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官敏兒
驚慌間,她霍地對上一雙深邃如幽幽寒潭的黑眸。
「就是你!終於被我抓到了吧……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一隻貓?!」她伸手將頭頂上暖暖重重的東西抓下來,這才發覺自己揪著一隻貓,她瞇起雙眼,「這只黑貓看起來很眼熟。喂,請問一下你是不是曾經破壞過別人的婚禮?講話啊你!」
她開始搖晃牠,卻被貓兒伸爪一抓給劃出了一條血痕。
「好痛哦!你這傢伙--」
莫非看不下去了,伸手抓住貓頸子,一把將牠揪了過來。「別跟貓打架,妳打不贏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暗諷我連一隻貓都不如?」近日來自尊心連續被嚴重的打擊,此時此刻的梅貝姬無法說服自己不要激動。
他將黑貓抓在懷裡,居高臨下地睥睨她。「我只是說妳打不贏牠。」
她握緊拳頭恨恨地瞪著他,莫非則不以為意地安撫懷裡的貓兒。
這女人真的是千變萬化,三天前她美麗聖潔的像個天使,如今卻宛如復仇使者似的,睜著那雙大眼忿忿難平地瞪著他。
「那個男人並不愛妳。」
他搞不懂她為什麼那麼執著要嫁溫修賢,人家清楚的說了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然而莫非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讓這女人曉得這件事很重要嗎?那又與他何干呢?其實不需要由他來說的。
可這句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甚至在她臉色鐵青之際再補了一句,「溫修賢的女友已經懷孕了,他們兩人最近就要準備結婚。」
梅貝姬睜大了雙眼望著他,像是有些驚訝。
「而且他希望我能夠替他證婚。」莫非突然皺眉,氣惱自己。
這個就不需要講了吧?連這些瑣事都說出來,感覺好像在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似的。
他向來不習慣對任何人證明什麼,為什麼唯獨對她例外?
她瞪著他,雙手扠腰。「聽你這麼說,你跟修賢早就認識了?」
果然,她的猜測沒有錯,是修賢拜託他搞砸婚禮的!一種近似委屈的強烈感覺倏地在她心頭翻湧,催得她眼眶開始泛紅,「所以那場婚禮之所以失敗根本不是因為得不到上帝的祝福,而是你這個牧師不贊成!」
莫非皺眉了,因為看見她眼中閃爍的淚光。「妳真的這麼愛他?」
「才不是,而是我非結婚不可!」
梅貝姬的肩膀開始一抖一抖的,只見她低下了頭像是在哭泣。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響應。走開?嗯,若是平常的他的確會這麼做的,可是為什麼此刻的自己卻走不了,像是腳底生了根似的。
「你以為我是愛上溫修賢那傢伙,所以決定跟他結婚的嗎?才不是!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是因為必須趕在我奶奶抵達台灣之前找個人嫁了,否則她就要把我拖回美國去,我好不容易威脅他答應陪我演這齣戲,本來計畫就快要完成了,結果你居然……」她一記掃視,眸光晶燦、忿忿難平,「你這個壞蛋牧師,你要怎麼賠我一個老公?還有你這隻貓……幫兇!」
這時,莫非懷裡的黑貓突然躍了出去。
「哇,你又跳過來做什麼……好痛,你幹麼啦?!」
原以為黑貓跑到梅貝姬懷裡是為了安慰她,不過顯然他們兩個都把牠想的太美好了,貓兒根本就是對她展開人身攻擊--
真的是人身攻擊,因為她粉嫩嫩的右臉頰居然被牠的爪子給抓出了一道傷痕。
「可惡,看我不把你抓來煮成三杯貓!」
莫非有點懶得勸架了,雙手環胸睥睨著這一人一貓。「讓你們打個夠吧,我先走了。」漫畫稿都趕不完了,哪有時間在這裡看人貓大戰?又不是太閒了!
攀在梅貝姬頭頂上的黑貓看見他走開,立刻跳了下來追趕上去,而落單的她也在後頭直喊,「喂,你想逃跑啊?」
就見她左右手各拎著一個行李袋,千辛萬苦的緊緊跟隨在那抹高大的身影之後。
哼,才沒那麼容易讓他落跑成功呢!這個邪惡的牧師破壞了她的婚禮,打亂了她所有的計畫,現在她又被房東趕了出來無處可去……
自己如今可以說是無依無靠的迷途羔羊了,他這個「神之牧者」也該出手幫幫她吧?
因為是他欠她的!
