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洛彤
「賭輸了，本來就該請。」王同挑了挑眉，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半年都還沒到，你怎麼知道我嫁不掉？」方芷曦再白他一眼，索性不理他。
不過現在的她，根本沒心情再投入另一段感情，看樣子大概真的嫁不掉了。
那個男人一僵，眸中滲入某些苦澀。
沒錯，他就是谷無語，一個飽受思念煎熬的男人。
打從方芷曦離開後，他不但恢復成原來的冷漠模樣，甚至還變得更暴躁易怒。
每當他注視一大片的玫瑰園時，他看到的不是錢，而是一張又一張屬於她的臉……
愛困的臉、愛笑的臉、迷糊的臉……印象最鮮明的，就是她那似乎傷透心的神情。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是那麼的渴望她，卻又一再傷害她，逼得她從他身邊離開，徹底走出他的生命。
而當她離開後，他就像是個被遺棄的小孩，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辛巴威，留在那個沒有她氣息的地方。
「你輸定了！別說是半年，我想一、兩年之內，你都不可能再談戀愛了。」王同搖搖頭，篤定的說道。
「王同！」她對著他大吼。「你可以閉嘴嗎？」
「你還在想他？」王同沒被吼住，他跟這小妮子從小一起長大，她有多少狠勁他清楚得很。
她的臉閃過幾許不明的情緒，紅唇開了又合，最後索性不再看他，對著那一大片向日葵悶悶的說：「我才不想他……我才不想他……我才不想那個大豬頭，那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男人！」最後一句，她幾乎是大叫出聲。
吼完，氣也出完了，但原本偽裝的堅強面具……也宣告破裂。
她搗著臉，開始哭了起來。
「王八蛋、笨蛋……天字第一號傻瓜。」邊哭，還不忘罵上幾句。
王同歎了一口氣，慷慨的借出肩膀，將她攬到肩上，讓她好好哭個過癮。
「早該哭一哭的，這樣或許會忘得快一點。」他輕拍她的背，卻偷偷在心裡懊惱著，早知道就穿那件吸水的棉衫了。
「你閉嘴啦！能不能讓我專心哭啊……」方芷曦大力的捶打著王同，下手一點都不留情。
王同正欲點頭不想再討罵挨的時候，眼角餘光卻突然瞥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那……那不就是谷天語嗎？不就是害方芷曦哭得死去活來的人嗎？
後頭的谷天語，握拳再握拳，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卻還是宣告失敗！
他沒辦法由著芷曦在別的男人懷裡哭，那哭泣的聲音讓他的心全擰在一起，已滿到喉頭的醋，酸的嗆人。
他甚至不知道這一號人物是誰，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跟芷曦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會這麼相信他？
他帶著急迫充滿殺氣的氣勢來到兩人面前，正想把方芷曦從王同身上拉開時，卻見王同對他笑了笑，還比了個要他噤聲的手勢。
谷天語一僵，眉頭皺了起來，卻也停下動作。
「芷曦啊，你真的不喜歡那個老闆啦？」王同揚聲問著，擺明要谷天語聽見兩人的對話。
「不喜歡、不喜歡、再也不喜歡了。」她埋在王同的肩膀上哭，只有在王同面前，她才會哭得肆無忌憚。
「他很有錢耶，你不是想嫁個有錢人嗎？」王同作勢又拍了拍她的背，眼角瞥見谷天語緊握的拳後，趕忙比個要他鎮定的手勢。
他只是想當紅娘，可不想賠上自己的命。
「他不相信我！」方芷曦抬起眼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對著王同怒吼。
「他有錢是他家的事，我再也不理他了！」
由於谷天語所在的位置，正在方芷曦後方，所以她並沒有發現他。
「要是他很有誠意來找你。請求你原諒，你會怎麼做？」王同好奇的問。
「我會把他轟、回、去！」方芷曦咬牙切齒的說道，表情已沒有剛才那麼哀傷？
「要不然，我幫你介紹幾個醫生，又帥又有錢，好氣死你那個老闆，你覺得怎麼樣？」王同玩心又起。
不過，這次不但谷天語眼冒殺氣，連方芷曦也想掐住他的脖子。
「我不要！你要我說幾次，我不要！誰有錢。誰長得帥，那都是他家的事，別拿來煩我。」她不是那種會拿自己幸福開玩笑的女人，因為她清楚自己的心還在谷天語身上。
聞言，谷天語原本提到胸口的一顆心，又倏地放下。
還好！還好她沒答應，只是……她不答應的原因，可是因為她還愛著他？
「我怕你賭輸，想不開啊。」王同溫和的說著。
「請客就請客，你別再拿那些事來煩我。」方芷曦實在沒有興致再跟王同繼續鬥嘴下去。
王同歎了一口氣。「你太窮了，我不想讓你請除非你能嫁個有錢人，我才會安心一點。」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再也不想看到那些有錢人，他們都自大、驕傲、又不信任別人……算了算了，我不想說了。」方芷曦搖搖頭，不想再提起他。再講下去，她的心就要發痛了。
