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紫荊
「哪個男人這麼不識相,居然敢騷擾妳,難道他沒領教過妳的『嘴上功夫』?」
「霍梅笙,妳是皮在癢嗎?」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狠狠地瞪著梅笙。
「就算皮癢也沒膽子叫妳搔癢。」她又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清脆的敲門聲中止兩人的話題,丁蘭熏提著一袋衣物走進來。
「妳的換洗衣物在這裡。」蘭熏將手提袋放置在櫃子旁,不忘轉述阿齊的話。
「還有,妳的鄰居要我轉告妳一聲,他說所有的工程已經整修完畢,並且要出國一
段時間,叫妳可以安心回家。」
「我知道了。」
「蘭熏,妳去菊幽家有沒有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跟妳說……」梅笙熱絡的拉著蘭熏的臂膀。「菊幽的身上被一隻很奇怪的蚊子叮得全身都是瘀痕……」
「霍梅笙,妳摸魚會不會摸太久了?」何菊幽連忙出聲制止。
「關於這只蚊子的品種,答案在健康教育第十四章,走。」蘭熏勾著她的手臂,拉著梅笙走出辦公室。「我帶妳去深入探討。」
「蚊子不是屬於生物的部分嗎?」梅笙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蘭熏搖頭歎息。「唉!妳再這麼蠢下去,就算菊幽給妳一張飛機票和特派證,讓妳和師兄獨處,妳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第七章
秋末的第一道冷鋒來襲,夾帶大量的水氣,將街道上的行人淋成落湯雞。菊幽收起泡水的雨傘,旋開門鎖,踏入久違的家門。
曾經,在腦海裡沙盤推演幾次,最後還是選擇消極的逃避。面對他,她懦弱得像一個臨陣脫逃的逃兵。
她漸漸遺忘被寵溺的感覺,也不願想起初戀時短暫且甜蜜的回憶,深怕又在愛情的漩渦裡迷失。
她偷偷打開落地窗,看見他的屋裡透出暈黃的燈光,於是躡手躡腳的關上窗,連燈也不敢開。「我知道妳在家,不用躲了。」她前腳剛掩上門,他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
「你不是跟蘭熏說要出國,怎麼還沒走?」她佯裝若無其事,將外套掛在衣架上。
「我想沒有這個借口,妳是不會回家的。」她刻意的閃躲,讓他備感難堪。
「為什麼要用這種理由騙我?」她惱羞成怒。
「我沒騙妳,我從頭到尾都沒說出國的是誰。」他推開落地窗,走進她客廳裡。
「你這個大騙子!」
「總比妳這個膽小鬼好,連正視內心的感覺都不敢,妳在逃避什麼?在怕什麼?」他慢慢地逼近她,陰沈凝重的神情讓人喘不過氣。
「我沒在害怕、也沒有逃避,只是需要一段時間整理情緒。」
「但是,妳不可以突然與我斷了聯繫,就像從地球上蒸發消失一樣。」他激動地箝制住她的肩膀。「妳知不知道當我回家看不到妳的時候,我有多焦急?我像只無頭蒼蠅慌亂的四處找妳,只差沒去報警……」
「對不起。」她臉上儘是歉意。
「妳拒聽我的電話,讓我像失心瘋一樣地到妳辦公室站崗,一個人躲在對街的咖啡廳裡看著妳上班、下班,為的只是確定妳安然無恙,妳這樣的做法好殘忍。」
他痛苦地陳述過去幾天行屍走肉的生活狀況,而這番話卻深深觸動了她心中那根柔情的弦,她憐惜地撫著他瘦削的臉龐。
「我只是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你,我需要一段時間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多久?」他固執地追問。
「我不知道。」
「給我一個時間,我願意等。」他知道與這麼驕傲的女人談感情,需要多一點的包容與耐心。
「不要給我壓力好嗎?」
「給我一個期限。」他不能接受漫無止盡的等待。
「我現在心情很亂,連自己要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給你答覆?」她煩躁地歎息。
「這就是妳所需要的。」他俯下身親吻她柔嫩的唇辦,也吻上她茫然不定的心,連日來的焦躁、不安和思念,全都化成細細綿綿的吻,深深淺淺的撩撥著她。
他端凝她的嬌顏,目光犀利得恍若看穿她的心。「妳只要順應自己的感覺去談場戀愛,不需要逃、不需要害怕、更不需要借口。」
「你說得倒很容易,問題是我根本不想談戀愛,你不要自作聰明好嗎?」她往後退開,直到背脊碰到冰涼的牆面。
「妳是真的不想談感情,還是不想跟我談感情?」她倔強的脾氣,真的會磨光他的耐心。
「我們維持原狀,當朋友不是很好嗎?」她挫敗的垮下肩,一夜的放縱,留下的卻是複雜糾結的難題。
「妳應該知道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抹滅,我們回不了過去,也無法再維持單純的朋友關係。」
