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鐵勒(綠痕)
玉權隨即抬手示意停下車馬,在打開車門之時,就見躍下馬背的盛長淵,在見了他的傷勢後,一股碌地跪在他的面前。
「末將救駕來遲,殿下恕罪!」
「這點傷不礙事。」玉權在旁人的撐扶下勉強坐起,「將軍先命全軍退守至採石吧。」
「末將遵命。」
「將軍。」在他起身欲走時,滿面憂心的玉權叫住他,「丹陽情況如何?」
「殿下請放心,丹陽無虞。」盛長淵走至他的面前拱手以覆,「末將之所以未依殿下之命守在丹陽,是因末將得親自迎回殿下。」
眼中盛滿感激之情的玉權,不禁自責地垂下了膀子。
「是你救了本宮一命……」當初,是他命盛長淵守住丹陽,他自個兒則是想去牽制九江,沒想到,盛長淵不但守住了丹陽,還犯險救了功敗垂成的他。
盛長淵微微一笑,「殿下,全朝文武大臣都還等著殿下返京呢,末將豈能教大臣們失望?」
望著他的笑意,不知該說些什麼的玉權,用力忍住喉際的哽咽,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放。
因沿途不斷受襲,因此大大拖延了行軍速度的女媧營,好不容易打發了阻攔他們東進的南軍後,在趕至貴安之時,即聽聞樂浪正與南國太子再次交鋒,緊急接獲大元帥帥令前往支援的他們,方欲自貴安啟程,即與伏羲營同遭到盛長淵所派出的另一支大軍的突襲,因此分身無暇的他們,就只能眼睜睜看看著盛長淵救走南國太子退據採石。
因盛長淵據在採石,故而不得不放棄前進至採石,得與行軍元帥信王一般皆停留在貴安的行軍元帥宣王,在與伏羲營聯手擊退貴安襲兵佔據貴安之後,探子送來消息,揮兵北上的余丹波與閔祿,已聯軍攻陷丹陽西南隅的宣城,正式與在三湖的趙奔築成一堵阻止南軍南下,且切斷丹陽以南後援的防線。
眼看著只要拿下採石,即可攻至丹陽結束這場南征之戰,被命只能停留在貴安等待大元帥到來的鳳翔,並不願意依玄玉之意與德齡一塊據守在貴安,甚想就趕在軒轅營前來貴安之前,先行一步進攻南國最後兩處據點,可鳳翔在女媧營的行轅裡召來辛渡之後,兩耳所聽到的諫言,卻不是他所想聽的。
「你說什麼?」鳳翔冷瞇著眼,不相信居然連他也這麼說。
實話實說的辛渡再次重複,「有盛長淵在,採石,不易拿下。」
「不易拿也得給我拿下來!」勃然大怒的鳳翔一掌重拍在桌案上。
「並非末將有意推責,只是縱使女媧營與伏羲營聯手合攻,恐怕也只是無功而返。」識時務的辛渡並不想因一時的好勝而壞了大局,「與其損兵折將,倒不如就按兵不動,靜待三軍會合。」
又是盛長淵……對這個楊軍人人掛在嘴上的人物,鳳翔是愈聽愈火。
他厲聲質問:「盛長淵是生了三頭六臂嗎?或是他有何通天本領可令你怯戰?」虧他還是女媧營裡與閔祿齊名的戰將,居然在遇上一個從未交手過的對手後就大打退堂鼓。
見他似乎不知敵手的來龍去脈,辛渡淡淡再稟,「元帥,盛長淵祖上為南國開國功臣,世代皆為南國捍守國壁,盛長淵更是盛家領兵之輩中的佼佼者,南國能有今日,盛家與盛長淵功不可沒,而文武兼備的盛長淵,更非一般有勇無謀之將。」
並非他怕了盛長淵,只是盛長淵能夠收復採石,又能自樂浪手中救走南國太子,那麼盛長淵的能耐自是不比一般,若是此時貿然進攻,苦戰是絕對避免不了的,最重要的是,他女媧營也將因此付出代價,為了日後鳳翔在朝中的前朝著想,女媧營的兵力可不能少。
「你這是在告訴我你對付不了他?」只覺耳中所進的皆是推托之辭的鳳翔,冷聲朝他輕笑。
定性足夠且不受激的辛渡,微笑地再道,「假若此戰戰場是在楊國,末將當然有把握擊敗盛長淵,只是此戰位在盛長淵所熟悉的南國國土,且盛長淵據守採石並擁有丹陽後援,末將無法擊退盛長淵,自是自然。」
不願再與他在口舌上計較的鳳翔,倏地自案中起身,大步去尋來擱在架上的軍圖。
他邊找邊問:「閔祿先下在哪?」
「正與余丹波停據在宣城。」
「命閔祿立即自宣城趕來貴安,待閔祿到了,你與他即聯手迎擊盛長淵!」他就不信有這兩位女媧營的大將聯手,還怕打不下採石。
歎了口氣的辛渡,走至他面前一手按下他正在翻閱的軍圖。
「依大元帥之令,閔祿與余丹波,必須與趙奔合守丹陽以南防線,以截斷丹陽供輸後援。倘若閔祿依元帥之令前來貴安,即是不守大元帥帥令,不從帥令者,按我楊國軍律,當斬。」以戰況來看,閔祿不該走,以私利來看,閔祿是該走,但他這一走,就怕會掉了腦袋。
鳳翔低寒的音調自口中迸出,「難道我就不是元帥?」
「元帥忘了嗎?」辛渡不疾不徐地提醒他,「元帥之令若與大元帥之令相牴觸,自是得服從大元帥帥令。」閔祿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到時要受責挨罰的,可是鳳翔這個頂頭上司。
被諫得無話可說的鳳翔,忿忿地別過臉,一拳用力擊在案上。
「眼看丹陽就將手到擒來,難不成你要本帥就為了一個盛長淵棄之不取?」不讓他攻丹陽反而要等三軍到齊,除了為戰力考量外,他相信,玄玉與他一般,絕對也有著私心,若是趁了玄玉的心意,到時三軍齊攻,誰知道最後究竟誰能先拿下丹陽?