「我要回去了。」方芷曦準備打道回府，轉過身後，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樣。
這是夢嗎？大白天的她又發花癡了嗎？眼前的男人，跟心中想念的他好像，只是瘦了點，也憔悴了點……
週遭的空氣一陣靜默，只剩下微風吹過的聲音，樹葉一片沙沙作響。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王同見狀，安靜的走開。
空氣是緊繃的。
谷天語凝望她，看見她臉上未干的淚痕……他上前將她攬人懷中。她的淚令他難受不已，痛得像是被人用刀子刺穿。
「對不起……」他沙啞的說著，雙臂收得極緊，害怕她又會離開。
方芷曦流著淚姘命的搖頭，試圖掙脫他的懷抱。
她不願意沉溺在他的懷抱中，縱然心中渴望能靠著他，重新感受他的體溫，但此刻她的心好亂，腦袋一片空白。
谷天語將臉埋進她的長髮間，汲取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唯有如此，他才能確定她真的已經在他身邊。
「芷曦，原諒我……」他投降了，徹底的投降了，在擁住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對她的渴望竟是這麼強烈。
無法回應他的道歉方芷曦難受的掙扎著，不願意再窩在他的懷抱裡。屬於他的氣息太過濃烈，她怕自己又會克制不住陷溺下去。
「說什麼都好、拜託……別不說話。」谷天語將臉埋得更深，在她的耳畔低聲說著。
聽到她剛才惱怒的說詞，他知道自己真的傷她很深，他覺得很抱歉，卻不知該如何彌補。
「放開我。」方芷曦低低說了一聲，小手推抵著他的胸口，似乎他懷裡有扎人的細刺。
方芷曦心中隱隱約約知道，若再不離開，她心中高築的堤防，就要因為他的軟語而徹底崩潰。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心中是充滿喜悅的；但一想到他傷人的無情言語，她的情緒頓時一冷。
她終究還是無法釋懷。
「芷曦……」他祈求著，大掌固定住她的腰身，不想讓她退卻，感覺到她的身形似乎又更纖瘦了些……
「放手啦，有什麼事就快，說不要動手動腳的。」方芷曦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委屈的說道。
谷天語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單手攏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則輕輕拭去她的淚。
她閃過，他的大掌頓時僵在半空中，臉上閃過一絲狼狽與心慌。
拒絕得這麼徹底？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嗎？
「有什麼話就快說，說完我就要回去了。」方芷曦索性不再掙扎，只是疏離的低頭涸執的不看他。
凝著她低垂的頭，谷天語首次感到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挽回她的心。
「芷曦……我好想你。」他壓低頭，心中泛起濃濃的挫敗感。
方芷曦咬住唇，心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那堵因為他而高築的心牆，好像已悄悄塌了一小角。
她執意不回應，讓谷天語真的慌了。
「我知道我錯了，不該懷疑你愛上的是我的錢。就如同你所說，我不該對自己那麼沒自信，但在你面前我的確是沒有自信的。
我真的擔心你不會喜歡這麼無趣又霸道的我，所以才會說那種話來傷害你。」他抵著她的額頭，沙啞的說著。
方芷曦咬著唇，眸裡已滲出淚珠。
「我只是希望你留下來，不管是為了錢。還是為了我。」他承認他的確說話過分了點，但他的心意她還不懂嗎？
空氣裡滿是沉默，谷天語以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我不能沒有你，這樣的心情你為什麼不懂？」他幾乎痛苦的說著，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轟地一聲，方芷曦心裡的高牆已徹底崩塌，她再也鐵不下心、再也無法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之前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現在補上這幾句，以為就沒事了嗎？」她眸裡帶淚，言語間卻帶著嬌瞠，讓谷天語又驚又喜。
「芷曦……」他忘形的又想擁住她，卻被她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