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琬姿
當她看判木桂資料上血型時,整個人恍如觸電似的麻木,雙眼也發花了……睜大眼,秋儀再看一次,即使再看十次、百次,也是一樣,資料上寫得明明白白,木桂是B型!
秋儀合上戶口名簿,呆愣了一會兒,她抓起話機,找一位陳姓的婦科醫生,他是易韶的同學。
「哇!鳳秋儀,好久不見嘍!怎麼想到打電話來,有事嗎?」
「有件事想請教你。」
「不敢,什麼事?」
「0型和B型的父母,會生出A型的孩子嗎?」
「不可能!根據醫學上的實驗報告,生出來的孩子,一定是B或O,怎麼?你現在研究起血型呀?」
一顆心,由雲端摔下來,秋儀強打起精神,隨意應付看。
「B和B的人生的孩子,才會突變而生出0型的孩子,A理和0型的血液不曾聽過會產生突變……o」陳醫師又強調道。
昏亂中掛掉話線,秋儀頹坐下來,手足冰冷……。
她心思潮湧,一張臉時而疑譎、時而憤怒、時而深沉地變幻不定……按下長長的叫人鈴,寶珠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看到秋儀的臉色,她大氣都不敢喘:「太太──。」
「叫劉媽,叫她立刻來見我。」
「是。」寶珠說完,轉身飛奔而出。
不一會,劉媽神色驚恐的來了。
其實,這是早晚的問題,劉媽已等了一個早上了……。
「其紹,你的兒子,什麼血型?」秋儀劈頭就問。
「他……他……太太,您問這個做什麼?」
這時侯,床上的小錚又醒了,他又到了該吃奶的時候,只見他掙了幾掙,終於哭起來了……。
「問這個做什麼,也是你能管的嗎?」秋儀氣勢洶洶地。
「呃!呃!我……。」劉媽望望啼哭中的小錚。心下一片不忍。
「不許你說不知道!沒有這回事!」秋儀截口,攔了劉媽的退路。
劉媽抖看層,孩子的哭聲讓他汗涔涔地。
「如果你說不知道,就表示你──早就知道了一切!」秋儀鳳眼含威地。
劉媽「噗」一聲,跪了下去:「太……太太,孩子是無辜的!」
秋儀一聽,更是怒不可遏,她厲聲道:「告訴我!其紹的血型!其他的不必你管,你也管不了!」
「他……他是……A型……。」
秋儀撇撇嘴,此刻,她倒冷靜了:「你──下去吧!」
不!不是冷靜,她的心像一團亂絲,她必須靜靜,好好想想……。
「太太!孩子是無辜的,求您……大發慈悲……。」
「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是不?早知道這孩子……是你的孫子?」秋儀瞇著眼,俯視劉媽,一字一字的道。
「不!不!太……太太,不是這樣!」劉媽猛搖雙手。
吐了一口氣,秋儀擺擺手,心餘力絀的:「你出去!我要靜一靜!」
劉媽不得不起身,望一眼已哭得聲嘶力竭的小錚:「要不要抱他去──。」
「你出去!」秋儀厭煩的斥道。
劉媽唯唯退了出去,現在,最讓她擔心的,是小錚!
退出上屋,劉媽愈想愈不放心,終於,她擅入偏屋,去找晚眉。
「荊小姐!快!」
「什麼事?」晚眉正在房裡看書,看劉媽慌慌張張地,忙擱下書本。
「小錚哭得很厲害,正在太太屋內!」劉媽眼淚汪汪的道。
「太太也會照顧他呀!不然,她會叫寶珠……,是她要你來叫我?」
「嗯!嗯!你快去!」劉媽胡亂地點頭。
晚眉訝異萬分,但看劉媽緊張又無措的樣子,只得放下書,出了房間,逕往正屋樓上去。
走到樓梯,晚眉讓小錚奇異的哭聲,給引得三步並兩步往上衝,你以為太太不在,不然不會放任小錚……。
衝到太太房門口,晚眉讓一副可怖的景象嚇呆了!
秋儀拿善一條毛巾,立在床沿邊,彎看腰、正逐漸封向小錚的臉,本是哭得聲竭的小錚;在這一剎那間,突然閉氣無聲……。
張著口,瞪大眼,晚眉愕了兩、三秒,眼看還在掙動的小錚,手腳忽漸漸的停止了動作……。
蕙地,秋儀恨恨的冷哼一聲!
