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李葳
過度驚訝而張口結舌的呆立在那兒的小尾子,馬上就挨了於帆的罵,他厲聲的說:「還不快去!」
一語驚醒夢中人的讓小尾子離地跳起三尺,火速的衝出艙門還一邊在嘴邊嘟囔著,這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二少爺進步再怎麼神速,也不會一夜之間發生這麼大的轉變才對。到底昨夜他們兩人在艙房內發生什麼事,小尾子好奇的全身細胞都處於沸騰狀態,自己昨夜貪睡而沒聽到詳情,真是讓人後悔死了!
丁姑娘千萬別有什麼事才好,不然眼看回到滕島的希望越來越大,一旦失敗,他的失望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心情低落就能了結的。???
「該死,這艘船的船帆是破的嗎?為什麼只能跑這點速度,再快一點?」於帆少見的在舵艙處發火,他已經下令所有的人換成三班掌舵、操槳,但他們運氣不好的遇上了無風的季節,就算空有最先進的船帆也助力不大。
「二少,這已經是少見的極速了。大夥兒也都很賣命,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們,回你艙房去……呃……看看丁姑娘怎麼樣。」光是他站在舵艙就讓所有人神經緊繃,更別提二少的脾氣就像是上火的爐灶,碰到就要人命。
提起丁姑娘,二少的臉色又陰騖了一分,全天下的烏雲都聚在他頭頂了。
「看,有什麼好看的,要是再拖拖拉拉下去,她就是死人一個!」
明明就是擔心的要命,熟知他脾氣的老舵手搖著頭,不發一語。此刻提醒他的臉色,只是火上加油。「二少,你也講講理,你瞧大夥兒哪個不是盡力而為了?大夥兒都累得像條狗一樣。船速慢也只能怪老天爺不幫忙,你就好心點別再待在這舵手處,去——去哪兒休息一下吧。」
「我待這兒會礙到誰?」他不馴的揚眉,堅決的說:「我就是要站這兒監督你們,動作快!」
老舵手歎口氣,深知勸告無效,從沒見過二少緊張成這樣。天地無懼、神鬼不怕的二少,除了對家族會顯現這種關心執著外,對於外人他根本是屁都不值、瞧都不瞧,何曾有過這樣的「另眼相看」?還為了丁姑娘,而下令把重要的船貨都扔了。
或許有人會說人命關天,這麼做並不奇怪,但發生在視滕家的利益為命的二少身上,那可是破天荒的瘋狂行為了。
丁姑娘的能耐,看來除了在她的好身手和令人動容的氣魄外,現在又得加上這一條……讓頑石點頭,二少也終於有對女人動情的一天。
衝著這一點,老舵手也不想看那丁姑娘就此香消玉殞。「聽到了沒,大夥兒,再加把勁!日落前要趕到!」
全船的人同聲應和後,船速又再向上提高了。此刻若有人能記下他們的船速,想必定能成為黃河海運史上最輝煌的紀錄吧。
可是於帆站立在破浪而行的船首前,心頭卻還是不滿意,該死的風不揚起,不能再快一點,萬一遲了那笨女人也許真會被閻羅王給接收過去。一想起自己離開艙房前,躺在床上的女子那越來越不妙的臉色,他的一雙劍眉也糾結成山。
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多半都懂得點自救的醫理,他也不例外,所以當他探著她的脈象,發現到她竟然不是什麼急病,而是中了砒霜——他的驚訝與憤怒是可相心而知。驚訝——在於這艘船上竟有人要致她於死地,憤怒——當然是針對那下此毒手的犯人。
幸運的是犯人沒有拿捏好砒霜的份量,沒有令蘭華立刻一命歸西,但要解砒霜之毒在船上是辦不到了,他必須盡快帶她上岸求醫。如今於帆能做的就是全力讓她把腹中的毒物吐出,並灌入大量的水,暫保她的小命。
到底是什麼人意圖謀害她?
這和她抵死不肯說出自己身世背景有何關連嗎?
