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弱水
聽他這麼說,歐千鳳一咬牙,「好,我去說。」
既然事情是她做的,她就該承擔後果,即使招致李玉浚的不諒解,她也只能日後再求他的原諒了。
「別擔心,李玉浚一定不會怪你的。」不忍看她如此,曲無愁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如果你真的不想說,我們可以另外再想其他辦法。」
「不……」她搖頭苦笑,卻無變卦之意。「就算現在不說,府尹審案前還是得告訴他,否則他要如何應對呢?既然注定要說,早說晚說也沒什麼差別。」
曲無愁把手搭在她肩上,柔聲道:「好了,別想太多,一切都會沒事的。記得說的時候,委婉一點,能避開的就不要提,只要讓李玉浚答應出面就行了。」
「我知道,我會好好想想該怎麼跟他說。」
「那就好。」曲無愁微微一笑,又問:「他的情況如何?清醒了嗎?」
「剛剛醒來過,不過又睡了。」思及萬才的情景,歐千鳳愁思暫消,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我看你的心思已經飛到他身邊了,我也不好意思多說廢話惹人嫌,你快回房去照顧他吧。」曲無愁笑著調侃她。
她佯嗔地白了他一眼,起身離開。
第十章
躊躇了一夜,翌日,當李玉浚再度清醒時,歐千鳳終於鼓起勇氣,將事情的原委告知他。
「蝶兒,我應該拿你怎麼辦呢?唉……」李玉浚極輕極微地歎了口氣,帶著淡淡的無奈。
該責備她吧?
可是望著她後悔愧疚的模樣,苛責的話語便說不出口,只能無言地凝視著她,借由眼神表示他的不贊同。
歐千鳳側身避開他的眸光,低頭不語。
無盡的沉默在房裡蔓延,不知該由誰來打破。
良久之後,李玉浚到底是不忍心了。
「蝶兒,你轉過來看我。」他輕喚著她,溫柔的語氣不再有責怪的意思,只有包容和憐惜。
遲疑了一會兒,她慢慢轉身,怯怯地將目光對上他。
「浚,你願意……」她咬了咬唇,美眸裡盈滿憂慮,「你能原諒我嗎?」
他緩緩搖頭。
「你不願意原諒我嗎?」她兩彎纖細的柳眉緊蹙,秋水似的眸子蒙上了一層薄霧,神色間儘是乞求。
「別急,我搖頭是表示我不怪你。」他微微一笑,安撫地握住她的手。
她又驚又喜,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真的肯原諒我?你不怪我那樣……那樣對你嗎?」
他微笑搖頭,用最溫柔的目光凝望著她。
「我怎麼捨得怪你?」
「浚……」她又是感動,又是羞愧,眼眶悄悄地紅了。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哭了,不能食言……」看著她含淚的模樣,他輕輕歎了口氣,神色半是憐愛半是疼惜。
「我沒有哭。」她急急忙忙抹去眼角的淚水,給他一個笑容。
「這才是我的好蝶兒……」李玉浚寵溺地望著她帶淚的笑顏,將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兩下。
她微微紅了臉,唇邊揚起甜蜜的笑意,與他凝眸相望,雖然不發一語,卻是無聲勝有聲。
也不知對看了多久,歐千鳳才猛然想起還沒問他是否願意為鳳凰求情。
「浚,你既然原諒了我,那……是不是表示你也願意幫鳳凰?」她的語氣透著希望和一絲的不確定。
他正色道:「鳳凰姑娘因為我而承擔了罪名,我當然應該出面。」
「這樣鳳凰就有救了!」她欣喜展顏。
看她高興,他比她更開心,揚起了嘴角,滿足地望著她的笑容。
「啊!」她突然輕呼。
「怎麼了?」
「你醒了以後,我只顧著和你解釋,擔心你不原諒我,竟然忘記叫人把你的藥送來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沒關係,現在送來也不遲。」他微微一曬,毫不在意。
她點點頭,走到房外去喚人。
癡望著她的背影,李玉浚不自覺地露出愛憐的神色。
雖然事情鬧得甚囂塵上,對他的名譽多少有些損傷,腹部的傷口更是時時作痛,但是能換得今日與她真心相守的結果,他深感值得。
唯一遺憾的是,他的傷勢太重,連起身都沒辦法,實在無法趕赴弟弟的婚禮,只能請人捎去他的祝福。
想到這裡,他悄悄歎了口氣,卻不願讓她聽到,免得她再自責。
片刻後,歐千鳳端著藥走回來。
她坐回床邊的矮凳,將碗放在他的枕頭旁,溫柔一笑。
「藥放久了,溫溫的正好入口,只是這藥有些苦,你得忍一忍。」
「沒關係,有你在身邊,我不怕苦。」他笑睇著她,一語雙關。
