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肆情護衛

第4頁 文 / 韋伶

    「吉夢格格……」格格們面面相覷,總覺得不妥。

    「別這樣嘛。」她安撫她們。「我不曉得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我從沒遇過這樣的男子。同輩的男孩子總是用盡各種方法逢迎我、討好我,但那哈巴狗搖尾巴的模樣我真的看夠了!」她撒謊了!事實上那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另一重要的原因是她的腦海裡積滿了他的影像,從他挺拔的體格,到他說話時那不可一世的眼神。哦,她敢發誓,她若不表明態度,今後她一定會後悔!「可是……」

    「啊!他來了,你們快躲起來!」

    「天啊!快快快!吉夢格格,別一開口就要求當朋友,照他的個性一定馬上對你產生反感,要用迂迴的方式——記住!」

    「喔,好!」

    她們一躲好,玉暘漫不經心的閒散身影正好堵住馬廄的大門,吉夢緊張得連兩條腿都在顫抖。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瞇著眼問,語調輕淡,直直盯著眼前的人。

    「我……」她忐忑不安地瞄著乾草堆後的人。「我……是來向你道歉,我不該打擾你的清靜。同時,我也深深覺得……不該一開口就邀你共進午膳,畢竟我們萍水相逢,若因此你的困擾,我感到很抱歉!」說罷,她連忙低頭躬身。

    她的姿態已放得如此低,希望他多少有點感動收斂自己的高傲,他若仍是那麼的冷,她這齣戲八成唱不下去。

    「你多禮了。」玉暘冷冷地回她一句,逕自走進廄內牽馬。

    「你要走了?不要留下來嗎?」

    玉暘感到奇怪了。「我似乎沒必要向你報告。」

    吉夢的心跳漏了一拍,而他忽而轉為冷冽的口吻中,她彷彿聽到一絲不悅。「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別太快離開!」她說出口了。

    「愛說笑,我最受不了矯揉造作的女人,現在不走待何時?」

    真心的告白非但沒有引來善意的回應,反而是一頓惡意的批評,吉夢一聽之下,覺得此生再沒有比此刻更受辱的了,她眨眨眼睛,刺燙的淚水當下盈滿了眼眶。

    「你……你說什麼?我矯揉造作?!」

    「差不多,否則幹麼一直纏著我?」

    「你……你未免欺人太甚!」吉夢氣得快跳腳,竟然拿那種詞彙形容她。矯揉造作?她哪有!「玉暘,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傷害到我的自尊,怎麼說我都是一名格格,你好歹得禮遇我三分,玉暘!」吉夢惱羞成怒地扯著帕子,恨不能給他來頓猛捶,好好教訓一頓他那張放肆的嘴。

    「別玉暘、玉暘的叫,誰准你直呼我的名諱?」他從高大的馬背上俯視她的氣臉。吉夢傻眼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好……好可惡的狗奴才!」她破口大罵,平時嬌生慣養的架子,這會兒全端出來了。「我阿瑪是堂堂的禮親王,就算你的主子慕玄貝勒見到我也得客客氣氣,今天你惹毛我,小心你吃不完兜著走!」

    氣死人了!「聒噪的女人中,我尤其討厭眼睛長在頭頂上,一副狗眼看人低的野蠻格格!」「究竟是誰狗眼看人低?!」她氣得想大叫。

    「吵死人了!」玉暘不甩她,抓住韁繩把馬掉頭,喝斥一聲,腳跟一踢馬腹,馬匹立刻向前奔馳而去,拖出一道漫天煙塵。

    「可惡的狗奴才,你給我記著……腦筋有毛病的傢伙……咳!咳!」

    一聲聲嬌貴的咒罵在他身後迴盪,一不小心即被煙塵嗆得咳嗽連連,然而玉暘卻充耳不聞,抿緊唇瓣,壓低身子,與馬匹融為一體,風馳電掣地奔向遠方,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人影……

    「狗奴才——」

    第二章

    一個月後——

    「遠丘流雪群羊下,大野驚風匹馬還」,內蒙古,一處融合了粗獷豪放和浪漫色彩的遼闊天地。

    靠近圖吉蘭木河畔的蒙古包內,突然之間傳出議論紛紛的聲音。

    「這件事貝子爺倒瞞著咱們,那時確實聽到些風聲,但不得而知實情究竟如何,原來懇邏格格在和親途中離奇失蹤,又離奇地被找到了。」

    「貝子爺太見外了,科爾沁部一向團結一心,只消他說一聲,別說京城,就是天庭,咱們也爬上去幫忙找人。」

    涼爽舒適大廳中,一群為數十來人的老少婦人莫不輕蹙眉宇,咀嚼剛剛聽來的消息。「她過得很好,你們大可放心。」阿扎蘭艷麗無雙的面容,抿唇漾起一抹恬靜的笑容,將編好的針織品折好放進竹簍子裡,這些是可以賣錢的。

