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贏心
「榮華富貴如果真是你想要的,我不會阻止你,但你真的想要嗎?何況,榮華富貴是人創造出來的,你認為自己沒這個能力創造嗎?」
鐵燹睇她一眼,「說來說去,你就是想回去,順便把我一起帶回。」
「才不是這樣。」左霧霧認真地否認。
「過幾天,我就要舉行登基儀式,」鐵燹語氣一轉,嚴肅地說:「你也知道,國不能一日無君,何況它已經無君數日了。」
左霧霧頓了一會,「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她故作不在意地聳聳肩,拿過手帕又浸進水裡,不讓他瞧見她煩惱的樣子。
「水蓮今天有沒有來找你?」雖然他一再下令不讓水蓮來殿裡,但水蓮依然每天來找左霧霧,完全將他的話當耳邊風。
「沒有。」怪不得今天她覺得很安靜,原來是水蓮沒來啊!
鐵燹沈吟一會,「沒來也好,你少理她為妙。」
「我又沒去招惹她。」左霧霧無辜地眨眼。
其實這幾天,她也有些煩悶了,因為水蓮每次見到她,都只是默默無語地盯著她,一直看一直看,而最讓左霧霧越來越不想見她的原因是,水蓮看她的眼神好奇
怪,神秘詭異又夾雜著莫名的興奮,這些都讓左霧霧心裡害怕起來。
但是,她不想告訴鐵燹,怕他一怒之下會做出衝動的事。
「所以我才要你少理她。」鐵燹接過她的手帕,將之蓋上臉,讓熱氣入侵每一個毛孔中,舒緩疲勞。
左霧霧走到他身後,輕輕按捏他緊繃的肩膀,「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在這裡?」
「嗯。」鐵燹回得模稜兩可。
左霧霧不再發言,心裡卻難過地盤算著,該哪天離開才好,自己走總比等人攆走好吧!何況,她根本不適合這裡的生活,勉強留下也不會快樂。
鐵燹已經決定要留在這裡了,這就代表他們終於要成為兩個世界的人,他們的相遇,大概是上天的一場美麗的錯誤,或者是一個錯誤的交集?
左霧霧無聲苦笑,無論美麗與否,這都是一個錯誤,能結束,不再牽絆鐵燹,是她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鐵燹登基那天就是最好的離開時機,到時所有人都會去參加他的登基儀式,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她要走就得趁那時了。
她凝視著已然閉上眼養神的鐵燹,淚水再次滑落。這是最後一次了,她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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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鐵燹登基的大日子。
今夜,卻一點也不平靜。
烏雲密佈,雷聲大作,閃電不時把晦暗的天空劃亮得如白晝般,轉眼,雨點便劈哩啪啦地落下,重重地打在屋頂上。
空氣窒悶得難受,靜謐的殿裡,處處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縱使左霧霧已經叫人再添上更多的燭火,仍無法驅散這異樣的氛圍。
左霧霧沒在大廳裡等待鐵燹歸來,這幾天他都被大臣拉著商討事情,晚上就被拉去吃喝,她雖然從鐵燹那明顯的疲憊與厭惡中看出他的不耐煩,但她沒說什麼。
還要再說什麼呢?左霧霧折著手中的衣物,要說的早已說完,當時他不聽,難道她現在的勸止他又會理會嗎?
更何況,她明天就要走了。
「要走了嗎?」幽幽的人聲,輕淡若煙,在如此的夜裡聽來彷如鬼魅。
左霧霧狠狠地被嚇了一跳,她定住心神瞧清楚門外暗處的人影。
「是你,郡主!」左霧霧拍著胸口,臉色仍顯蒼白,「你嚇著我了。」
裙擺有些微濕,水蓮仍然優雅地走來,微笑道:「是嗎?不過彼此彼此,你也嚇住我了。」
左霧霧看看手中的衣物,神色有些不自在,「你看見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鐵燹我要走呢?他知道了會生氣的。」
「如果在乎他,又為什麼要走?」不等左霧霧回答,水蓮又道:「不過沒關係,反正他總會知道你走了的。」
左霧霧感激地道:「謝謝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恩德的。」
水蓮淡笑,「你當然不會忘記,你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左霧霧看著她,雖然覺得她所說的話很怪異,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只好甩甩頭,將之拋在腦後。
「你是來找鐵燹的嗎?」左霧霧好脾氣地問道。
「我為什麼找他。」水蓮不屑地道,繼而又粲笑開來,「我是來找你的。」
「有事嗎?」左霧霧不疑有他。
水蓮笑著一步一步走近她,水眸中閃著左霧霧從未見過的凶殘光芒。
雷聲轟隆。
左霧霧打個大大的冷顫,隨著水蓮的步近,她不自覺地後退,直到背部貼在牆上,退無可退。
她驚惶地看著水蓮,顫聲道:「郡主——」
水蓮微笑地從背後抽出一把刀子,閃電的亮光透過窗口照在刀尖上,閃著嗜血的寒光。
「你、你要幹嘛?」左霧霧看著水蓮舉起刀子,立即嚇得腿軟。
「殺你啊!」水蓮笑得優雅。
「為什麼?我又沒有得罪你。」救命啊!