誰叫這傢伙害她成為一個落單新娘,為了這件事,她可是被眾人嘲笑死了。說她蠻橫也好、牽拖也罷,總之她就是賴定這傢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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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住所?」
梅貝姬不請自入的踩進玄關,正式踏進莫非的私人地盤,隨手將行李放在門口的角落,她探索似的逛了進去。
不出聲的莫非走在她後頭,瞥了瞥門邊的兩隻行李袋,而他懷裡的黑貓像是不滿被她領先似的從莫非的臂彎中跳了出去,搶到她面前開始驕傲地參觀起自己的新家。
「這裡好暗哦,你開個燈好不好?」
幽暗中,那雙深邃的黑眸輕而易舉地鎖住梅貝姬纖細的身影。
這女人大剌剌的踩在別人的地盤上倒是要求多多啊。淡淡掃了她一眼,莫非走到牆邊按下電燈開關,剎那間一室明亮。
「對嘛,亮一點才舒服啊!幽幽暗暗的好像住在老鼠洞似的,感覺自己都見不得光了。我隨便逛逛,沒關係吧?」她回眸對他露出一抹輕笑,接著繼續探險去。
他倒也不出聲阻止,逕自走到玄關處的矮櫃放下鑰匙,脫掉黑色薄外套。
莫非不認為自己阻止得了這女人什麼。
一個小時前,他拒絕讓她同乘一輛出租車,結果她還是硬上了車,而且強行將兩袋行李堆在他懷裡,只差沒扔到他的頭頂上,半個小時後,他們下了車,他同樣拒絕讓她跟自己回家。
而事實證明,這女人如今不但踩在他的屋子裡,而且還態意優遊如入無人之境。
她出門從來不帶腦袋的嗎?就這麼提著行李跟一個陌生男子回家……她難道不曉得這其中的危險性嗎?!
莫非實在很想問她,不過一直強忍著。
因為他不想讓梅貝姬覺得他好像對她很有興趣似的。
不,自己已經為她破了很多例,這太詭異了,目前他要做的應該是用冷漠來拉開彼此的距離。
在房子裡繞了一圈的梅貝姬走了過來,原本盈盈淺笑的臉龐此刻有著淡淡的同情與憐憫。
莫非不解她為什麼會瞅著他露出這種表情?
「當牧師的薪水不高吧?」
他看著她,輕輕皺眉。
梅貝姬以為自己的話刺傷了他的自尊,連忙揮揮小手,「我看你這間屋子裡,幾乎沒有什麼裝潢擺設,喏,像這個客廳啊,除了一套沙發跟一張桌子之外沒有任何東西了!還有房間也是,只有一張彈簧床、而且還是直接擺在地上,連個床架都沒有。不過看得出來你很喜歡看書畫畫吧?我看整個房子裡裝備最齊全的好像只有那張書桌而已。」
好像有句成語能夠拿來形容他?該怎麼說……啊!對了,身無長物、家徒四壁,沒錯,就是這個!
「我不喜歡太複雜。」
「哦。」她顯然對這種說詞持保留態度,但是聰明地忍著不反駁。
莫非也懶得多做解釋。他不是窮的買不起傢俱,而是覺得現在這樣簡簡單單的最好,反正踏進這扇門,這個世界只有他,也從來只有他,空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麼不好,幽幽暗暗的也無所謂,這是他最熟悉也最安心的環境,只要這樣就好了。
「要不要喝茶?」
她有些受寵若驚,「不要,我不渴,謝謝。」
莫非並沒有看她,逕自做著自己的事,「那就請吧,我還有事要忙。」
「不過話又說回來喝點東西也不錯,你有沒有果汁?」
他瞟了瞟她。
她馬上縮著肩膀、螓首微偏,露齒一笑的裝可愛!
詭異。為什麼自己就是無法硬著心腸趕她走?「我去看有沒有。」
「你慢慢找啊,我不急!」梅貝姬在他身後愉快擺手。
見他高大的身形沒入廚房,她臉上的盈盈笑容垮了下來,頹坐在沙發上歎口氣。他一定覺得她臉皮厚極了!可是她能怎麼辦呢?自己已經無處可去了啊!
梅貝姬也知道自己這樣隨隨便便的跟著一個陌生男子跑回家,實在太沒有常識了,但是走投無路的她,只能努力說服自己他不是陌生男子,他是……害她成為落單新娘的牧師。
他是牧師啊,照理說心地應當很善良,不可能對她心懷不軌……應該不會吧?
至少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澄淨、很清澈,雖然總是冰冰冷冷的,但是從來不曾露出一絲猥瑣,就衝著這一點,她大膽地決定信任他、黏緊他而且賴定他!
就在她深思的當口,一瓶易開罐的西紅柿汁擺在她眼前。「我家裡只剩這個。」
西紅柿汁?嗯……「謝謝。」不喝不行,否則他一定會叫她立刻滾出去,只是--「它應該還沒過期吧?」看這瓶身好像已經放了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