不是有個叫『丁香』的朋友或丫鬟?」
單滿生聞言立刻跳起來抓住周汛的手,「丁香?你怎麼知道丁香這個名字?丁香就是秋雨的丫鬟!你見過她們是不是?」
終於真相大白了!周汛對單滿生點點頭,「單世伯,你是對的,她們的確在我這兒。」
「剛才還說沒見過,現在又說人在你這兒,我說周大少爺,你這個人也未免太反覆無常了吧!」蔡俊煌嘲諷道。
周汛懶得跟蔡俊煌要嘴皮子,馬上要人把單秋雨和丁香帶到大廳。
單秋雨一進到大廳,見到翠滿生和蔡俊煌,嚇得花容失色,「爹、表哥,你們怎麼……怎麼在這兒?」
「你這個不肖女還敢問我?」單滿生怒氣沖沖地衝到單秋雨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你這個死丫頭,下把我氣死你不會高興是不是?居然一聲不吭地跑到杭州,你到底想幹什麼?」
哇,老爺好像真的很生氣!丁香嚇得腿都軟了,害怕地躲在單秋雨身後不敢出聲。
「表妹,你的任性讓姨父擔心得連覺也睡不好,連吃也吃不下,你知不知道?」蔡俊煌也忍不住出聲責備。
這號人物怎麼也來了啊?
單秋雨霎時感到一陣頭昏腦脹。這個大她兩歲的表哥對她情有獨鍾,老愛纏著她,要她跟他成親。一個爹就已經很難應付了,現在再加上這個厚臉皮的表哥,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會好過。
「爹,你不要生氣嘛!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把蔡俊煌擱在一邊,先安撫好爹才是當務之急。
「哼!」單滿生把單秋雨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總覺得怪怪的,想了一下才脫口說道:「你穿的是什麼衣服?」他回頭看向周汛,質問道:「你這個人是小氣還是什麼,也不讓我女兒穿像樣點的衣服,她可是我單滿生的女兒,是千金小姐,她現在穿的衣服能出去見人嗎?」
「爹,你弄錯了!」單秋雨抱歉地看了周汛一眼,「我現在的身份是個丫鬟,當然要穿丫鬟的衣服,這和周汛沒有關係啦!」
單滿生驚愕地看著她,「你離家出定就是為了來這兒當丫鬟?我的天啊!」他腦中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暈倒。
「爹——」單秋雨趕緊伸手去扶他。
「姨父——」蔡俊煌也奔過去扶他。
「讓我去死!」單滿生推開他們的手,哭喪著臉說:「我沒臉見人了,你放著千金小姐不當,大老遠跑來人家家裡當丫鬟,你教我怎麼有臉見人啊!嗚……我怎麼這麼命苦……」
「爹,你怎麼這麼說?事情根本沒有這麼嚴重。」
「還說不嚴重,你不把我氣死不甘心嗎?」
唉!單秋雨知道單滿生還要發洩一會兒才能安靜下來,只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周汛。「周汛,我可以帶我爹去我房裡嗎?我們父女兩個需要好好談談。」
周汛點點頭。
「去吧!」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我想我們兩個也需要好好談談。」
單秋雨咬咬下唇,沉重地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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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單秋雨來到周汛的房間。
「你爹怎麼樣了?他還好吧?」周汛首先想瞭解單滿生的情況。
「他好像還不能諒解我。」單秋雨苦笑道。「他不能瞭解為什麼我會變成你的丫鬟,他以為你在我身上施了什麼妖法,才會讓我心甘情願地做你的丫鬟,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她拾眼看他,眼中儘是柔情。「我該怎麼跟我爹解釋?說我一開始的確是為了報仇才做你的丫鬟的,可是後來我卻……卻身不由己地愛上了你……」
周汛吃驚地看著她,半晌後才開口:「我以為你是恨我的……」
她搖搖頭。「一開始我的確是恨你的,我恨你連我的面都不見就讓我成了棄婦。我離家出走就是為了報復你,接近你只是報復你的第一步,我真正的目的是想用美色誘惑你,讓你愛上我之後再一腳把你踢開,沒想到……」
她微笑著,眼睛閃閃發亮。「沒想到是我被你誘惑了,是我離不開你。和你相處的這些日子,我很清楚的知道你忘不了況明玉,因為忘不了她所以無法接受別人。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你,你一定覺得我不知羞恥吧……」
「不!」周汛正色地看著她。「我從來下認為你不知羞恥,相反的,我佩服你的勇氣,我更欣賞你的坦率,你真的讓我心動,但……」
「別說了,我不要聽。」單秋雨當然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但她不想聽他說出口。「我只要聽你告訴我,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任何可能了嗎?」
聞言,周汛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她美麗的眸子直看到他眼底深處,他無法說謊騙她,也無法給她任何答案。
「我不知道。」他老實的說:「我承認自己對你動了心,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愛人,如果我心中還有明玉,這樣對你不公平,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單秋雨神情落寞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除非你有把握愛我就像愛況明玉那樣,否則你永遠不會接受我,是嗎?」
「我真的不知道。」周汛坦白地道:「如果我對你的感情多一分,我對她就會多一分愧疚,我不要這樣。就算她死了,我也不願傷害她,對我來說,她沒有死,她永遠活在我心中。」
單秋雨的眼眶濕了,難過的說:「這樣對你不公平啊!她已經沒有感覺了,可是你有感覺,難道你要為了她連自己的幸福都不要,你真的要靠回憶度過你剩下的人生嗎?」
周汛拾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溫柔地凝視著她,「我本來就有所覺悟,也有此打算,如果你不出現的話,我可能會如你所說的一樣過完我的人生。」
單秋雨眼睛一亮,興奮的說:「可是我出現了對不對?周汛,我明白了!我不是全然沒有希望的。我懂了!我會等你的,等你可以愛我又不會對況明玉有罪惡感的那一天,周汛,請你不要急著把我推出你的世界,請你給我們彼此時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