想起她中毒的那一夜在自己艙房內待到了三更天,而小尾子去叫她則是五更天,這段期間中她唯一有可能接觸到的就是那些和她一同上船的女子假如她知道那裡面有人意圖對她不利,於帆肯定她也不是那麼笨的人,會如此犧牲自己救那些女子。
也就是說……很可能連她都不曉得那些女人當中暗藏著犯人。
這個謎底還是得等到蘭華清醒過來後,再次盤問清楚,才能找出真相。
於帆此刻只能派人看管好那幾名女子。假如蘭華僥倖逃過一劫,他將有得是時間把犯人逮捕,慢慢的一寸寸宰割她;如果蘭華發生不幸……那些女人就一個活口
也不留,全都綁上石頭丟入海中去餵魚。
轉過身,於帆還是放心不下的回到自己艙房中。
「二少……」負責照顧的小尾子從床邊的椅子起身。
「她如何?有好些了嗎?」
小尾子搖搖頭。「不行,從剛剛開始了姑娘就陷入意識不明的昏迷狀態中了,一點反應也沒有,連身子都不顫抖了……二少,還要多久才會到岸邊?」
「你下去吧。」他揮手遣開他。
小尾子猶豫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臉上寫滿真心的擔憂,但還是把她留給了於帆,悄悄的帶上門離去。
默默的坐在蘭華身旁,於帆先是探了她的氣,確定她一息尚存後,這才轉而把她的脈。小尾子說的沒錯,她的情況惡化得很快,生命有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會……「我不相信你這麼有骨氣的人,會乾脆的放棄戰鬥,丁蘭華。」於帆握著她比想像中要小的小手,也許是她的氣魄給人高大的錯覺,但她其實是如此的嬌小脆弱……動也不動的她,模樣就像只毫無生氣的人偶。
「不許死,不許放棄,蘭華!」他握緊了她的手,宛如這麼做可以把自己的生命送入她的體內。「在我還沒有弄清楚你的底細前,在我還沒有剝光你所有的胄甲前,你不許、不許就這樣撒手而去!你聽到了沒?奴才,你的人、你的命都是我的,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撐下去。」
但她端莊的容顏上,緊閉的眼眸彷彿無聲的拒絕,沒有回應他的話語。
「我和你還沒有結束,蘭華,我不會讓你就這樣走的!我發誓,要是你敢死在我的船上,給我帶來更大的晦氣,我這輩子絕對詛咒全天下的女人們都去死!該死的!你這個禍水!」
她的手在於帆的掌中,細微的抽搐一下。
「你聽到了,是吧!」他浮現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很好,就是這樣,再讓我看看你高傲的和我對罵的模樣,想向我頤指氣使也要活下來才行。我等著你,蘭華。等著你讓我見識到這世上,也有絕不逃避自己責任的女人,不要讓我失望,蘭華。」
幸虧,此刻蘭華無緣拜見於帆那醉死人的笑臉,否則就算她把自己的心防備得像銅牆鐵壁,也抵擋不住他無限釋放的邪惡勾魂魅力,為這一笑而傾心。
第五章
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到達最近的一處岸口,第一件事就是為蘭華找大夫解砒霜之毒。由于于帆略懂些醫理,當他命小尾子下船去找大夫時,還交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目前蘭華的症狀,可能所需要藥引與搭配的草藥等等,讓大夫一上船就能發揮最快的速度為她把脈下藥。
大夫直呼不可思議,中了這麼深的砒霜之毒還能夠撐過兩天的病人,他從未見過,一切都得歸功于于帆施加在她身上急救措施得宜,保住她的小命。當然,還得加上病人本身的求生意志也相當堅定,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後話了。
蘭華身中藥毒三天後,終於首次睜開雙眼,身子虛弱得形同無助嬰兒的她,初時還意識不清的望著守在床邊的於帆與小尾子喊著:「爹……娘……」
「安心,你沒事了,你已經得救。」握住她伸出的小手,於帆為了讓她放下心,還以前所未有的溫柔口氣說話著。
但,聽到了不屬於爹與娘的聲音,混沌的意識一下子被點明,蘭華眨動著雙眼,看著四周說:「我……怎麼了?」
「你中毒了。」
「中毒?」一臉茫然的蘭華依然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中毒?她想起自己那天睡著睡著,內臟傳出陣陣劇烈得要命的痛楚,接下來的時間自己就像在沒有出口的地獄徘徊,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先別談這些,你的命雖然保住了,但元氣大傷,以後有好些日子得躺著靜養才能恢復。口渴了嗎?這兒有些滋潤、溫和的補藥,喝下去吧!」
也許當時蘭華腦袋還不是很清楚,平常她絕不會這麼溫順乖巧的接受他的好意,可是那天她像只聽話的貓似的,就著於帆捧著的茶杯一口口的慢慢啜飲著苦苦的藥湯,接著便又再度沉入夢鄉中。
過了幾天渾渾噩噩的日子,靠著天生體力的根基就好,加上自己本身也曾練過少許內功,蘭華恢復的速度比尋常人要快了許多,幾天後她甚至可以下床走動幾步,只是支撐不了一盞茶的時間,就累得氣喘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