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子玥
對夜貓族來說,早上十點、十一點都算凌晨,所以這時間是聚會公寓最寧靜的一段時期,加上鄰居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這棟公寓可說是萬籟俱寂。
但今天阿漢卻難得的保持清醒。
「這個女人?」一個年紀略大他四、五歲的青年坐在他面前,頭髮染成金黃色,十隻手指有七隻戴著戒指,右手中指更是個非常誇張的銀鑄骷髏頭造型戒指。他手裡拿著一張電腦列印出來的A4紙張,上頭是一張大頭照,放大後的影像有些失真。「看不太出來長相。」
「那你們自己去彰文高中綢路看。」阿漢說。
這張照片也是從彰文高中教職員綱真印下來的,要放大自然會失真,況又他們只是隨便一台印表機將就用,解析度也別想多好。
「這麼麻煩?」青年不滿的皺眉。
「成天上網咖逛成人綢站,偶爾也上上學校綢站增加一點氣質。」阿漢點起一根煙。
青年嘀咕著收下圖片,「你說這女人叫什麼名字?」
「袁有語。名字寫在紙後面。」
「幹麼,怎麼會跟學校老師扯上關係?」青年不急著走,饒有興味的想問清前因後果,「這女人不長眼,找你輔導?」
聞言,阿漢輕哼的吐出一口白煙,「女人。」
「什麼意思?」
「女人無聊的嫉妒。」阿漢哼笑,「溫尚禮的馬子看她不爽。」
「小涵那女人啊!」青年像是想到什麼般的淫笑兩聲,「她的功夫真不是蓋的,不過一想到她功夫怎麼練的,想不戴保險套都不敢。」
阿漢瞥了青年一眼,看來小涵真是聲名遠播。
「你們老大度量真大,難道都不介意自己的女人給他戴綠帽?」
說到近兩年崛起的溫尚禮,青年的興趣更大。
雖說他們對圈子裡的人無意追究過去,但溫尚禮是例外。
一般加人團體所持的理由大同小異,不是家庭沒溫暖,就是想靠雙手闖出一片天,再不然就是無處可去。
但溫尚禮不同,他的言行舉止讓人直覺他是好人家出身。
從外表、說話態度、用字遣詞,到肢體語言,無一不與他們這群人有所差別。
但溫尚禮與他們相處卻不顯得格格不人,反而很自然的融入他們之中,不是靠說髒話、打群架,而是他無形散發的冷淡。
他的冷淡,表現在所有人事物,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就是靠著一場不要命的視車,他拉下阿漢,成為紅蠍子的老大。
雖成為老大,他的行為依舊低調隨性,除非有需要出面解決調度的事,否則他一向不輕易現身幫派人馬集結的場合。
溫尚禮似乎也不在乎有些人依舊用對待老大的方式對待阿漢。
與其說他度量大,青年倒覺得他是冷漠與不在乎。
畢竟他是有家的人,與他們大部份的人不同。
阿漢與青年有同樣想法,他不屑一哼,「度量大?只有小涵自以為是溫尚禮的女人,他只把她當骯髒的公廁,連上都不想上。」
「他沒上過小涵?」青年意外的問。
大八卦!竟然有男人可以抵抗得了那個騷貨的誘惑?像他號稱「冰清玉潔」,還不是栽在那女人手下。
溫尚禮該不會是同性戀或性無能吧?
「我沒偷窺的習慣,怎麼知道有沒有?
「大概有,不然小涵哪敢四處說她是溫尚禮的女人,而又溫尚禮也沒反駁。」青年退自下結論。
阿漢不管他的結論,「反正只要你們找到這女人教訓她就行了。」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他才不信阿漢會因為女人而做這種事。
阿漢冷笑,「什麼好處就不是你該管的,你只要知道你會有什麼好處就夠了。」
就憑這女人是溫尚禮的導師,憑她曾讓溫尚禮掩護,就足夠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可惜她不是溫尚禮的心上人,否則這個禮物會更有衝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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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不像剛剛看到的照片?」
「像。她旁邊的是彰文高中的學生。」
「反正當她是,一樣刺激。」另一個少年道,「如果不是,就多爽一次。」
「那個男的怎麼辦?」
「我先上,你們兩個打完那個男的再輪你們。」
「靠!就你先爽啊!」
「幹麼?誰先上還不是一樣,她又不是處女。下次換你們,可以吧!」
三個人說著,便不懷好意的往坐在公園鞦韆上的一男一女走去。
公園位在國小隔壁,種植了許多大樹,佔地廣大,公園中有兩棟公用建築。遊樂設施集中在沙地上,反還有其他比較大眾化的設施分散在公園內,由於雜在建築之間,有些設施所處地點顯得較隱蔽。
鞦韆上的兩人渾然不知危機逼近,談得正興起。
袁有語第一次聽說他的志願——畢竟高中作文不流行寫「我的志願」了。
「我以為你不喜歡接你爸的事業,不想照著大人安排的路走。」所以才會故意墮落給父親看。
「我沒那麼幼稚,只為了跟老頭對抗,浪費生命。」溫尚禮睨了她一眼,覺得她太小看他。
聞言,袁有語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沒有嗎?」
那他平時的表現是為什麼?