    「你說懇邏格格曾對你提起,她在失蹤的這段期間去了一個地方,那裡的民風習慣脫光身上衣物躺在太陽下煎,是不是真的?」

    「這……曬太陽就曬太陽,有必要大費周章地脫光衣物躺在地上曬,曬完前面再曬後面嗎?這裡的人躲都來不及了!」另一婦人附和。

    阿扎蘭幽靜地笑道:「懇邏格格說那裡的人偏好利用艷陽高照的日子,攜家帶眷躺在草坪上曬太陽,而且臉上常戴著西洋眼鏡。」

    「西洋眼鏡?那是什麼東西?」

    阿扎蘭瞥了瞥族人,侷促地伸起十根手指,圈成兩個圓筒,再將筒狀的十指罩在眼睛上。「西洋眼鏡!」她解釋道。

    「好怪!」

    「有什麼作用?」

    「京城裡外邦進貢的西洋眼鏡有協助目明的作用,但她所說的西洋眼鏡似乎略微不同,我很訝異他們用墨汁把鏡片塗黑了。」

    大家揚高眉毛,更困惑了。「塗成黑色的,不就看不見東西?」

    阿扎蘭笑而不答。她也是聽來的,看不看得見就不得而知了。

    「匪夷所思的地方!」

    「對啊,對啊……」怪事年年有,現在聽得特別多。

    阿扎蘭聽得出她們話裡的不可置信,淺淺地笑了。

    她記得,懇邏格格向她描繪時,表情好不生動。

    想不透居然有人這樣欺凌自己的眼睛?走出去,別人遠遠一看,說不定誤以為被人揍了……熊貓來了!熊貓來了!懇邏扯開嗓子哇哇叫。眉飛色舞的模樣,令人不覺莞爾。

    「據懇邏格格所描述的,有一種糖,它的顏色跟羊兒們的排泄物一模一樣。」阿扎蘭說著,望著發問的老嬸嬸一眼。

    「羊……羊屎?!」不僅是有把歲數的老嬸嬸,包括大夥兒在內,全部人一致在頃刻間陷入極度恐慌之中,那臉色比看到鬼還恐怖。「吞得下嗎?」她們誤會了。

    「她嘗過了。」

    她們屏住氣關天無法呼吸。「那……那……那味道如何?」

    「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什麼?!」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她們已經難以置信到下巴快掉了。

    「那應該是點心,就好比綠豆杏仁糕之類的,才會做成甜品。」

    「甜品?!」心跳快停掉了,羊屎也能做成甜品?!「阿扎蘭!不好了,阿扎蘭!」驚天動地的呼叫聲打斷她們來不及發出的疑問。簾幕一把教人給掀開,一名十來歲的俊俏小少青迅捷地擠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嗎。果楨少爺?」

    果楨點頭如搗蒜,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皇宮來了一個叫玉暘的男子,自稱奉命從京城來帶你回去!阿扎蘭,我記得你說過你已經沒任何親人,我怕那人來意不善,所以你還是先躲吧!」

    「那可不得了!」女人家們一聽猛地站起來。「快快快,快挪出個地方,讓她躲起來!」搬櫃子的搬櫃子,掀被子的掀被子,大夥兒七手八腳亂成一團。

    阿扎蘭在這裡與她們相處了一年,她們可是看著她從初來乍到時,楚楚可憐躲在人後的內向模樣,到現在侃侃而談,時而流露出清靈風情。

    那嬌柔、清純的樣子,是她們大夥兒盡心盡力開導,以誠相待的成果,哪怕不是自家人,也算是金蘭姊妹淘了,當然得拔刀相助嘍!「來不及了,阿瑪那笨蛋已經告訴那傢伙,阿扎蘭在這裡幫忙編飾品,躲這裡等於自投羅網,不走不行!」

    「哎呀,那更不得了!你們快走吧,事不宜遲!」

    「告辭!」果楨聞言馬上露出勇者的姿態,下一步純粹是發自內心的衝動,他倏然握緊阿扎蘭的小手,牽她往外飛奔而去。

    「我們得繞到牧場去騎馬!」

    「嗯。」阿扎蘭輕聲應和,心境再也平靜不了,那顆懸宕已久的大石,重新沉甸甸地壓上心頭。

    各懷心思的兩人就如兩隻逃避獵人追捕的兔子,一前一後穿過黃土小步道,往部族外圍的牧場奔去。

    途中林木蔥鬱,綠草滿坡,阿扎蘭默默地注視火紅色太陽斜照遼闊草原的壯觀景致,赫然被腳下一顆突起的石頭給絆了下,她失去重心地摔伏在地上。

    「沒事吧,阿扎蘭?」果楨跪到她身邊協助她坐起。

    「沒事,一點小傷。」

    果楨藉著夕陽的華麗光,打量她的神情。

    阿扎蘭的氣質十分典雅,待在蒙古的這一年來,她曬黑了一些,卻絲毫無損她高貴細膩的五官線條,反倒是顯露出活力的氣息,與當初那個噙著淚無法言語,恍如掉了魂似地遊走於街頭的狼狽女子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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