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羽柔
「好，我等你。」
掛上電話，兩人怔怔的看著收了線的手機和電話出神，臉上都掛著一抹濃濃的喜悅，在這一刻，這樣輕柔綿密的感情正在重疊累積……兩人的心中都有期盼，等不及今晚約到來。
果然，不到二十分鐘，連劍垣的助理很快就趕到服飾店。
他不但恭恭敬敬的送來五萬元現金，還帶了一張有毓儂名字的信用卡。助理很快地將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放入汽車後座，之後提議要送毓儂回家，毓儂客氣的回絕了他的好意。
她讓助理先離開，摸摸手提袋裡鼓脹脹的現金，還想多看幾家鞋店，要找幾雙好鞋搭配今天新買的衣服。
她來到東區最熱鬧的商場，隔著大玻璃牆看到了幾雙展示的高跟鞋，她正想推開厚重的大門進入，身上的手機倏然響起！
「喂，劍垣，你的助理已經……」她沒有細看就拿起手機接聽，直覺認為是連劍垣打來的。
「儂儂，我不能再欺騙自己了！」電話裡傳來唐瑞林的聲音，他沒頭沒腦的就說出這句話。
毓儂驚覺對方並不是連劍垣，訝然地問：「你是……」
「我是瑞林，我知道你已經把我忘了，嫁入豪門成為有錢人的太太，生活一定過得很幸福吧！你這麼快就把我忘了！！」
「瑞林，你在說什麼？你不是要回美國了嗎？請你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明天我就去把手機號碼換掉，我們……我們不應該再聯絡了。」毓儂堅定的對他說。
唐瑞林不理會她的話，逕自又說：「儂儂，我要留下來找工作，我不和李麗回美國了，你知道嗎？我被李麗騙了！她沒有懷孕，這一切都是詭計，都是她的詭計！」
毓儂聽到唐瑞林的聲音含含混混的像喝醉了般，她懷疑的問：「瑞林，你是不是喝酒了？為什麼說你太太沒有懷孕呢？」
「她沒有懷孕……在美國她騙我說她懷孕了，要我趁她的肚子還沒有變大以前趕快結婚……否則……否則她要去死。我沒有辦法，只好跟她回來結婚……我發現……我發現她根本就沒有懷孕！！儂儂，我是愛你的，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瑞林，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我們都各自結婚了。不管我們作了什麼決定，都不要後悔，不要回頭，因為……都太晚了……」她現在已經是連劍垣的妻子，她不會回頭了。
「不！儂儂，還來得及！我要和李麗離婚，我已經搬出來了，現在就住在皇朝飯店，你來……你來這裡……」
毓儂不假思索，大聲的回答他：「不！瑞林，我不可能去，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你不來我就去死！反正失去了你，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我不在乎，我什麼都不在乎了……儂儂，我只要見你一面就好……一面就好……這樣我就……」
砰！毓儂聽到手機傳來一聲震動，彷彿是電話落地的聲音。「喂喂喂……瑞林！瑞林！」
她不斷地對著手機叫喊，還是聽不到一點響應，腦海裡突然冒出唐瑞林服藥自殺、滿臉死寂的模樣，嚇得呼吸幾乎要停止！回想起唐瑞林說過的飯店，就離她現在的位置不遠，去看一下就好……一下就好……只要確定他沒有事情就好了……
毓儂的內心不斷掙扎，到底該不該告訴連劍垣，到底要不要去？
這段日子毓儂對連劍垣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這種感覺正在慢慢的萌芽茁壯，她認真的想努力成為連劍垣的好妻子，而他似乎也給了她最大的耐心和空間來等待。
她不想因為唐瑞林的緣故，破壞了她和連劍垣之間才剛培養起來的感情。
「看看就好，只要看看就好，如果沒事，就趕快離開！沒有人會知道的！」毓儂試著替自己找一個能夠信服的理由。
她的理智勸她趕快回頭，但另一面衝動的情緒卻帶領她的腳步，一步一步的接近唐瑞林。
毓儂跨下出租車，來到唐瑞林說的飯店，她告知櫃檯人員詳細狀況，櫃檯一名中年男子聽完，感到事態嚴重，趕緊找出備用鑰匙，帶著毓儂來到陰暗昏黃的小走廊上。
中年男子打開房門，兩人一進入房間，一股濃重嗆人的酒味撲鼻而來。
毓儂看到唐瑞林衣衫不整的倒臥在床上。床邊的茶几上滿滿都是空酒瓶，連地上也是。
中年男子上前伸手探了探唐瑞林的鼻息，觀察他一會兒後，回頭對毓儂說：「小姐，他只是喝醉了，沒事的，我記得這位先生是三天前住進來的，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心情不好，小姐，你好好勸勸他啦！」
