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鄀藍
「江小姐……」
「我們今天見過的事,請你別讓遠知道,我向你保證,我以後不會再去打擾你們的生活,我祝福你們。」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微微泛紅,最後的眼神又落在她的小腹上。「對不起,我先走了。」
江海倫雖然低著頭,卻完全不忽視辜羿玹的神情。看來自己精湛的演技,她已經上當受騙了,再下來就看她怎麼做了。
辜羿玹呆若木雞地瞪著桌上的那張一千萬的支票。原來斯遠所說的處理方式,只是用錢來打發掉一個女人!
他是否知道江海倫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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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瀰漫著濃濃的聖誕節的氣氛,許多店家門外都擺放聖誕樹,樹上掛滿閃亮的七綵燈。許多有關聖誕節的歌曲一首接著一首不停地播放著,讓大家都感受到聖誕節的歡樂氣氛。
季斯遠特別訂了餐廳,帶著辜羿玹一起出去吃頓聖誕大餐。
「本來我該帶你出國去渡假,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我們都沒這個心情。但這又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節日,我不想過得太草率。」
「斯遠,謝謝你。」
「謝我什麼?」
「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辜羿玹主動地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在餐桌上的燭光投映下,交疊在一起。「或許,我們的開始並不是那麼愉快,我對你有很多的不滿。但是現在我真的很感謝老天爺讓我重新認識你、愛上你。」
「你真的愛上我了嗎?」
「雪姿姊告訴過我,如果不想在這一場遊戲中一直當個輸家,就要想辦法讓你先愛上我。我想……打從一開始,我就注定是個輸家。」
「不,你並不是輸家,在愛情的世界裡,沒有所謂的輸家、贏家,若真的要說有,那也只是雙贏或雙輸。」
「不,在愛情的世界裡的確是有輸有贏,對你來說,我或許不是個輸家,但對那個為你自殺的女人來說,她不就是個徹底的輸家嗎?」
辜羿玹和江海倫碰過面之後,她想了好久,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決定。假如斯遠並不知道江海倫肚子裡已經有他的孩子的事,她真能裝做若無其事地讓季家的骨肉成為一個私生子嗎?
這樣子她能對得起疼愛她的季傑文夫婦嗎?
然而,在她愛上他之後,叫她怎麼能離得開他。
「小玹,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他發現她這幾天總是一副心事重重,起初他以為她是仍沉浸在失去父母親的哀傷中,可現在他才發現她的話裡似乎隱含著什麼。
「斯遠,你喜歡小孩嗎?」
「誰會不喜歡小孩。」
「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人懷了你的孩子,你會讓你的孩子成為一個私生子嗎?」
「你的假如根本是個不可能發生的事。」
「我只是說假如。」
「小玹,你是不是聽到些什麼?或是你遇見過什麼人?」
辜羿玹搖搖頭,「沒有。」
「若不是我才剛接總裁的工作,要不然我真應該帶你出國去散散心。」
「斯遠,等一下吃完飯,我們去看電影好嗎?」
「好。」
一頓浪漫的聖誕燭光晚餐結束之後,兩人又去看了一場電影,走出電影院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斯遠,現在才十一點多,我們去陽明山看夜景好嗎?」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就這樣,季斯遠又開著車,上了仰德大道,來到一處人不多,視野卻不錯的地方,將車停在空地,他們下了車。
冬天的夜晚,山上的冷風如一把凜冽的刀,一刀一刀地向人射了過來,冷得讓人不禁打著哆嗦。
季斯遠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肩膀上。
她卻馬上將衣服替他披回去。
「穿上,我不希望你感冒。」
「我希望用你的雙臂溫暖我。」辜羿玹將自己縮進他的雙臂中,讓他如大鳥般的羽翼緊緊地包圍著他。「有你這件大衣包裹著我,就算我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我也不會覺得寒冷。」
「我會緊緊地包裹著你,一輩子當你的外套。」
她在他的胸前點點頭,「我記得大學時,常和一票同學一起上陽明山看夜景,看著山下每一盞燈火,總想著那每一盞燈火都有一個故事。」