晚眉讓秋儀的哼聲給嚇醒了!她回過神,猛地衝進去,口裡叫道:「太太!太太──。」
衝近了,晚眉推開秋儀,搶手抱起小錚,小錚臉上呈現淡淡的紫氣,口、嘴已一嗡一噎的發不出聲來。
秋儀臉上,由猝猙神色,轉為淡和,繼之,是狼狽不堪的跌坐到床沿。
「太太!你會悶死他的!」晚眉說看,搖動看手中小錚,又拍又哄地。
秋儀眼光呆滯的看看晚眉。
喘過氣來的小錚,再度哭鬧不止,晚眉小心的查看一下,發覓他是餓了,便向秋儀道:「太太,我去泡奶餵他。我抱他下去了。」
等晚眉返身下樓了,秋儀恍恍收回飄忽的神識,伸手指著晚眉的背影,張口結舌想叫:「他──。」只叫了一個字,秋儀硬生生吞下其餘的話,無力的放下手。
晚眉手忙腳亂的,以最快速度沖泡了一瓶奶,小錚像不知餓了多久似的,拚命圾吮著。
寶珠這時由廚房出來,經過偏室,欲踏入正屋,晚眉叫道:「寶珠!」
「嗯!」
「太太……是不是不舒服?」晚眉問。
「沒有啊!」
「她剛剛……想悶死小錚呢!」晚眉放低聲音。
「哦?有這種事?不會吧!」寶珠眼珠子轉了轉:「是不是你看錯了?」
晚眉想了想,終於道:「或許,是我看錯了!」
「還有事嗎?」
「沒有。」晚眉欲言又止地,等寶珠走了,她低頭望蒼愈來愈可愛的小錚。
小錚黑、白分明的跟隨,天真的左轉右轉,最後,停在晚眉臉上,兩人就這樣無聲的互相凝視善……。
忽然,晚眉靈光一閃,想到劉嫣,如果,剛才不是她來叫,自己再晚半步,只怕……。
──秋儀的異常舉動,如果有原因,只怕只有劉媽是最清楚的了……。看來,寶珠也未必知道。
──中皓呢?只怕他也未必知道。
──自己何不去問問劉媽呢!
一打定主意,晚眉便推看嬰兒車走出偏屋,下人房的屋後,有一叢低矮的竹籬芭,籬芭上爬滿了各式各樣的瓜籐,大概有絲瓜、葡萄籐、瓠瓜……。
晚眉和劉媽,就坐在籬芭下,劉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述說看從前,這流翠園發生過女少主人與自己兒子不名譽的愛情故事……。
「最可憐的,是我的孫子,他什麼都不懂……。」劉媽印印眼角。當然,她不曾透露過劉其紹向她說過的一句話:留下這孩子,想繼承易家財產。
「當初,花木桂為什麼不帶走小錢?這樣不就不會害了他?」晚眉歎息著。
「誰知道?不過,荊小姐,你倒想,如果當初木桂要帶走小錚,太太肯嗎?」
「嗯。」晚眉一領首,當初秋儀還不是寵小錚寵得像命根子。
「最糟的,太太現在發覺了這事,只怕,小錚早晚會有不測……。」劉媽老淚成串的流下來……。
「不會吧!太太……只是在氣頭上。」晚眉不很肯定的安慰看劉媽。
「太太人很好,問題是,人沒理智起來,誰敢保證不會發生事情?」劉媽說看,不勝唏噓。
她沒說錯,晚眉想起在太太房門口見到的一幕,又想起那時侯,秋儀猙獰的臉容,晚眉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很想領小錚回來養,太太肯嗎?」劉媽簌簌的訴說著她的無奈。
晚眉落眼到熟睡中的小錚,他睡的正熟,胖而圓的臉頰上,一片紅潤,想起這幾個月的相處,晚眉不禁替小錚感到一陣淒然。
「現在,易家上下,能救小錚的,只有你──荊小姐了!」
「唉!劉媽,我只是太太請來的褓姆,我能有什麼力量?」
「只有你才救得了小錚……。」劉媽遠是傷接,卻又無奈地。
晚眉不再答腔,她自己也是泥菩薩。搞不好,秋儀來個下逐客令,不要說保護小錚,連她自己也……。
劉媽轉頭,緊抓住晚眉;
「荊小姐,求求你,請救救小錚,他……遠只是個無辜的幼嬰,他什麼都不懂,他……。」
「劉媽,我沒說過我不救他,問題是,我連我什麼時候要離開易家都不知道,我根本沒有……。」
「真到那種地步,小錚也只有認命了,是不?我的意思是。」劉媽聲淚俱下地:「只要你在易家一天,就救他一天,求求你,求求你……。」
「唉!好吧!不過,相信易家也是講理的人,還不至於……。」晚眉讓劉媽弄得快哭了。
「晚眉──。」晚風中,吹拂來一陣又遠似近的叫聲。是中皓。
晚眉一麓,忙起身道:「呀,我該回去了,太晚了。」
劉媽一把抓住晚眉衣袖,淒涼的叫:「晚眉小姐!」
「劉媽,你放心。」晚眉只得以堅定的口氣,低低道:「這幾個月跟小錚相處,我對他也有感情,只要我在場家一天,就不讓這孩子受委屈,何況,這孩子也很討人愛的。太太不喜歡他,還有少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