她心中一陣甜蜜,粉頰談染紅暈,更增嬌媚。
「再不喝,藥就涼了,我餵你。」
他揚唇微笑,張口喝下她送到嘴邊的藥汁。
喝完了藥,歐千鳳瞥見他嘴角殘留著幾滴藥汁,不假思索的伸出食指,拭去了藥汁,正要收回手時,卻被他握住。
李玉浚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含住她的食指,舌頭舔過她的指尖,將藥汁嚥入喉中。
一陣酥麻透過指尖傳來,她咯咯嬌笑,抽回了手,柔媚一笑。
「我現在無法抱你,真可惜……」他歎了口氣,眷戀地凝望著她姣好的容顏,眼底有一絲遺憾。
歐千鳳掠了掠雲鬢,食指捲起鬢邊垂落的一綹青絲,膩聲道:「來日方長,等你傷好了,愛抱多久就抱多久。」
聽到「來日方長」這句話,他笑了。
耗費了八年的光陰,付出了多少的代價,他終於等到這句話。
「是呀,來日方長……」他滿足地喟歎著,露出了微笑。
凝視著他的笑容,她突然發現他下巴的點點青須似乎長了一些,玩心忽起,伸手探向他的下巴,緩緩地來回撫摸。
「呵……其實,你留鬍子也挺俊俏的,而且摸起來粗粗的,觸感不錯。」她輕笑幾聲,打趣地睨著他。
一愣之後,李玉浚伸手去摸自己的下巴,果然摸到了粗糙的短鬚;忍不住皺眉。
兩天未曾整理儀容,冒出鬍子並不足為奇,只是他向來重修飾,這時不免覺得有些彆扭。
一看他的神色,歐千鳳便料知他的心意。
「別皺眉了,如果你不喜歡,等一下我就幫你把鬍子剃掉,不過我從沒看過你留鬍子,得先讓我瞧夠了才行。」
她伸手撫平他的雙眉,呵呵一笑,跟著又探向他的下巴,有時是用手掌撫摸,有時則以指輕摳短鬚。
李玉浚只能無奈又寵溺地笑笑,任由她玩。
※※※
數日後,新的流言再度傳遍整個長安。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關於鳳凰一案的謠言,竟然演變成章台樓的花娘子因為鳳凰做出那樣的事,而對李玉浚深感愧疚,於是不分日夜的親自照顧他,兩人竟爾生情,鴛盟已定。
一樁奇案居然變成了風流韻事,著實令百姓嘖嘖稱奇,津津樂道。
在這樣的情勢下,經過一番斡旋,官府以鳳凰年輕識淺,且深有悔意,受害的李玉浚又不計較為由,從輕發落,只判鳳凰罰銀百兩。
至此,事情總算是完結了。
然而,此刻的章台樓卻另外起了一場小風波……
「哈哈哈……」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歐千鳳左足一頓,嗔惱地瞪著大笑不止的曲無愁。
「事情解決了,我覺得開心,當然要笑囉。」他稍稍收斂笑聲,可是表情依舊高興得很。
「事情解決了,所以你覺得開心?你騙誰呀!」她哼了一聲,斜睨著他,「你開心不是因為事情解決了,而是因為那些奇奇怪怪的謠言。」
「呵,原來你知道啦。」他挑了挑眉,嘻嘻一笑,「光是花娘子要從良已經夠稀奇了,再配上鳳凰那件案子,任誰都會有興趣。我只在談生意時跟酒樓的店小二說了兩句,沒幾天就鬧得熱鬧滾滾了,哈!」
無視她的瞪視,曲無愁越想越得意,拍掌撫髀,讚歎道:「唉,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曲無愁,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舌頭很長?」歐千鳳瞇起眼睛,表情有些危險。
「有呀有呀,這一點我不知道被多少人誇獎過,尤其我老弟每回見到我都要稱讚一番。」他非但不以為忤,還笑得頗開心。
她又好氣又好笑,佯怒道:「你再說下去,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讓你做不了長舌公!」
被她這般威脅,曲無愁只好摸摸鼻子,閉上了嘴。
她柳眉一挑,昂首問:「我問你,你為什麼要造那樣的謠言,事先又不跟我商量一下?」
「如果跟你商量,怎麼會有得玩……」他低聲咕噥。
「你說什麼?」
「沒有,我只是想,你和李玉浚的事是喜事,宣揚一下也不打緊。」
「還說不打緊!」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昨天幫主還特地叫人把我找去,問我事情的真假呢!」
「哈,連幫主那個大忙人都知道這件事,看來這謠言傳得真是夠徹底了。」想到謠言如此成功,曲無愁更是得意。
「你還說!」歐千鳳有些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