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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岳靖

    「你自己去盡你的『家族責任』!」她發抖地吼出,轉身撞上一堵溫熱的人牆,雙臂立即被擒住。

    「要走了?」祭先祐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她驚訝地抬頭。果然是他!他來了,他真的來了,或者他根本一直在她身邊,像平日一樣未曾離開她!

    「祭特助,我還有事得跟我父親商量,你來得正好——」江百川一點也不訝異祭先祐的出現。「麻煩送我妻子回去。」

    祭先祐鬆開握住古怡童肩臂的大掌,與江百川交遞眼神,點一下頭。古怡童沒再回眸看江百川,一句對丈夫道別的體貼話也沒說,逕自先行。祭先祐旋足,保持著微妙的距離,走在她後方。

    江百川望一眼,石地上兩道相疊的長影,眸光沉了沉,回身面向花圃,靜靜玩賞被落日照映得火紅的百合花。

    ★★★

    「家族聚會怎麼樣?」上了車,祭先祐邊系安全帶邊問。

    古怡童猛然橫過身子,抱住他,小臉理進他懷裡。

    「怎麼了?」祭先祐放掉還來不及繫好的安全帶,摸著她的背和發。

    「我想你……」她低柔的嗓音,似乎哭過。

    「怡童——」

    她搖搖頭,柔荑圈緊他的脖子,彷彿要他別說話般。

    「你這樣我無法開車。」祭先祐蹙眉,語調和著寵溺與擔憂。

    發生了什麼事嗎?江家的聚會上……

    「去你那兒——」她微微仰起美顏,懇求般看著他。

    他的心被她的神情刺了一下,她從來不需對他用求的!祭先祐撥開她額前的髮絲,安撫般地吻吻她。

    芙頰貼回他溫熱的胸膛,又擁了他好一會兒,她才讓他發動引擎,前往那個充滿他的氣息的地方。

    祭先祐已經不住在祭家飯店的頂樓總統套房了。回台灣這些年,他在城市郊區的高級公寓大廈,另置新居。他們一進門,古怡童反常般,激動地脫光彼此的衣物,以令人無法抵禦的熱情纏著他溫存。

    「啊——」歡樂的呻吟已近尾聲。月暈色的微光灑在床中央,兩具交疊的完美人體上。

    久久——

    「告訴我——」纏綿暫停,祭先祐撫著趴伏在他胸膛嬌喘的古怡童。

    她像是想到什麼般地坐起,用力地拔掉指上的婚戒,往空氣裡不明的方向丟擲。然後躺回祭先祐身上,抱緊他的腰桿,低語:「抱我,再一次二—」

    祭先祐瞥一眼房室角落,那個折光閃爍的小點兒,翻身俯在她上方,拉起她因拔戒指而泛紅的纖指,靠向他唇角輕磨。「今天,在江家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

    古怡童凝視著他胸口的龍形紅痕。「我不要身上有標記,」她一點也不想人家看她是「江夫人」,可回江家、出席某些場合,就得戴上婚戒。「我受不了了,我想跟他離婚!」細膩的嗓音咬牙切齒,眸光逐漸渙散。

    祭先祐低下俊顏,幽沉的神情,若有所思。

    「我沒他那麼偉大,我討厭他們冒犯我的隱私——拿我的身體當話題,公開討論我該不該生小孩,」她喃喃低語,無知無覺般,淚漣漣濡濕了美顏。「為什麼女人的『生育自主權』得賠進什麼家族責任裡……我辦不到,為江家傳宗接代的事……我辦不到!」

    「怡童——」他嗓音深入她的神魂裡,那是她最愛、最熟悉的男性叫喚。

    雙眸慢慢聚焦,那張俊顏重新映入眼簾,有種感覺——恍若隔世,她顫巍巍地伸手,蔥白玉指描繪他的臉龐。

    祭先祐順著她的指,輕努俊顏,唇找到她的指尖,憐惜地親吻一下,握入掌心,俯首吻她的唇。

    古怡童閉著淚眸,粉舌探人他嘴裡,纖指與他嵌合,緊緊糾纏——一直以來,是這雙大掌在拉著她。他將她捧在心口,仔細地愛護,照料她脆弱易感的心兒。既是命走,就無從躲避,他是她的伴侶,這麼多年來,她終於明白自己有多愛他!