「我……好……」毓儂毫無主張，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關係啦！我看他喝了不少啤酒，好在不是烈酒，應該不會太嚴重，說不定等一下就醒了！」中年男子檢視散落的啤酒瓶。
毓儂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緊繃的心情才放鬆下來。
她上前把地上跌落的手機撿拾起來，這個時候那中年男子說：「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等毓儂回答，他逕自走開，順手關上房門。
毓儂瞬間才驚覺，現在她和唐瑞林單獨處在飯店套房裡，確定唐瑞林沒事，她應該趕快離開！！
「儂儂……儂儂……」
毓儂正要提步離開，突然聽到唐瑞林的呼喊聲。
她轉身，看到唐瑞林已經張開迷濛的眼睛怔怔地看著自己，他的手無力的舉起，又頹然的放下，雙手掩著臉，突然哭了起來！
毓儂第一次看到除了大哥以外的男人哭泣。
她遲疑了幾秒，走上前。「瑞林，你怎麼了？」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儂儂，我錯了！我錯得太離譜了！」他哭泣的聲音從指縫中傳出來。
「瑞林……」毓儂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三年前你求我不要離開你，想不到我現在在這裡求你不要離開我……這是報應！是報應！儂儂……你知道當年為什麼我一定要出國讀書……」他滿臉淚痕的抬頭，兩眼緊緊盯著毓儂。
「我不知道……」毓儂的雙眉擰得好緊好緊。
「因為那時候的我認為自己配不上你……我要拿到博士學位，才能夠風風光光的回來娶你，這樣……你哥哥就不會看不起我……這樣……我們就能夠永遠在一起……沒想到！我一個人在國外，好孤單、好寂寞……沒有你，我才知道我有多痛苦……李麗出現。我把她當成是你……我以為只是暫時的慰藉……」
毓儂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久久，她看著滿屋的空酒瓶說：「瑞林，你喝太多酒了！！」
唐瑞林突然拉住毓儂的手，一股很強的力道將毓儂攬進他的胸膛。
「瑞林，放開我！」毓儂直覺的掙扎，卻感到唐瑞林力氣大得驚人，自己就像自投羅網的魚，找不到出口可逃。
「儂儂，你還記得嗎？我要出國的那個晚上，你說！！你要給我，如果不是我，你什麼人都不給，你還記得嗎？還記得嗎？你說……你的心只屬於我一個，你的人只屬於我……你說過！這些你都說過的！」
「不要說了！那都已經過去了！！你放開我！放開我！」他滿口嗆人的酒味幾乎要讓毓儂昏厥，她極力的將頭撇開，想要遠離他的侵襲。
「你怎麼可以說你不愛我……怎麼可以……」
「不，瑞林，是你先放棄我的，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
「我沒有放棄過你！我只是一時失去了理智！我只是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我沒有……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你……」
那一瞬間，毓儂的心底湧出一股厭倦感。唐瑞林千篇一律的理由，就像全天下男人常用的濫借口。她一直把她的愛情想像得完美無缺，刻意忽略唐瑞林的缺點。但這時候，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他的軟弱、他的借口、他的不負責任、他不堪一擊的意志，他再也不是她心目中的唐瑞林了。
她用盡力氣推開腳步不穩的唐瑞林，沒有馬上逃跑，只是怔怔地站在不遠處看著唐瑞林。他抱著自己的頭，因為痛苦不堪而不停搖晃整個腦袋，不斷地和自己的理智作困獸之鬥。
毓儂不知道要如何幫他，所有的迷戀和夢想在此時都變成一頭唯恐避之不及的猛獸，現實中她能夠依賴和信任的只有一個人！！連劍垣。
突然間，她有股想要奔向連劍垣身邊的衝動，她很想告訴他！！我願意，我真的願意和你在一起永遠永遠做你的妻子……
「對不起……」唐瑞林虛弱地拾起頭，輕聲地說。
毓儂恍然間回過神，聽到了他的道歉聲：心底一陣不忍，對他的感情已經轉變成另一種對朋友般的關心，她輕柔地說：「瑞林，回去吧！她一定很愛你。才會出此下策。愛一個人很辛苦，被愛才是幸福的！！」
唐瑞林凝視著毓儂，不知怎地，她說這些話時，那神情特別的動人心魂。他終於明白，他們之間已經無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