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花果
瞥見他難看的神情,她潤潤唇,安慰。「其實,你毋需如此難過嘛,只不過是爬不上去而已,況且,你不僅全身上下都是傷,還發熱呢。」
「我吻了你。」亦即,若不走,有可能會在迷迷糊糊中把她吃了。
瞅見鳳眸裡的暗示,她立即撇開紅咚咚的臉兒。「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幹嘛提那個讓她面紅耳燥又罪惡的話嘛?心裡惱,可又不忍心責備他,怕他又開始說要爬開此地,免得他犯糊塗。
「你為何不怪我?」其實他想問的是,為何不介意他的思心模樣?
「怪你又如何?時間便可倒回嗎?」撇臉依舊。
「轉過頭來。」
她不動。
他索性自個兒移向她,緩緩的,抖顫的,像是走了一尺長般,走到她面前他已喘息不止,甚或傾斜……
她忙伸手扶住。「你真不愛惜自己,要你別亂動,你不是爬便是亂走,怎麼?你真認為自己有副鐵身子,不會倒嗎?」
「我很沒用,是不?」微笑裡有自嘲。
「是、是、是,你最沒用,這樣行不行?真是,我倒希望你繼續用刻薄話損我,免得聽你這自棄自憐的話而昏倒,實在不習慣極了。」撇撇嘴,納悶一個人的脾氣怎能如此反覆,時而刻薄得令人怒,時而憂怨得令人不捨。
嘖,她快被他搞瘋了啦!
大掌覆上她扶助的小手,幽深的鳳眸盯得她好不自在。
「你……幹嘛這般瞅我?」害她心底犯嘀咕。
他未語,掌心緩挪向她膚頰,緩慢捏揉,力道不大,卻足夠讓她撇不開臉,只能直勾勾對挸那雙溫柔似水的鳳眸。
「你……」該不會又想吻她吧?
「我無意侵犯你,只想好好讀你。」語氣輕柔,就連唇邊的笑容也是柔柔的,惑目。
和煦的笑似微風,溫柔的目光似清泉,讓她瞬間離不開眼,彷彿被吸進那深沉靈魂裡,迷惘。
「朱炯……」不自覺的吐出心上人名。
朱炯震了震。「你知道,我不是……」
未盡的字語全被阻,他低眸,瞅著那搗著自個兒唇辦的手兒。
「我知道你不是,但很奇怪,每當瞧著你我總會有個錯覺,彷彿你是朱炯本人似的,你瞧!」語頓下,她的指腹點上他的眼,「這鳳眼像朱炯,深邃多情又溫柔。」指腹滑下落至鼻,繼而唇辦。「這鼻像他,豐挺傲直,這唇更像他,薄軟有型,倘若不吐出刻薄話,只要微微往上勾,就會讓人心魂跟著走了。」
凝視著她,他道:「你的心魂有被我勾走嗎?」有些些的緊張。
明知是不該,他仍忍不住再試探。
「要說實話嗎?」她問,臉蛋兒更紅。
他盯了她半晌,點頭。
「說真的,我會。」眸子真誠。
「只因我像朱炯?」他又問,心底喜憂各半,矛盾且掙扎。
他的心亂了,理智傾斜了,甚有不該有的私心,亦即不顧一切的擁有她,管他該死的幸福不幸福、快不快樂……老天!他可以這般奢想嗎?
糾葛埋心,表面仍保持平靜如湖。
季銀珠點點頭。「只因你像朱炯。」
應該是這樣吧,所以她才會在他吻自己時亂了方寸,偶爾為他的呢喃失神,更為他的傷勢心疼。
「你對他,還真癡情。」希冀什麼?她說得夠清楚了,她喜歡的是未受傷的朱炯啊!
