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紫荊
驀地,他心灰意冷的鬆開手,背對她。「妳走吧!」
「對不起。」朋友可以當一輩子,但愛情卻無法永恆,兩相取捨下她情願兩人維持現況。
「妳沒有錯,不需要跟我道歉。」這句話現在聽起來特別諷刺。
「晚安。」她拉上陽台的玻璃門,彷彿這個舉動就能將他拒於心扉之外,殊不知被她上鎖的心,已經出了曖昧的意外,遺落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他捻熄煙蒂,回到工作室裡,看著一地凌亂的設計圖,每一張珠寶的草圖皆以她為模特兒,只有他手中的炭筆才知道他對她的愛有多強烈。
心中有了牽絆,筆觸就愈是柔和細緻,看著她柔美的鎖骨間綴著一顆晶亮的鑽石,是她的眼淚賦予他設計的靈感,取名為淚鑽--女人的眼淚是燦亮的鑽石。
第六章
菊幽站在陽台前,初秋的涼風拂面而來,吹亂她的一頭長髮,卻吹不散她滿腔愁緒。
她已經瞪著手中艷紅的喜帖超過一個小時,眼底流過一絲憎惡。
「在想什麼?」樊令齊拿著剪子在修多餘的枝幹。
「有哪個混蛋會寄喜帖給前任情人,就算要打秋風也不是這種方法。」她忍不住發起牢騷。
「妳的前任情人很多,說的是哪一任?」
「就是廖詩勁,我們之前在餐廳遇到的那位,記得嗎?」「妳拿叉子往他手背戳下去的那位?」那麼血腥的畫面,想忘記還挺難的。
「是他先吃我豆腐。」她無辜的澄清。
「他沒告妳傷害吧?」
「他沒那個膽。」她語帶嘲諷。
「那有什麼好煩惱的?」他繼續修剪著枝葉,順便翻松土壤。
「他寄喜帖來是什麼意思?想示威還是打秋風?這個該死的男人……」
「人家是誠心的想得到妳的祝福,妳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樊令齊,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當然站在妳這邊嘍!」
她氣憤地鼓著腮幫子,黑眸裡殺氣四射,恨不得將手中揉縐的喜帖化成灰燼。
「騙人,站在我這邊還指責我肚量狹小。」雖然是事實,但一經他說出,心中還是老大不爽。
「妳很愛斷章取義,我話都還沒說完,妳就急著發脾氣。」
「給你三分鐘解釋清楚,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否則你準備替你的花收屍。」
「人家都誠心誠意的邀請妳前去參加喜宴,妳就該熱情大方的給予新人祝福,這代表妳已經走出失戀的陰霾……」
「等一下,姓廖的在我心裡連一粒沙的份量都不如,沒有造成陰影何來陰霾?」她冷傲地昂起下巴,厭惡的澄清。
「那就更要去嘍!借我四百元。」
「四百元?」
「參加喜宴總要包禮金,這數字這麼吉利,不送給這對新人實在過意不去。」
他由皮夾裡掏出四張干元大鈔,又接過她的四百元。
「四千四百四十四元?」她陡然提高音量,發出驚異的歎息。「你心腸好壞,居然想到這招!」
「招子沒放亮,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先非禮妳不成,又不知悔改,還寄喜帖來耀武揚威……」
「我好同情新娘。」思及廖詩勁急色鬼的模樣,她開懷大笑。
「我還算非常有良心,沒送顆假炸彈去嚇嚇他算不錯了。」
「你心裡還惦念著尤詠慈嗎?」他幫助她扳回顏面,而她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說完全忘記是騙人的,說很想念卻又太牽強,我們在一起七年了,雖然聚少離多,但多少還是有情分在,我想只是不習慣。」
「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她的眼神登時變得好溫柔。
「那就允許我當妳今晚的男伴,帶我去捧妳前男友的場子。」
「你對我真好。」她由衷的感激他,綻出甜甜的微笑,勾著他的手臂。
「委屈妳要當我一天的女朋友。」
「謝謝你。」
「快去換衣服,打扮得美美的,讓新郎恨得牙癢癢的。」
「好。」
他望著她轉身的步伐,輕憐蜜意悄悄佈滿臉龐,對她的愛只敢小心翼翼藏在心坎裡,就怕太濃烈的情感駭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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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他換上一套黑色六排扣小領西裝,剪裁合身的西裝褲展現了他強壯頎長的雙腿,精壯結實的肌肉突顯了宏偉的胸膛。
