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古靈
她的父母就是不明白這點,才會一天從早吵到晚。
「總之,男人與女人應該是平等的,彼此相互尊重對方、配合對方,有時候你退讓一步,有時候我忍讓一步,這樣兩人間的愛情或許能維持長久一點。最怕一個做了什麼事,另一個就不甘心地說他也要那麼做,是工作還好,如果是……」
說到這裡,她不屑地哼了哼。
「如果是女人多看男人一眼,男人也要多看女人一眼,然後男人在外面來個一夜情什麼的,女人也非要找個男人睡一覺不可,拜託,他們以為在比賽嗎?」
這種事正是她爸媽幹的好事。
「男人本來就不應該出軌,女人也不能看輕自己到處找男人睡覺,他們為什麼都沒想到要忠於自己所愛的人呢?無論借口如何理直氣壯,不忠就是不忠,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無法接受,他們為什麼不能理解這一點呢?」
她在問自己,也是在問她的父母,自然,她的父母不在這裡,所以無法回答她,響應她的是身邊的男人。
「妳是在說我嗎?」
誰在說他了?
不過……
「你足不該娶小老婆……呃,小妾。」
「……那是先父為我安排的。」
咦?奇怪了,之前還禁止她多問,現在卻又心平氣和的回答她的問題,他是哪裡想不開了?
還是由於她剛剛說的話的影響?
如果是的話,這個男人還滿好溝通的嘛!她還以為韓國男人都是標準的沙豬,就跟她父親一樣,而且越古代越沙豬,看來這種說法也不能一概而論,一整窩壞蛋裡總還是有幾顆好蛋的。
不過他這種回答還是很……
她很誇張的歎了口氣。「所以我剛剛說了,無論借口如何理直氣壯,不忠就是不忠,你……」
「我並不愛她。」
「呃?」
「我的妻子,也是先父替我安排的,我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感情。」
「不管如何,既然你娶了她,就應該對她負責,」她反駁。「否則一開始不要娶她就好了咩!」
「我不能違背先父的安排。」
「可是你不……」
反駁的話已經起了頭,韓芊卉才想起現在的時代背景並不是可以高唱男女平等口號的時候,剛剛講了那麼多,其實都是她在數落父母的怨言,根本不符合現在這個時代的「潮流」。
原來她並不是真的那麼不在意父母的離婚,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這種問題,乾脆逃進研究所裡。
同樣的,她也不是真的那麼缺乏對其他事的好奇心,而是從小時候養了一隻蠶寶寶,雖然寶貝得不得了,還想說長大了要嫁給牠作老婆,結果牠長了翅膀後就移情別戀飛去找別的母蛾嘿咻開始,研究生物就是她最大的興趣,凡是有關這方面的課題,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例如研究所裡的研究項目--
時光旅行是否會對人體造成任何不良影響?
在另一個相對空間中,人體的代謝是否依然正常進行?
時光旅行過程中,生物體是否會產生任何變化?
類似這種問題不但特別有挑戰性,而且都是非常重要的研究,沒有歸論出個結果來的話,誰敢舉手自願作白老鼠去嘗試?
或者研究有偏差的話,後果誰承擔得起?
譬如送去一個幼咪咪、白泡泡的美少女,結果卻跑回來一隻北京人猿,或者換來一位百來歲的老歐巴桑,甚至變成一個雄壯威武的大男人,那種事誰敢負責?
所以她也不能不把所有的專注力全集中在那些研究上頭。
不過,現在沒有那種高深又複雜的研究可以讓她充分發揮天才腦細胞的思考力、想像力與好奇心,她只好把這三種特質運用到別的事物上去,不然她一定會無聊死!
瞧,她現在不就在充分發揮她的高度好奇心了嗎?
「呃,也……也是啦!不過這件事是你妻子為你安排的,你可以拒絕啊!除非是你樂見其成,那……」
「我拒絕了。」
「咦?」韓芊卉呆了呆。「你拒絕了?那怎麼……」
「但她是外戚尹氏的人,一旦她抬出岳父來壓我,為免得罪她父親禍延親族,我不得不屈服。」他的聲音中透著壓抑不住的怒意。「十年前是先父替我決定了妻子人選,五年後,因為媳婦久婚不孕,先父又替我送來小妾,再過五年,先父已逝,卻換妻子來逼我和另一個陌生女人生兒子,換了是妳,妳願意如此這般任人擺佈嗎?」
廢話,當然不願意!