「為什麼不行,就因為那一夜?」
「沒錯。」他答得斬釘哉鐵。
她不自在的別過頭。「可不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
「不可能。」
他愛她,愛得十分壓抑;他想要她,想得心痛,好不容易兩人更進一步了,她卻避不見面,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
「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固執,就當成是酒後亂性嘛!」一連串尖銳強硬的逼問,讓她失去分寸,慌得跳腳。
「對妳來說也許是酒後亂性,但對我而言不是。」她逃離的態度徹底傷害了他。以往他可以配合她的規則玩遊戲,但這次他不准她再躲進自己的龜殼裡。
她緊緊咬住下唇,無法開口,心裡多了一股沉重的壓力。
「那一夜,我吻的女人是何菊幽,抱的女人是何菊幽,心裡愛的女人也叫何菊幽。也許在妳心裡,性和愛可以分開,但我不能……」
「求求你,別再逼我了。」她用雙手搗住耳朵,拒絕傾聽他尖銳的質問聲。
她何嘗不想愛他、不想獨佔他的寵溺?但是她不敢。她害怕激情過後,習慣了他的存在後,她要怎麼面對沒有他的日子呢?
他箝制她的手腕,目光緊緊鎖住她。「不是我在逼妳,是妳在折磨我。我要的只是一個答案,有這麼難嗎?」
「對不起。」她別開臉,不敢面對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我不能愛你……」
「理由呢?」
「我只想過單身生活,不想有任何感情枷鎖。」她怯怯地開口。「其實我們這樣當朋友也很好,為什麼一定要牽扯到感情?」
「妳真夠自私!」他痛苦得無法壓抑住怒火,低吼道:二句話就想把我們之間撇得一乾二淨,妳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他又何嘗不自私呢?不顧她的意願,強逼她改變這一切。
她大動肝火,不明白他的固執,也不能接受他的指控。
她以為他懂她的心、瞭解她的顧忌,原來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男女之間本來就是合則聚、不合則散,再說我們之間沒有承諾,也沒有……」
「別拿妳對其他男人的那一套對我,我不是他們。」他憤怒地打斷她的話。
「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是那樣,為什麼我跟你上了床就該彼此承諾?」
「妳真的把那一夜當成酒後亂性、彼此肉體上的需索?」阿齊的陰沈語氣,懾得她一愣一愣地。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陰鬱的表情,他即使再生氣也不會兇惡得像只憤怒的猛獅,彷彿隨時要伸出利爪攫取眼前的獵物。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我應該有資格要一個答案。」
「我又沒要你對我負責任,再說你也沒什麼損失,為什麼非要逼迫我不可?」
「不是我要逼迫妳,是妳的態度在折磨我,妳接受我的示好、我的溫柔、我的體貼、我所有的付出,卻告訴我妳不要談感情,對妳而言我算什麼?」他一連串的逼供著實教人恐慌。
「排解寂寞的男伴,還是撫慰傷痛的候補?」
他的一席話,讓她冷傲的芳心碎得徹底,難堪的臉色慘白一片。
「你以為你是誰,跟我上了床就有權利在這裡大放厥詞嗎?」她立即用疏離的態度偽裝自己。
「我只是一個被妳利用過的男人。」
「請你離開我的房子。」她紅著眼眶,冷冷地下逐客令。
他深深地凝睇著她,她倔強地回瞪,眸光相鎖,他們都明白,同樣強勢的態度,傷害了彼此。
阿齊重重地甩上玻璃門,憤然離去。
她的心隨著被甩上的門板,狠狠地抽痛起來,所有的武裝潰不成軍,眸裡漾出一片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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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驕傲毀了兩人的友誼,一個不肯退讓、一個不願妥協,僵凝的氣氛由冷戰的那一夜開始持續擴大。
街角的咖啡廳裡再也看不到兩人逗笑的畫面;下雨的時候不會有人為她撐傘;也不會有人陪她徹夜看著衛星電視轉播球賽。
忽然之間,她有一種洞徹的感悟,他們由相知的朋友變成擦肩而過的陌生人,起初她還不肯相信,直到在電梯口迎上他漠視的眼神……她手中抱著一迭資料,拖著疲憊的步伐在大樓交誼廳前拿取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