像是知道她心裡所想的,溫尚禮瞪了她一眼,「我不是為了跟老頭對抗,而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袁有語順著他的話問。
他遲疑地的望了她一眼,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我現在想做的事,是不是真的是我想做的,而不是老頭日夜洗腦的緣故。」
「可是你說你喜歡接下公司所帶來的挑戰,這不就夠了?」
這女人是真聽不懂嗎?遲鈍。
不習慣跟人吐露心事,他用不耐的語氣掩飾羞赧,「我會對從商有興趣,說不定是老頭算計的結果,我不想事事都順他的心,懂了沒?」
老頭用栽培繼承人的方式教養他,就算今天生在溫家的不是他,老頭還是會用相同的方式養育一個繼承人,對象是不是他溫尚禮根本無所謂。
他身為溫正德的兒子,一生注定要照著鋪好的路走。
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老頭從沒好好看過他這個人,想過他的未來。
「不懂。」袁有語老實的說,「這不是跟你剛說的矛盾嗚?」
「哪裡矛盾?」溫尚禮瞪著她。
「才說只為了跟你爸爸對抗是浪費生命很幼稚的事,又說就是不想照著你爸爸的話做才墮落。」她不解的看著他,「這不是同一件事嗎?」
「哪裡一樣?你根本不懂——」溫尚禮站起身,鞦韆發出嘎吱的聲音,規律的來回拍打著他的小腿。
她依然坐在鞦韆上,抬頭看他,「很簡單的事情,我是不懂你為什麼不懂。」
「哪裡簡單?」
她微笑道:「就算是被算計的,但你「想要去做」的心情是真的吧!何必為了無聊的對抗而刻意忽略你所喜歡的?」
三言兩語要括他所有心結的解答,當然是不可能,但他卻很認真的思考起她說的話。
喜歡的心情、想要去做的心情,這些,是真的存在他的心中?
「萬一是錯覺……」
「那也要最後才會知道啊!」袁有語試著推他一把,「不去試試看,怎麼會知道是不是錯覺?老是站在岸邊想魚會跳出綢,所以撒網也沒用,倒不如確實去撒下網,說不定還會撈到一條體育不及格的魚。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啊!
見她搖頭晃腦,頗有幾分夫子味道的說出這段話,溫尚禮死死的瞪住她不發一語。
他生得本就不矮,現又居高臨下凝視坐著的她,由下往上望著他的嚴肅表情,讓她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她不舒服的動了動身軀。
長得高就可以欺負人啊?她可是他的長輩耶!
見她一臉侷促,還硬撐著與他對望,溫尚禮不由得放鬆了表情失笑出聲,露出一個好玩的笑容,把兩人敵對的立場拋到腦後。
「你說得對。」
他的坦率,可能比天下紅雨還令她震驚。
原來他也有坦率的時候。平時不是帶著輕蔑就是無所謂表情的臉上,這時卻是一個坦率的笑容,令袁有語看果了。
「喲,在做輔導嗎?我們也想被這麼漂亮的老師輔導耶,算我們一份吧!」
溫尚禮轉身一看,三個痞痞的少年站著三七步,一臉不懷好意的圍住他們。
「你是要識相一點自己滾開,還是要我兄弟送你?」
溫尚禮擋在袁有語面前,冷冷瞪著來人。
「欽,他在瞪我們耶!」
「想留下來一起做輔導?」其中一人哈哈大笑,「我怕老師未凍哪!」
「滾。」溫尚禮更想做的是轉身朝後面的女人大吼,要她不要一直想拉開他。
這女人到底懂不懂,他們三個人的目標是她,可不是真的要做心靈輔導!
「快點,我數到三。」少年痞笑的對溫尚禮道。
「不需要。」溫尚禮瞇起眼,終於忍不住轉身大吼,「你這個笨老師,不要戳我了,快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