「每一盞燈火都有一個故事?」他也曾年輕過,卻感覺有些事他從沒經歷過,他那看似精彩的生活,在心靈上卻是最為空虛、貧乏。
「一盞燈就好像是一個人,當燈滅了的時候,就好像人的一生已結束,不管曾經如何精彩璀璨,燈滅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黑暗,同時也劃上了句點。」
季斯遠就這麼安靜地聽著她述說著燈與人生的哲學。
她不只是個相當有理性的女人,更有感性的一面,和她相處愈久,愈發覺她像是一本深奧的書,值得他慢慢一頁一頁地研讀。
「斯遠你看,你就像那盞燈。」辜羿玹的手指著左下方一盞最光亮的燈。「你的光芒讓旁邊一些小燈都變得暗淡無光。」
「而你就像那盞燈後面的那一盞燈,用你的光和熱,同時照亮著我的那一盞燈。」
「斯遠,我的電力不足,永遠無法照亮你,我只能靠著你的光,為我索引著人生的路。」
辜羿玹轉過頭與他面對面,仰起頭,主動地吻上他的唇,給子他最濃烈的愛。
季斯遠摟住她的腰,兩人之間不再有任何的空隙,黑暗中,緊靠著兩人所散發的光與熱,溫暖兩人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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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點,辜羿玹再也無法入眠,她輕輕地下了床,走到沙發旁,拿出紙筆,艱澀地寫下每一個字。斯遠:
對不起,我不得不用這種方式來離開你,請你相信,當我離開你的這一刻,我就像是一盞即將熄滅的燈,人生再也沒有了意義。
雖然我們的第一次相遇,不是那麼的完美,直到現在我才瞭解,原來蛋糕店的那扇門,就像是我的愛情之門,它等了好多年,只為等待一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來開啟,是你用你手中的鑰匙,打開了我的愛情之門。
斯遠,在我人生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我真的很感謝你,也很高興陪著我一路走過來的人是你,不是別人。
你給我的愛,將足以豐富我往後的人生。
斯遠,我愛你,也請你相信這一點。
你一定又會問:我既然愛你,又為什麼要不辭而別?
那是因為我知道,若不一個人悄悄地走,我怎捨得走。
斯遠,記得我曾問過你,假如有個女人懷了你的孩子嗎?雖然你也曾說過,那是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事,但我卻不得不告訴你,不可能的事往往還是會發生。
這也就是我為什麼非得不辭而別的原因,你能諒解我嗎?
不管我身在何處,我一定會衷心地祝福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快樂,讓我知道自己的決定並沒有錯。
你的小玹留筆
辜羿玹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短短的告別信折好,連同在結婚前已經事先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和他給江海倫的一千萬支票,一併放入一個粉紅色的信封袋中,在信封袋上寫上「季斯遠」三個字。每寫一個字,她的心就被撕裂一遍,也狠狠地被撞擊一次。
將信封收進自己的公事包中,重新回到床上,埋進他的臂彎中,最後一次縫蜷於他溫暖的懷抱裡。
明天過後,這個胸膛將不再屬於她的溫暖,也不再是屬於她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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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季斯遠晚上下班回到家,家裡只有李嫂一個人等著他時,他的心無來由地感到孤寂。
走上樓,回到房間換好衣服,當他無意間瞥見放在化妝台上的一封署名寫著季斯遠的粉紅色信封,他的心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
他走過去拿起信封,打開未黏上的封口,抽出信封內的東西,一張沒抓住的支票就像秋天的落葉般,緩緩地飄落在他的腳邊。
彎下腰撿起它來,他記得這張支票是他交給江海倫的一千萬支票,怎麼會在這裡?
一千個、一萬個疑問在心底浮現,他知道答案就在手上的信紙上,他卻沒有勇氣打開來看。
環視一眼冷冷清清的房間,他從來不覺得這個房間有多大,而現在,就好像是一個豪華的大監牢,從此鎖住他的靈魂。
季斯遠就像發瘋了般,開始瘋狂地找辜羿玹,問遍所有認識她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下落。
她似乎真的想走得乾淨、走得無聲無息,就連仲翔律師事務所那邊,她也是用郵寄的方式將辭職信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