嗤的一聲笑,他搖搖頭,掌心離開了她膚頰,慢慢的、蹣跚的走回洞內。
態度倏然變冷,季銀珠險些反應不過,片刻回神,洞內傳來他的聲音,冷冷的,遠遠的,有著她無法明白的距離。
「你爬到上面與救援者碰頭吧,他們自然知道如何處理。」
他又要把自己拋下了嗎?她皺起了眉兒。
「我說過……」才欲罵又遭打斷。
「娃兒,我很難受,再待在這洞內,我可能無法撐過今晚。」
一句事實瞬間將季銀珠的火澆熄,瞳眸兒瞅進洞內。他正閉目養神著,深蹙的眉頭不解,蒼白的臉龐像鬼……呃,他說得沒錯,他們兩人確實得有一個先行爬上去,而不是繼續耗在這,爭那無謂的共患難才是。
兜回很是擔憂的眸子,再仰頭望望上頭……爬上了這地方,她與他或許不會再有交集,他變成了那個冷漠刻薄的他,而她也成了他口中所嗤的癡兒,也或許又是個死胡同,找不著任何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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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山崖巔,山寨裡,火光沖天。
數十強寇跪在地,頻頻磕頭求著眼前身著青衫、一臉落腮鬍的高大男人。
「大爺,小的有眼無珠,才會犯上了皇室王爺,求您大發慈悲放了我們,我們之所以行搶也是為了蝴口飯吃,我們未曾傷過人命啊。」面孔粗獷的男子說道。
「哼,未曾傷過人命!那我主子跌落崖的事你又怎麼說?」一個有手有腳的人不干正經事,把行搶這事兒說得那麼理所當然,他吳宗最不齒就是這樣的人,更何況,他還害得自己最最尊敬的主子生死未卜呢。
轉頭面向落腮鬍男子。「秉王爺,老奴求您替爺主持公道。」
「嗯。」點點頭,他傾身面對粗獷男子,咧開嘴,笑得很是陰森。「把他們全丟下斷崖如何?」
「不要啊!大爺……」掉下崖,便是死路一條了。
眾人不禁抖著全身,磕頭喊大爺饒命的場景再現。
「喲,喊救命了,這麼沒用還做土匪頭。」抬起頭,圓滾滾的大眼兜了一圈,透著鄙夷。「我瞧你們全都是軟腳蝦,看了還真倒胃得緊。來人哪!」實在想不透老十四怎會落在這些人手裡?
高亢的聲嗓一揚,身後眾人隨即在他眼前排排站好。
「把這些個假土匪給我推落崖下,一個都不得留。」
「大爺、大爺,饒命!這崖深,下去會死無全屍啊!」
「死了算是替天除害,可別活著哪,否則等我下去,不小心見到你們活蹦亂跳的活著,那就絕不是落崖這麼簡單喔。」嘴咧更開,陰森笑容更狠厲,令人看得全身抖。
見著一個個土匪被推下崖,主子的口氣雖已出,然吳宗仍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原站在朱亥身旁的腳步微微往後退開。
這秉王爺果如眾人所言,性情狠厲無情啊,只要有人得罪他,眨眼間他便能將人命視如群蟻,捏在手中把玩。
老天!很難想像倘主子與他不對盤,會是怎生下場。
「吳宗。」
「呃……是、是,老奴在。」聲音顫巍巍。
「不是要救你主子爺嗎?怎麼還愣在這裡發呆?」這老十四怎養了個沒用的老奴才,夫!
「是……是……」迅捷轉身,他隨即往林中走,然腳步才踏出一步,衣領便遭勾,回頭。「秉王爺?」
「你去哪兒?」
「救主子啊!」怎麼?莫非他以為自個兒的主子死了,所以不救了?
見吳宗透出疑惑眼,一個拳頭隨即落他頭。「你個笨奴才,走那邊會救得到你主子才有鬼,要走就要,」話頓下,指尖往崖巔比去。「走那兒。」
「啊?」豆大汗珠滾落。「爺要吳宗跳崖去救主子?」
吳宗瞪著土匪子落崖的所在地。我瞧是去陰曹地府找主子還差不多。
念頭方下,一記悶棍兜下頭。「笨蛋,我看你這麼笨,毋需要找老十四了,乾脆到陰曹地府報到去,看能不能投胎後,腦袋比較機靈些。」笨死了。
旋過身,他逕自領著敷百屬下往崖邊的崎嶇小路走去。
「這麼小的路吳宗怎會瞧得見?」撇撇嘴,摸摸被打痛的腦袋瓜。真是,這王爺身份雖貴顯,也不該拿他這老人輿年輕人的視力來比嘛。
搖搖頭,歎口氣。還是趕緊找主子爺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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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浙淅瀝瀝。
洞內,火光稀。季銀珠眉眼間淨是無奈,瞅著閉目的他瞧著。
一場雨打消了她求援的行動,也讓她疲累的癱在壁面,動也懶得動。
為了逃親,她練就了攀爬的工夫,而今拿來用在登山上,實是艱難,現在又碰上這雨,待會岩石鐵定濕滑無比,看來要在今晚離開這裡絕非容易。
「唔……」
微弱的呻吟傳來,季銀珠驀地回神,她起身走向他,探手觸向他額際……唉!更燙了。
搖晃他,卻不見醒轉,似是完全陷入昏迷中。
兜眸四瞧,隨手拿了個葉片盛水,以著帕子沾水覆上他額頭,反覆數回,葉上的水熱了,而他,熱燙依舊。
「哎!怎麼辦?這樣下去他鐵死無疑。」擦拭著他臉上的汗水,她咬唇,滿臉皆愁。
「冷面君、冷面君,你可有聽到我的聲音?」
沒回應,呼出的氣息也燙得嚇人。
瞥及他身上所著的衣衫因汗水濕透,她不禁躊躇了起來。
「哎!反正都剝過他的衣服,看光他的身子了,也就毋需在乎這次了。」至少別讓他受寒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