他拉開陽台的玻璃門,習慣性地走進她的客廳裡,替她拾起散落在書架前的雜誌和稿件。
「你來啦?」她從房裡探出頭。「可以再等我二十分鐘嗎?」
「還沒盤好頭髮,還是沒化妝?」以她平常利落的換裝速度,現在應該準備好了才對。
「不是,我是覺得穿這套衣服,脖子空空的,想換另一套……」她下意識的摸著光裸的頸項。
「這套好看。」他情難自禁地流露出激賞目光。
她身著一件粉紅色緞面平口小禮服,溫暖、柔和的粉色系緩和了她平日的冷傲,顯得甜美誘人,性感的剪裁更加凸顯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令人動心,想要更加靠近、碰觸。
「但是我找不到合適的項鏈,還是穿這套黑色軛圈領洋裝……」她手中拿著一套黑色洋裝在落地鏡前比試。
「我有一條很適合的項鏈,妳戴起來一定很漂亮。」他由口袋裡掏出一隻鵝黃色錦盒,取出一條鑽石項鏈。
這條項鏈的靈感來自於她的眼淚,小小水滴狀切割的鑽石,組成一條奔流而下的精緻項鏈,光線照射下彷彿一條流瀉在肌膚上的清泉,疏影清淺、清麗脫俗,散發出優雅的迷人風采。
「好漂亮……」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鏡子裡光彩耀眼的項鏈。
「喜歡嗎?」從初稿完成後,他一直想像著她戴上它的美麗模樣。
他從選購石材和原鑽開始,親手製作蠟模,繁瑣艱難的雕工考驗著他的耐心,為了營造出層次感,由白鑽一直到藍寶石的深淺排列,終於將珠寶源自天然形成的靈氣和力量巧妙地融合於一體,呈現出它最完美珍貴的一面。
「這太貴重,我要是弄丟就慘了。」
「送給妳。」
「什麼?」她錯愕地瞠大水眸。
「女人的眼淚是最燦亮的鑽石,所以它的名字叫淚鑽。」他低沈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際低喃。
「是你原本要送給尤詠慈的嗎?」她的心中難免閃過一絲妒意,他一個大男人沒事怎麼可能買這麼名貴的項鏈,除了送給前女友,實在找不到其它的借口。
有一瞬間,她嫉妒起他的前女友,可以享受他溫柔的寵溺。
「不是。」他凜著臉,否認道。
「那……」她不該輕易的吐露心中的疑惑,自責的垂下眼瞼。「我還是把它拿下來。」
「等一下。」清冷有力的聲音制止她的動作。「妳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嗎?」
「約定?」
「我說過今天要當妳一天的男朋友,充當妳的男伴,讓女伴享有最尊貴的禮遇。」他的眼底藏著千言萬語,壓抑住種種複雜的情緒。
「阿齊,像你這麼好的人,老天爺一定會賜給你一個完美的女人。」她不願意給他任何遐想的空間。
「哇!狗嘴也有吐出象牙的時候。」他故意損她幾句,沖淡僵凝的氣氛。
「你嘴巴真的很毒。」她嬌瞋地抗議,黑白分明的大眼瞪起人來格外有威脅性。
「女王陛下,咱們再不出發,恐怕會錯過這場精彩絕倫的好戲。」
他挺起胸膛,單手插在腰際上,她勾住他的手臂,雙雙步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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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夜空下起濛濛細雨,遠遠近近一排排昏黃的街燈亮起,圓圓濛濛的黃色燈影襯著兩旁墨綠的行道樹。
菊幽挽著阿齊的手臂,帶著微醺的步伐走在濕漉漉的街道上,頂著迷濛的細雨不覺得淒冷,反而有一股暖意。
兩人偕同參加廖詩勁的喜宴,在會場裡掀起一陣驚艷,郎才女貌,出眾的外表喧賓奪主,贏得眾人的側目與欣羨,完全模糊了焦點。
而後,阿齊又帶著她參加一場私人品酒晚會,直到凌晨才散會。
「妳喝醉了,小心一點別滑倒。」阿齊扶著她纖細的腰肢,看著她沿途格格笑個不停。
「我沒有暍醉,只是頭有一點暈,還可以再喝一些。」她站直身子,雙手環住他的頸間,認真地道。
他無奈地搖搖頭。「每一個暍醉的人,都說自己沒有醉。」
「難得人家這麼開心,我們再去喝嘛……」她噘著紅唇,醉態可掬。
「小酒鬼,妳一個人喝掉半瓶薄酒萊,還要再喝?就算妳想暍,酒吧也都關了。」
「那我們上你家去暍,你不是托令熙從法國帶了好幾瓶紅酒回來嗎?」她軟言相求,倚著他的肩膀撒嬌。
「暍醉了我可不負責。」酒精軟化了她平日的疏離與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