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梅心白
蒙貞的肌膚滑膩如絲,嵇律強健的臂彎抱著她,感受到懷中嬌胴的溫軟香馥,見她半敞半露的貼身肚兜上那抹雪膚如凝脂般白嫩誘人,他不由得心旌一蕩,低頭往她微啟的櫻唇吻去……
「呃……」
蒙貞在兩舌交纏的剎那間驚醒了過來,她從未與男人有過如此親蜜的接觸,儘管她的心臟跳動得雜亂無章,缺氧直讓大腦昏昏沉沉,但是她還是猛地奮力推開他。
「混蛋!你憑什麼吻我!」她怒吼,想扳開他鐵臂的圈箍。
嵇律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她的抽離讓他心底陡升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別動。」他沙嗄道,努力想調整呼吸。
蒙貞激動了起來。她自幼孤苦伶仃,所幸有義父疼她,養育她,而當義父撒手人寰時,她又是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她委身當奴婢卻又被他毫不尊重地任意欺辱,自尊心受創,悲苦、自憐、忿恨五味雜陳,一齊湧上心頭。一時間竟讓她激動不已——「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叫我別動好讓你可以欺負我是嗎?」她邊叫邊扭,「你為什麼要吻我?是不是認為我是低三下四的下人,反正沒什麼依靠,被欺負了也沒法申訴,所以你才這樣隨隨便便羞辱我?因為我是一個卑賤、微不足道的奴婢,是不是?你……你可惡!」
儘管嵇律沒那個意思但是蒙貞愈講愈激動,心酸激越下,彷彿連她的孤苦也是他害的,而這個罪魁禍首,正在變本加厲地欺凌她!她連考慮都沒考慮,倏地張口往箍住她的手背上狠狠咬下——
第四章
薄雲遮幕,月高星稀,萬籟俱寂中一出原本不在預期內的故事,正荒腔走板地上演著。
蒙貞這一咬,又深又狠,齒嚙之處立即沁出殷紅血珠。
措手不及的瞬間,嵇律絕俊的五官痛得扭曲,他悶哼一聲,甩下手,粗暴地將她往床上用力摔去。
「啊——」蒙貞大叫一聲,舌尖上同時也嘗到了血腥味。
「可惡!」他惡狠地咒罵,長腿往後俐落一踹,木門「碰」地大力關上。
「你這噬血的女人!」驟發的狂怒已經擄獲了他全部思維。
「你走開……」她驚恐交進,狂喊道:「放開我!」
嵇律唇角噙著一絲冷酷道:「放開你?可以!』'他單手制住她胡亂撕抓的兩手,「只要你逃得掉,我就讓你走。」
冷狂的眼眸,酷獰的表情——十年前,那個又狂又野的嵇律又回到他體內了。
嵇祺,那個原本應繼承爵銜的人,就死在他十七歲的那場意外,因為他。
他自己也因此將野性隱藏在冰封的理智下,一夕間像換了個人似的,一反對生命的縱情熱愛,而用淡漠矜冷展現世人。
嵇律伸手摸上她的臉頰,手掌觸到一片涼濕,是淚?
她哭了?
他扳過她的臉,只見蒙貞烏亮清瀅的眼眸掛著兩行惹人憐的淚水。第一次看到她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神情,他心頭]不禁震了一下,油然而生的憐惜像羽毛般輕輕觸動了他心弦。
「別哭。」他俯下頭,吻上她的淚珠。他溫柔的碰觸讓她呆了。
嵇律好輕、好柔地吻啄著她冰冷的臉頰,她微顫的眼睫,她輕啟的絳唇……她的心悄悄地降服在他細膩又熾熱,如同愛人般的纏綿親吻中。沒被察覺到的異樣情愫正悄然揉進他倆心靈深處。
他仍舊抱著她,只是翻到她的側面,不言不語,抱著她一整夜。
整個晚上蒙貞雖然合著眼,卻沒睡著。她聽著他穩定的心跳及規律的呼吸,知道他也沒睡,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在事後還一直將她摟在懷裡。
一整夜,他都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在想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不可能!
他不是說奴婢的身子是主子的嗎?她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搞不好王府裡所有的年輕婢女都上過他的床,她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蒙貞深深歎口氣,她貪圖一時的快樂,但是往後呢?她該怎麼辦?她的思緒又亂又雜,紛紛擾擾想了一個晚上,直到東方展露微微蔚光時,她才在朦朦朧朧中睡著了。
她睡得很沉,連胡嫂叫起床的大嗓門都沒聽見,直到無意間翻了身,昨夜裡的那一幕驀地閃進腦中,她突然清醒了過來。
身旁是空的,嵇律早離開了。
蒙貞瞧自己身上嚴嚴緊緊蓋著被子,是他替她蓋的?