    這張臉、這雙唇……每每教她魂牽夢縈的男人,是她所愛的男人——

    「先祐……」她叫出他的名,第一次認清自己的心。「先祐,我愛你……」

    祭先祐眸光一閃,撐起偉岸的胸膛,懸在她上方,抑著呼吸,沉沉盯著她。

    古怡童張開眼睛,與他相凝,緩緩移動兩人交握的手,將他的掌心覆上自己。「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只想要我和你的孩子。」肯定的語氣充滿深情。

    祭先祐一記喘息,再次攫取她濕潤的紅唇,在那如花般細緻的唇瓣裡外探尋,狂野翻捲吸吮。

    她吞吮著他迷人的氣息,舌尖攪進他唇裡,與他互相卷裡著。「嗯——」一聲聲天籟般悅耳的吟哦,隨著她的吐息飄溢著……

    ★★★

    清晨回到江百川的公寓。祭先祐陪著古怡童上樓,兩人手握著手。他在電梯裡撫著她柔美的小臉,她對他展開笑顏——只對他。

    「累嗎?昨夜有沒有睡好?」他問她。

    她微微垂首,看著兩人交纏的十指,靜靜地沒講話,很是嬌羞。她纏了他一整晚,下定決心要一個兩人的結晶。

    她的心意如此明白,多年來,首度表白情感,完完全全對他敞開心房。祭先祐願意給她一切她想要的,差不多是時候了,過一陣子,也該解決她不想要的束縛

    電梯門敞開,江百川正正站在出口。

    「回來了。」是恰巧,還是他早知她此時會回來。他冷靜地看著兩人走出電梯,並沒進電梯,顯然特意等在這兒。

    古怡童抓緊祭先祐的掌,在丈夫面前,毫不避諱。

    「我以為,我得獨自前往古家看你母親。」秉公無情的語氣,他的生活裡永遠只有責任跟義務。

    古怡童早看清他這個絕情人,不需要他假惺惺的作秀。「我可以一個人回去!」

    「和祭特助嗎?」清冷的嗓音無可無不可,絕不是「丈夫式吃味」,江百川的語氣和眼神再次提醒她,別忘了身份與責任。

    古怡童神情漠然,身子卻顫抖起來,彷彿正隱忍著怒氣。

    「我等你換衣服。」江百川知道她是個識大體的名門千金。

    「先進去嗯。」祭先祐摸摸她的臉。

    她回神,瞅他一眼,不捨般地緩慢鬆開與他交握的手,沿長廊離去。

    兩個男人互相凝視好一會兒,江百川開了口:「一起喝杯咖啡?」然後,往自己的住處走。

    祭先祐跟進。

    飯廳裡,他們隔著餐桌,各坐一方,喝著早餐咖啡,盤算彼此的心思。

    多年相處,江百川清楚瞭解;祭先祐當初進「大江」的目的,只是要一個女人。

    「要一個女人,很簡單。」江百川啜飲一口咖啡,淡淡說道。「但,如果你要的,是『江家媳婦,……」不須將話講完,相信祭先祐自是明白——

    既是「利益聯姻」,為了檯面人事穩定,兩家族關係和諧,江百川和古怡童就不可能離得了婚。政商的遊戲規則很清楚,就算不快樂,為了利益,也得繼續下去。

    「你真的是個毫無情感感受的人。」祭先祐表情沉凝,將咖啡喝完。

    為了利益,人性必須被犧牲!江百川沉默地對著他,俊逸臉龐表情疏離。

    祭先祐迎著他的視線,神情嚴峻,道:「你最好別傷害她!」站起身,欲離開飯廳。

    古怡童換好衣服,正進來。「你要走了?」順勢拉住祭先祐,想留他。

    祭先祐吻吻她的額。「打電話給我,嗯?」回眸望一眼江百川——

    這似乎是最後的警告。

    江百川若有若無地挑唇,起身走到妻子旁邊,華著她的手。「走吧!」

    古怡童蹙眉。「我自己會走,」小手從丈夫掌中抽出。「你不須這麼做!」

    江百川將手收進褲袋,優雅地偏首,看著眼前這「一對」,道:「祭特助,一起走吧,你跟我岳母也挺熟的,不是嗎——」

    江百川的一句話,讓三人一起到了古家。

    比起「女婿」江百川,祭先祐倒是常來。

    古家後院的花坊裡,古怡童的母親華品嚴,一面插花一面瞟著許久未見的女兒和她身旁的祭先祐。

    「百川的生活脫離不了工作嗯,」華品嚴將劍山擺正在花器盆底;柔潤的嗓音聽得出是個慈母。「假日還得勞煩祭特助跟著。」

    古怡童微微搖頭。「媽,對不起……」嗓音裡飽含各式情緒。

    華品嚴抬眸端視著女兒,笑意慢慢染上眉眼。「傻孩子,只要你過得快樂,說什麼對不起呢!」說到「快樂」兩字時,視線短暫卻深切地睇了祭先祐一眼,似在托付什麼般。

    祭先祐從白籐椅上站起,繞到華品嚴後方,背對她們母女,看著梯狀架上的盆花,拆下一朵藍星花,轉身凝著古怡童,將花朵放在華品嚴面前。「我老是空手而來,有所失禮,還請您原諒。」

    華品嚴漾著笑容。「你客氣了,」拉過他的雙掌,將花兒放回他手中,道:「請你真心真意待她——」

    「媽……」古怡童啞著嗓音,美眸含淚。原來,母親什麼都知道。這是當然的,所謂「知女莫若母」,何況她們母女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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