水蓮的黑眸暗了暗,「誰教你是二皇子的人!」她怨恨地道。
「難道你喜歡他?」
水蓮嗤笑起來,「喜歡他?哼!我為什麼要喜歡他?他害死我最愛的人,我為什麼還要喜歡他?!」她越說越激動,最後高聲嚷了起來。
「這麼說,你是喜歡鐵燹的大哥囉?」這樣拖延時間也不是辦法,根本沒人知道她有危險。
水蓮撇開臉,「你管我。如果不是他要回來,陛下又怎麼會死?是他讓我失去我最愛的人,現在我也要讓他嘗嘗失去最愛的人的痛苦。」
左霧霧很想為她傷心,但她怎麼會說是鐵燹害死他大哥的呢?他們可是在陛下死了以後才回來的呀!
她忍不住想為鐵燹討回公道。「鐵燹哪有害死你的愛人?他一直在村裡,從沒回來過,直到他大哥過世了,他才回來的。你為什麼要這樣污蠛他?」
「因為他沒死!」水蓮恨恨地道:「他本來就該死的,可他卻沒死。陛下自從知道他沒死後,日夜擔憂失眠,最後還患上怪病——」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哽咽起來。
「陛下是因為愧疚才過世的。」左霧霧洞悉道。
「不!」水蓮猛地抬起頭,激烈回道:「不是這樣,當初如果二皇子死了,陛下就會沒事。他本就該死的!」
左霧霧越聽越生氣,「你怎能這麼自私?我真的很懷疑你愛的到底是陛下,還是權力?能和最愛的人一起已是很幸福的事了,你卻唆使陛下刺殺自己的兄弟!陛下最後還是懂得悔恨了,而你卻不,還不停地污蠛鐵燹。」
「憑什麼鐵燹是該死的?你以為你是誰?你可以主宰他的生命嗎?」她喘口氣,目光炯炯地瞪視水蓮,「再說,自你們刺殺他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不是二皇子了,他只是鐵燹而已。」
「你怎麼把我的對白都搶走了?這樣叫我說什麼好呢?」含笑的聲音傳來,水蓮警覺過來,手中的刀想朝左霧霧刺去,卻為時已晚。
鐵燹只用兩隻手指就把她拎起丟到一旁,動作之快,恍如影子一閃而過。
「鐵燹。」左霧霧軟軟地倒進他懷裡,心還在怦怦直跳。
「我叫你少理她的。」鐵燹的口氣無奈又寵愛。
「我不知道她會這樣。」左霧霧眨巴著水汪汪的眸子。
水蓮想爬起來,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動不了,她大叫:「快放開我,你沒權利控制我!」
鐵燹將目光落到她身上。鄙夷、嘲弄、不屑、厭惡,都清晰地呈現在他的黑瞳。
「那麼請問,你有權利奪取別人的性命嗎?」鐵燹的語氣冷淡。
「哼!」水蓮怨憤地瞪著兩人,「就算我現在不殺她,她還是會死的,她這些天來一直吸我的迷香,她已經中毒了!哈……最後你還是要失去她。」
鐵燹笑了,卻冷冽得沒有半絲溫度。「你以為我會讓你傷害到她嗎?早在你第一天來找她時,我就知道你會用這招了。我在她的每頓飯裡都放了解藥,你怎麼可能害到她?我只是按兵不動而已。」她害得他還不夠,非要找上霧霧才肯罷休嗎?
水蓮怔了怔,眼淚毫無預警地掉了下來,目光迷亂。「你知道?你、你居然知道?那我這段日子在做什麼?我只是戲子嗎?哈哈哈哈……陛下,我最終無法幫你報仇啊!」全盤皆輸的憾恨讓她仰天長歎,泣不成聲。
鐵燹和左霧霧默然地看著她,心裡感慨萬千。愛,原來是件多麼美好的事,愛人又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何時,愛卻讓人變得如此瘋狂了?愛情居然不是讓人更美好,而是讓人更醜陋。
水蓮慢慢收住聲,抬起黯然無光的眸子。「殺了我吧!」
「你以為我不敢嗎?」鐵燹想起她對霧霧做的事,就覺得她該干刀萬剮了。
水蓮不在乎地笑笑,「現在就來吧!讓我在黃泉下見陛下,不然,我一逮到機會還是會殺掉她的。我恨你們,恨你們的濃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