她無聲地哀鳴了一聲,把頭深埋進被裡,怎麼辦?她不要再見到嵇律了。他對她做了那麼過份的事,她當然恨死他了!可是她腦海卻清晰記得她渴望的呻吟與欲求的款擺……
嗚……天呀!怎麼辦?她沒臉再見他了,或許對他而言這是稀鬆平常的事,可是她的放縱讓她覺得丟臉極了。
她從床上起身,好吧!就算她是懦夫好了,她情願偷偷溜走,也不想讓他再看到她。
可是老祖宗對她那麼慈祥,要離開總得跟她說一聲啊!
蒙貞悄悄地出了房門,憑著記憶繞一大圈子,遠遠避開嵇律的住屋與書齋來到鏡園。
「老祖宗。」蒙貞探頭看見屋裡只有老祖宗一人在,放心地走進來。
「哦?貞丫頭你來啦?」老祖宗抬眸見到是她,滿臉都是笑意。
「你換了女孩子的衣服啦?真是好看。」
「嗯,老祖宗您怎麼咳得這麼厲害?我在老遠就聽到了。」蒙貞走近她,搭起她的脈搏。
「我這咳嗽的老毛病在早上最嚴重,不要理它,待會就好了。」老祖宗說著,又咳了幾聲。
蒙貞顰著柳眉,有些擔憂地道:「老祖宗,咳嗽不能不理會啊,您有沒有吃藥?萬一又像上回那樣昏過去,那多危險!」
老祖宗拉著她的手道:「怎麼沒有?藥吃了一大堆了,這洛陽城的大夫沒一個能治好我這個毛病,每個人都說要調血理氣,養肺顧脾,慢慢調理急不得!我吃的藥呀,夠開一間藥鋪了!」
老祖宗邊學大夫講話的模樣,邊調侃自己,逗得蒙貞不由得笑了出來。
「老祖宗,我配帖藥給您吃好不好?」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不是要離開王府嗎?怎麼又多嘴了!要醫老祖宗的病,起碼得花上二、三個月的時間,依著身體狀況斟酌調整藥量不可。
怎麼辦?
一旁老祖宗卻樂起來。「貞丫頭你要弄藥給我吃?那好哇!反正律兒這陣子不在,你剛好可以陪我,你這丫頭就是對我的眼。」
「嵇……世子爺不在?」蒙貞驚愕地看著老祖宗。
怎麼會?他昨兒個不是還在她屋裡?思及此,整張俏臉倏地又像燃燒似的紅暈似火。
老祖宗似乎沒有察覺她的異樣,自顧說著:「是啊,我讓他去接一個丫頭來,也該是做個交待的時候了,總不能耽誤人家姑娘一輩子啊。」
聞言,蒙貞不知哪裡不對勁,心頭突然被炙了一下,好像被螞蟻咬上一口似的發疼。
老人的話匣子一開,似乎就停不下來了,「是我催著他去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婚事老是推三阻四,跟方家的婚事還是老王爺,哦……」她見蒙貞聽得迷惘,主動解釋道:「就是律兒的爺爺親自定下的,我就跟律兒說了,方家既然只剩語柔一個,我們自然不能辜負她,語柔這丫頭如果注定是嵇家的媳婦,早娶晚娶總是要娶,早些娶進門也早些讓我放心,話說回來,她跟律兒站在一塊兒還真是郎才女貌呢。」
「嗯,是嗎?」蒙貞嘴裡應著話,酸酸的苦澀卻像止不住的雨點,叮叮咚咚直往心頭上敲。自己僅是他一夜風流的對象,這個認知她還不至於沒有,可是……此刻黯然落寞的心緒,又是為何而來?
老祖宗好像終於察覺到蒙貞的不對勁。「咦?丫頭,你今天怎麼顯得特別安靜?發生了什麼事?」她瞇起眼在蒙貞臉上細細梭巡。
「沒有啊。」蒙貞勉強展露笑顏道:「我很好,老祖宗別瞎擔心了。」
老祖宗點點頭。「沒事就好,像律兒,我今天一大早看到他手上纏著繃帶,問他怎麼受傷的,他也不講,隨便唬弄了我兩句,還以為我不知道哩,大家都以為老人好騙,殊不知看得最清楚的,全是我們這群老眼昏花的老傢伙哩。」
蒙貞看她盯著自己說話,有點兒不自在,好像這話是說給她聽似的,訕訕地把視線調開。
「世子爺傷得嚴重嗎?」她盡量維持正常的聲調問。記得她昨天咬得頗深,不知道究竟有多嚴重?
「我沒瞧見傷口,那孩子從小就是痛也不肯叫疼的個性,他會包成那樣八成是不願讓我看到傷口,我想應該沒事才對。」
「嗯。」
有一絲愧疚掠過心頭,那是齒痕,任何人瞧了都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蒙貞輕咬著下唇,他……難道是在掩護她嗎?好吧,既然嵇律不在,她也不用急著走了,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期間幫老祖宗配藥,等老祖宗身體好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