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贏心
「夫人認識皇子也有一段時間了,你認為皇子是這種人嗎?會為了找個人接管村子而娶對方?」
左霧霧默然。對啊!依她對鐵燹的瞭解,他根本不是這種人,他冷漠卻不糊塗,他做事從來都有他的道理,他的理智是深藏在他強悍外表下的。那麼,他又為什麼要娶她呢?難道說,他也有些喜歡她,而他卻不自知?
會嗎?會有這種可能嗎?突起的希望讓左霧霧的心又熱起來。
「如果我跟鐵燹在一起,你覺得好嗎?」左霧霧問道。
狄烈雖然不明白她所問為何,但仍認真地思索,「我覺得很好。皇子其實生性善良,他表現出的陰沈只是被人背叛的保護殼。」她當皇妃也不錯。
「很好,那你替我辦點事,可以嗎?」
「好。」看著左霧霧堅定的眼神,狄烈覺得有某些事將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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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什麼時候要走?」左霧霧原本想大聲地問鐵燹,但見他冷冰冰的樣子,她的勇氣立即消了泰半,只剩下輕聲細語。
「清晨。」鐵燹說,只有他的心才知道,在她面前維持這份冷靜漠然有多麼困難。
「那我明天送你。」說著,左霧霧往外走。
「你要去哪?」問完,鐵燹才想到要咬舌頭,她要去哪關他什麼事呢?從明天起她已不再是他的妻子了,他根本沒有過問的權利。
「找阿寶,我有事要拜託她呢!」左霧霧對他嫣然一笑,輕盈地踏進暮色中。
好美的背影,而到了明天,一切將只能封塵在記憶中。真可惜沒有酒在手邊,現在的他,真想痛痛快快地醉倒。
清晨。
鐵燹剛把包袱遞給狄烈,左霧霧就出現了。
「你不用送我們了。」他不想跟她作最後的離別。
「我不是送你,我是要跟你一起走。」左霧霧開開心心地奔過來,從背後拎出自己的小包袱,送到鐵燹的面前。
鐵燹的臉色瞬間黑下來,陰森森的黑眸閃著怒意。
「你反悔了?我們不是已經講好了嗎?」
「我沒有反悔,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左霧霧極力控制才沒讓自己腳軟。他的樣子好可怕,難道是她和狄烈搞錯了,鐵燹其實對她沒什麼特殊感情?
「我是去做正經的事,不是去遊玩,」鐵燹的口氣有著說不出的冷酷,「你為什麼要像她?你也要像她一樣,明著對我唯唯諾諾,暗裡卻要心機嗎?」
左霧霧咬著唇,萬分委屈地道:「我沒有要像誰,我也不是誰,我知道她在你心裡有很大的份量,我不能和她相比。」
「那你回去!遵守我們的承諾。」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突然執拗起來,「你是我的丈夫,你去哪裡,我就到哪裡。」她發現自己已不全是為了想知道鐵燹對她有沒有心了,她開始對那位郡主有了好奇之心,她實在很想知道,什麼樣的女人能讓鐵燹如此念念不忘?
恨嗎?不,不會僅僅是恨的,必定還有一些其它的原因吧?
「丈夫是嗎?」鐵燹嗤笑,拽著她的手,粗魯地拉她回屋子去。
「無論你做什麼,我都要跟著你。」左霧霧叫道,心裡卻極度不安,他會做什麼呢?她的心,似乎已隱隱有些了悟。
鐵燹鬆開她的手,拿出筆紙墨硯,龍飛鳳舞地寫下一些字,丟向她。
左霧霧沒接住,只是淚水直流。
「現在你已不是我的妻子了。」鐵燹硬著聲道。
左霧霧淚眼朦朧的,「我不會接受的,我絕不承認這紙休書!」
「無論你承認與否,從這一刻開始,你已不是我的妻子了,我們的錯誤就要結束了!」鐵燹故作高興地道,只有他黑而深邃的眼眸飛快掠過的痛苦洩漏出他的心事。
「你真的不肯帶我去嗎?」左霧霧心酸地問,「你真的是因為她嗎?」
「當然。」
顧不得他的謊言帶給自己的苦痛,左霧霧重重地點個頭,「好,那你就等著。」說著,她飛快地跑出去。
她又想搞什麼?鐵燹原本不想理她,但轉念又放心不下,於是也跟著出去。
只見左霧霧跑到狄烈身邊,接過狄烈手中的瓶子,仰頭就喝下去。
「你給她喝什麼?!」鐵燹驚叫,幾個跨步奔到左霧霧身邊,奪下瓶子。
「酒。」狄烈答。「夫人叫我準備的。」
「酒?她為什麼要酒?」鐵燹扶起蹲下咳嗽的左霧霧,「你怎麼了?有沒有好一點?」她該不會是因為剛才他不讓她跟去,就酗酒吧?不對!哪有人會預先準備好酒的?