「要敗盛長淵,也並非不能。」站在他身旁的辛渡,在思索了一會後,心中緩緩浮出一計。
「說。」鳳翔連忙轉首看向他那似有把握的臉龐。
辛渡朝他抬起一指,「我楊軍之中,有一人能破盛長淵。」
「誰?」
「余丹波。」武藝高強的盛長淵,不僅領軍有一套,戰技更是高明,而被軒轅營視為棟樑的余丹波,可沒比盛長淵遜色半分。
鳳翔想也不想就駁斥,「本帥說過,女媧營必須率先攻破丹陽!」
「元帥本末倒置了。」不急於一時的辛渡朝他搖首,「只要誰能生擒堯光皇帝,誰就是這場戰役中的勝者,而非何人先行破城。」
經他如此一說,登時冷靜下來的鳳翔,盯著他那雙鼓勵的眼眸想了想後,他遲疑地啟口。
「但余丹波必須依大元帥帥令據守宣城。」就算余丹波能破盛長淵,不也是鞭長莫及?
打算拖余丹波下水的辛渡,得意地說出計劃,「待大元帥率軍抵達貴安,發現我軍所面臨之困況,屆時,元帥可向大元帥上薦伐盛長淵人選,為了大局考量,相信大元帥必定會調派兵力,命余丹波趕來支援貴安。運用此計,或許是可助我軍打下採石進抵丹陽,又或許,咱們還會有另一種收穫。」
鳳翔好奇地再問:「何等收穫?」
他露出一抹涼笑,「余丹波不敵盛長淵,貶官降職並得負起戰敗之責,到時群龍無首的軒轅營就只剩樂浪一人可用,如此一來,既可助女媧營接受軒轅營進攻丹陽,亦可藉機剷除軒轅營一大將。」
總算弄清他拐著彎暗箭傷人的鳳翔,在聽完他的話後,恍然大悟地散開了深鎖的眉心,並且以截然不同的目光,重新審視起這個戰技與心眼都功力過人的手下大將。
他不得不承認,「之前,是我低估你了。」
辛渡微彎著身子拱手一鞠,臉上,也有著與他相同的笑容。
行軍大元帥玄玉在進抵貴安,聽了三軍簡報以及另兩名行軍元帥的進言之後,如辛渡所料,大元帥果真火速命守在宣城的余丹波即刻趕至貴安帥營。
當楊軍三軍等待已久的余丹波繞過南軍防線,趕至貴安回復帥命之後,方聽完大元帥所述戰況,猶不及反對,就遭在大元帥行轅裡的眾行軍元帥及將軍的力薦聲浪蓋過,不情不願地被大元帥命為攻打採石、丹陽的楊軍行軍總管。
自行轅走出後,跟在余丹波後頭的顧長空,赫然發現人們的眼光全都集中在余丹波身上,人人都翹首以盼深獲大元帥倚重及兩名行軍元帥力薦的余丹波,能想出什麼破敵巧計以助楊軍打下採石再攻向丹陽。
第三章
一夕之間,余丹波成了楊軍的希望。
一進入自個兒的營帳,大步走至案前的余丹波,怒氣沖沖地取來軍圖,一股碌地將它攤平在案上。
「行軍總管……」顧長空嘖嘖有聲地讚歎,「你又高昇了。」同樣都是打仗,其它營的將軍自開戰以來都沒什麼動靜,為什麼余丹波就是有法子在戰中官升一等?
「高興什麼?」余丹波的臉色很陰沉,「不過是個戰罷即解的官。」高昇?真要高昇,那就別在戰事一結束就解除他的軍權,他又不是專供利用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