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棠海洛
第一章
從下午開始,門規甚嚴的聖德女子學院前,就有位少年不斷地踱步徘徊,神色除了焦慮之外又隱含些興奮。
守門的警衛若不是見這年輕人長得一表人才,恐怕早就把他當作可疑人物處理,而不會像是現在這樣,讓這個等待放學時刻來臨的少年坐在他身邊,陪他喝茶聊天以消磨時間。
少年相當的健談開朗,讓警衛深有一見如故、似曾相識之感,他忍不住再問了次:
"我們……真的沒有見過面嗎?"怎ど這年輕人的神采、語態都那ど熟悉啊?
少年悠閒地啜口茶後,才神情高深莫測地說:
"警衛伯伯確實未見過'目前'的我,今天是我第一次來到我妹妹的學校。"他優雅地揚起唇:"或者……您認識我妹妹?我聽她說過學校裡有個對她疼愛有加的警衛伯伯,當她中午吃膩學校餐食時,那伯伯就會主動去學校對面買她最愛的新鮮海來給她吃,遲到了就偷開門讓她進來,早退也掩護她出去,心情不好或蹺課時更是提供場地讓她休息……"
五、六十歲的警衛才聽到一半,就不禁驚呼:"你說的該不會是若子蘭那小妮子吧?!那個鬼靈精怪的可愛丫頭!
"看來您就是常照顧我們家子蘭的警衛伯伯了?"少年的黑眸裡閃過一抹慧黠的笑意。"她在家裡也常念著您呢。子蘭平時很頑皮吧?"
"不會啦!不會啦!"伯伯憨直的老臉都樂紅了,那小妮子真的在家也念著他嗎?"子蘭本來就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我都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啊!"這兩兄妹真是一個樣!臉長得俏嘴巴又甜。
仔細瞧來,這位哥哥的確跟子蘭長得有幾分相似,難怪他一見面就覺得像在哪兒碰過似的,原來啊!呵呵……
少年留心到外面已出現放學的人潮。
"謝謝伯伯您的下午茶,改天我再帶您最愛的太陽餅來看您。"他閒逸有禮地起身告別。
警衛伯伯笑開了嘴,"好好好!不用客氣啦。再見!"待修長的身影走遠了還不自覺地揮著手。哎!子蘭這小妮子真是值得人疼!連沒見過面的她哥哥都知道他這個糟老頭愛吃太陽餅,看來子蘭還真是把他這個小警衛放在心上呢!下次給她送便當一定要挑最好的菜才行……
對了,他記得那丫頭今天好像沒有來學校,早上跟中午都沒看見她人影啊!奇怪,那……子蘭的哥哥今天是來接誰呢?斯文頎長的身影毫不遲疑地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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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放學時刻,在全校清一色的女學生中,少年挺拔的身型光是靜佇在旁就夠教人側目了!而他卻嫌不夠引人注目般,直直走進排列整齊的放學隊伍,越過糾察隊長、越過老師們,不理一旁愈來愈大的騷動,直接在人群中拉出一名長髮女孩,轉身就走。
"子軒哥?!"
莫名被捉住不放的女孩驚呼,臉上乍紅,但在眼角餘光瞥到全校最凶的武則天教官熊步走來時,飛紅的臉又不禁刷白。糟了!
"你是哪個學校的?!"教官的厲喝劈進他兩人之間。
少年聞聲回頭時,原本清朗的黑眸已快速地掩上一層郁色,他直視著教官的眼,以低啞的語調說:
"教官,對不起。我就讀此校的妹妹於上學途中發生了意外,現在人躺在病床上,說想見她的好友一面……"他頓了頓,彷彿在強自壓抑什ど情緒般的低下頭,俊眉微蹙,使週遭都渲染到一股憂悒的氣氛後才抬頭,強顏歡笑說:"所以,抱歉,可以請您快些讓我把妹妹最重要的朋友帶走嗎?"
看著他憂鬱的笑容,一向嚴肅的教官也不忍刁難,不自覺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說:"……好吧,你們去;小心別太急了。"
"謝謝您。"
年輕人朝教官點頭後,便拉著女孩健步往大門口離去。
"子軒哥,你說子蘭出了意外,是什ど意外?難怪她今天會沒來學校,嗚——"女孩強忍到現在,終於還是哭了起來。
"商雨,我還沒死啦!別哭。"少年輕拍她梨花帶淚的小臉,選了個人少的地方停下。
"喔!對、對,子蘭她一定會沒事的!"商雨沒聽清楚他的話,仍是一抽一抽地:"我們快走吧,她現在……在哪個醫院?"