「我沒事。」左霧霧低著頭說,聲音有些詭異的低沈。
「沒事就好,」鐵燹放不心,「狄烈,我們出發吧!再不走,等村民醒來,到時又要解釋……」
「你很討厭解釋嗎?」左霧霧仍然低著頭,說話的語氣很古怪,讓鐵燹心底打了個突。
「你到底還想怎樣?繼續吵下去嗎?」鐵燹的火氣也上來了,她就是不肯爽快一點讓他走是不是?
「帶我走,我要去看看那個所謂的郡主是什麼樣子!」左霧霧猛地抬起頭來,凶狠地直瞪著鐵燹。
凶狠?鐵燹連忙搖頭。不可能的,左霧霧是嬌、是柔、是弱、是純、是真,但絕不可能是凶是狠,還是那種帶著陰森的凶狠?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一定是眼花了。
「你不要再胡鬧了,小心我丟你回屋子去。」鐵燹臭著臉斥道。
左霧霧抬起頭,嫣紅的雙頰如天邊的朝霞般嬌媚,眼眸依舊水汪汪的,只是多了一分凶狠,還不時閃著冷厲的光芒?
鐵燹迎視她那雙以前純良現在寒涼的眸子,不自禁地打個冷顫。
左霧霧伸出手,驀地扯住他的衣襟,把他扯到跟前,「你說什麼?丟我回屋子?你要是敢你就丟吧!」說罷,她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鐵燹驚疑萬分,轉過頭想詢問狄烈,但後者驚懼的目光像在告訴他,他也不知道左霧霧是怎麼回事。
難道真有中邪這回事?
「霧霧——」
左霧霧不知打哪掏出兩個包子,在鐵燹開口時就塞進他的口裡。
「要不要帶我走,你說!」左霧霧氣勢洶洶道。
鐵燹拿下包子才要開口,她又說:「你敢說不,我就將你丟進樹林裡喂老虎。」
根本不容他說不,那她還問要不要幹嘛?不過,他很猶豫,他寧願帶著溫和純良的左霧霧,也不願帶這個凶巴巴又粗魯的女人;何況,他還沒弄明白她是怎麼回事呢!會不會她根本不是左霧霧?
「走了啦!」久久等不到響應,左霧霧踢踢發呆的男人,「再不走我揍你!」她揮揮拳頭,齜牙咧嘴的。
於是他們上路了。
鐵燹當然不會承認,當時他是因為左霧霧眼中犀利的凶光而就範,他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可是皇子耶!
對,他只不過是因為纏不過她,所以不得不帶她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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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鐵燹很快便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
左霧霧依舊是左霧霧,沒有中邪,也沒有變成另外一個人,更沒有被鬼附身,她只是喝醉酒罷了。
這是左霧霧清醒後的解釋,但鐵燹完全不法接受。
虧她敢說!她喝醉時有多可怕,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居然還踹他、要挾他,與清醒的她判若兩人。
害他一時就範,帶了個麻煩上路。
所以一路上,他很少開口,臉色更是臭得不得了,活像他跟前有坨糞似的。
沒有再沾酒的左霧霧,回復正常時的純真善良、膽小怕事。
見鐵燹臉色很難看,她也不敢多說,更不敢問她喝醉時是不是做了什麼可怕的事,能跟著他上路就很好了,其它的,似乎不問比較好吧!
兩個月後,他們走出邊界,再往西轉,繞過韃靼國,往冕城——他們的目的地走去。
越接近冕城,鐵燹的臉色越肅穆冷峻,那種伺機而動的緊繃,讓左霧霧也不自覺地常常屏住呼吸,神經緊張,好像隨便一個呼吸都會帶來未知的危險似的。
她完全沒心欣賞四周的風景,正確地說,是他們三人都沒這個心情,他們只是越來越沉默,任緊窒的氛圍將他們包圍。
十來天後,左霧霧終於能看到冕城的一角。遠遠地看去,夕陽照在灰白的城牆上,有著難以言喻的莊嚴與肅穆。
快到了!就算鐵燹沒說,但從他眼中複雜的神色便知道,冕城近在眼前。
鐵燹拉住馬,從夕陽餘暉中欣賞這座遺世獨立的王城,安詳寧靜地矗立在海與山之間,心裡百味雜陳。
快樂、甜蜜,溫馨、憤怒、震驚、仇恨,無一不是從這座生他養他的城裡發生,曾經,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但是——
原來人生的輪迴並一定發生在生前死後,原來,今世的仇也可以在今生報了。
皇兄,你好嗎?鐵燹冷冷地在心裡問。水蓮,你也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