咦?慢著,這麼說來,一切都不是他的錯囉?
「所以頭一天晚上你才會把氣出在我身上?」因為他是真的很不樂意?
「對不起。」
這樣說起來,確實不能怪他,真要怪也只能怪他不幸生長在這種時代。
「算了,不過……」她仰起眸子努力想要看清他,但黑暗中也只能依稀見到他的臉型輪廓。「如果沒有人逼你,你就會忠於你的妻子嗎?你自己真的都不會想娶小妾嗎,即使她不能為你生孩子?」
對他而言,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小難,也可能是他從未考慮過這種狀況,所以靜默了好一陣子後,他才又開口。
「倘若與我婚配的對象是我深愛的女人,我想我應該會忠於她。但這畢竟不容易,因為婚事都要經由父母安排,對象也通常是不相識的人,甚至可能是自己不喜歡的人,所以男人大都會再娶小妾,而許多女人也……」他頓了一下。「會有一、兩個情人。」
韓芊卉呆了一下。「你……你的意思不會是說你的妻子,她也……也……」
「她有好幾個情人。」冷冷地,他說。「她嫁給我的時候已經不是處女,之所以會不孕,也是因為婚前打胎的後遺症,因此她父親急著把她嫁出來,以免事情曝光沒人要她,而先父為了讓我順利陞官,雖然明知有問題,還是同意了這樁婚事,即使我百般反對。」
「天哪!」她驚歎著。「可是你十六歲就結婚了,那她……」這時代的女人也這麼open嗎?
「她大我兩歲。」
「原來如此。」她低應,隨即又狐疑地問:「你不會十六歲就做官了吧?」
「當然沒有,但先父是三品官,依蔭敘制規定,嫡長子不需要經過科試便可以入仕為九品官。不過先父瞭解我一向沒有野心,一點作官的企圖心都沒有,更別提要往上爬,只好事先替我作好安排。」
唉!真可憐,最怕這種把野心強加在子女身上的父母。
她爸媽就不會,他們光是忙著發動中韓戰爭就忙翻了,哪有空理會孩子們將來是作強盜還是小偷。
「那你的小妾……」
「她死了,在她第四次流產時因血崩過世了。」
「抱歉,你一定很傷心。」韓芊卉歉然道。
「也不會,她是個非常拘謹的女人,雖然我也曾想和她好好認識一下,但不知為何,總是談不上兩句就無話可說了。所以她去世時,確實我是有點難過,但談不上傷心,因為我根本就不怎麼認識她。問題是……」
他歎了口氣。
「由於我是本家唯一的嫡子,因此在她去世之後,宗族裡的長輩就開始催促我再娶良妾生子,雖然我還有兩個弟弟,但他們都是賤妾的庶子,長老認為由他們來繼承本家不太好,所以我的妻子才會作這項安排……」
「我懂了,如果你先一步掛牌休業,無論誰繼承本家,她的處境都不會好到哪裡去,所以才急著要鞏固自己的地位。」韓芊卉喃喃道。「不過,什麼是良妾?什麼又是賤妾?」
「……妳不知道?」
廢話,當然不知道,她是生物學家,又不是歷史學家,這種不重要的細節……慢著!
不對、不對,她既不是歷史學家也不是生物學家,在他的認知裡,她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在女娘村裡出生長大的世襲替身,就算她沒問,也會有人主動告訴她,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Shit!她不能再這麼漫不經心了,再多來幾次一定會跑出一大堆馬腳來!
「這……這……這種小事我向來不去注意,你知道,住在我們那個村子裡,大家都一樣的嘛!」這種臨時掰出來的理由,他最好相信,不然……不然……她也沒轍了。
「……良妾是良民家的小姐,賤妾是奴婢出身的女人。」
他不相信!
而且起碼有九成九不相信,說不定正在想辦法要套她的話,那怎麼行,如果他真的想要套她的話,她最好在他開口之前阻止他說話。
可是,如何阻止呢?
「那……那……」她的天才腦筋呢?趕快發揮作用啊,別臨時停擺嘛!「你能不能再來一次?」
「……」
詭異的靜默驀然降臨,韓芊卉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天哪!她是花癡嗎?
「我……我是說,如果你不累的話……」等等,這麼說……好像也不對,是不是越描越黑了?「那個……我……我是說……說……」說她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