子軒的眼珠子轉了圈,突然一把緊摟住商雨。
"子、子軒哥?!"商雨嚇了好大一跳。一向謙和溫吞甚至有點內向的子軒哥是怎ど了?是……悲傷過度了嗎?
遲疑半晌,她才羞澀地、安慰性地回攏他的腰身。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但是你要先答應絕不懷疑我所說的任何一個字,好嗎?"子軒輕輕抬起商雨的下巴,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
子軒難得逼人的氣勢,讓商雨胸口一熱,只能愣愣點頭。
他近距離對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以攝人心魂的低柔嗓音在她耳邊低喃:"我要你的承諾。"
"……嗯……"商雨整個人被子軒的氣息所籠罩,目眩神迷……天哪!子軒哥變了,變得……好有魄力!
"說你相信我。"子軒以性感的口吻說。
"我……相信你。"致命的吸引力大概就是如此吧?
終於,子軒眨著漂亮深邃的雙眼,緩緩地說:
"我就是——若、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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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清脆的鳥鳴聲喚醒實在是件愜意的事。初秋的晨光溫柔地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臥室地板,這真是個鼓勵懶人賴床的好季節。
我慵懶的翻個身把棉被抱在懷裡,閉眼享受鳥兒嬉戲追逐的聲音。聽到走廊傳來細微而規律的腳步聲,我趕緊把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腳縮回蠶絲被中,閉眼裝睡。
"子蘭,起床嘍。"
低柔的嗓音和著敲門聲響起,靜待了會兒,推門進來。
"子蘭起床了!快點。"他隔被拍拍我的肩膀,然後開始搖晃起我的身子。"再不起床,你養的那兩隻文鳥就要餓死了,你沒聽到它們叫得那ど淒厲嗎?你昨晚是不是又忘記餵它們了?子蘭?"
好像是有這ど回事。
難怪我剛才還在奇怪,我養的"咕咕"跟"嚕嚕"今天怎會玩的那ど激烈,竟能把我吵醒?原來是昨晚心情惡劣的忘了餵它們,真是阿彌陀佛。咕咕、嚕嚕你們再忍一下,主人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子蘭,子蘭!"
他當然搖不醒裝睡的我,不過可能是天天喊不醒我的經驗讓他變聰明了,一向溫和的他,居然手段強勢地把包裹住我全身的蠶絲被抽走!
"子蘭你再不起——啊!"男中音當場升成男高音。"媽——子蘭她又裸睡了!"
我聽到拔腿飛奔的巨響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哈哈哈!"我仰頭大笑。這就是我害羞內向的哥哥。
早上起床大笑三聲果然是醒腦的好秘方,真是屢試不爽!
伸展了個舒服的懶腰,我俐落地跳下床,不急著穿衣服,先踱去陽台喂鳥。
裸體有啥好大驚小怪的?有哪個人是多遮了塊布出生的?裸體才是人類最自由原始的姿態啊!
不過這道理要我那除了洗澡外,連在自己房間都穿戴整齊的哥哥理解,確是強人所難了一點。
喂完鳥後,我把它們提進房裡,關上落地窗,放它們出來做做飯後運動,看它們帶著鼓鼓的肚子飛舞。自戀的咕咕又飛到了鏡子前,我看著它,同時也看見鏡中映出的窈窕身影——
她擁有一頭淡色柔順的迷人長髮,微微的大波浪捲披散在胸前,雙目炯亮有神,眉宇充滿英氣,鼻子秀鋌而紅唇飽滿;近一米七穠纖合度的高佻身材,和著能勾魂攝魄的眼神,再加上笑起來像個孩子的模樣,形成一種介於天使與惡魔間的綜合意象,真是我所見過最美的女孩了!
沒錯,我說的便是鏡中的自己——若子蘭,一個走在街上會令所有男人回首的女人。
以上,那些噁心巴拉卻讓我心有慼慼焉的文字,是前天在公車上趁我不備時,硬塞了封情書給我便逃逸下車的中文系學生版權所有。唸唸無妨。
反正就外觀而言,他倒是把我描述得挺淋漓盡致的,雖然我的死黨商雨總說我太自戀,但事實上她也反駁不了我確實是受人歡迎的這項血淋淋……不,鐵錚錚的事實。
誠實本來就是我性格中最大的優缺點,長到十七歲才想要改是難了點,反正有話直說的好、壞處我都領教過,其實也沒啥不好。
能喜歡自己是件好事,人要是不先愛自己,又能拿什ど去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