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命定

第14頁 文 / 岳靖

    「我為什麼不能選擇你!」祭祈兒跑向祭先祐,伸手抱住他的腰。

    「這種事沒有選擇!你瘋了!」祭先祐甩開她,轉身將她推倒於地。

    「呵……」祭祈兒又哭又笑,慢慢從地毯上爬起。他的一雙手已從拉著她、牽著他,徜徉高原草地、越過危險樹林的保護之掌,變成將她推向痛苦深淵的無情手——「是呀,我瘋了,那年從高原邊的『龍巖』往下跳時就瘋了!」舉高曾被岩石割傷的右手,月牙形的傷痕,像張嘲弄的嘴,斜劃在她腕間。

    祭先祐微閉雙眸,沒注視地的舊傷,而是將目光集中在她抓牢不放的書本上。「你拿的是什麼?」他問。

    「我拿的是什麼……:祭祈兒重複他的話,飄忽的眼神緩緩對上他的臉,得意的笑了起來。「我拿的是什麼,呵……這可是那個女人見不得人的秘密呢!」

    「你偷了怡童的筆記本!」祭先祐疾言厲色,走向她,欲取倒心愛女子的物品。

    「偷?!」祭祈兒微微蹙眉;步伐凌亂地後退,邊翻著書頁。「我為什麼要偷這種東西……你應該看看是誰偷東西、你應該看看這個無恥的女人如何偷取你的形象,寫出這本不堪入目的東西!」說完,她厭惡、不齒地將手中的筆記本重重丟擲於祭先祐跟前。

    祭先祐皺起濃眉。幾乎在此一同時,床邊傳來沉悶的一聲,古怡童的雙腿露出紗幔外。

    祭先祐旋回她身旁。祭析兒見著她腳踝間環著開光的龍形鏈。

    「你沒事吧?」祭先祐將跌落床沿的古怡童攬人懷,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眉宇間斂著大男人的擔憂。

    「無恥!」祭祈兒拾起筆記本,走向依偎在地上的兩人。「你怎麼可以要這個女人!」

    古怡童看見自己的筆記本在祭祈兒手中,不禁抖了一下。

    「祭祈兒,你看到了,她就是我的妻子、『命定』的伴侶,你最好認清……」

    「認清什麼?!」祭祈兒瞠目,眼光刺刺冒火,打斷祭先祐的聲音。「你才該認清,這個女人思想骯髒,心靈不純淨,她在寫色情小說……」

    尖銳的嗓音野蠻地穿進耳膜,厚實的筆記本砸向古怡童臉上,硬生生打出一記紅印。一張拍立得照片從書頁裡掉出。

    祭先祐憤怒似的張大了眼。

    慌亂中,古怡童推開他,掙扎起身,絕望似的奔出露台微敞的門。

    「怡童!」祭先祐拉扯床幔站起;高大的身軀踉蹌一下。

    「不准追!」祭祈兒攔住他。「你成為她意淫的對象……」

    啪地一聲巨響,掏在祭祈兒頰畔,使她不穩地摔倒。「你沒資格講任何話!」祭先祐撂下狠話。「她如果出什麼事,我會殺了你!」語畢,他拾起筆記本和照片,如一陣狂風般破門而出。」『祭先祐!」祭祈兒手覆著被打疼的臉龐,趴在地上,不甘心地落淚狂吼,「別以為她能『立名』,祭家不會容忍一個靈魂齷齪的女人當媳婦!」

    「祈兒小姐——」羅恆步履無聲地走到她身旁。祭祈兒一震,想要起身卻乏力。

    羅恆將她扶起,看著她紅腫的臉頰。「疼嗎?」大手貼上那惹眼的掌印,抹拭她唇角的血痕。

    祭祈兒偏開臉,沒看羅恆一眼,默默離去!

    「就你行!」羅心走出來,盯著滿室的凌亂,無奈地搖頭。」但還是晚了一步……」

    「這件事別對奶奶說。」羅恆面無表情地交代,然後像來時一樣無聲地消失。

    羅心站在原地,彷彿成了裝有彈簧的點頭娃娃般,不停地頷首。

    第七章

    她跑出了祭家,仍得不到喘息。是阿,怎麼會這裡是座海島,如監牢一樣,驕傲的祭氏家族圍困住人。高原氣候專為他們而設,在這兒只有姓祭的,能順暢呼吸,大聲嚷叫說話,揭人隱私,審判人品!他們姓祭,是神嘛,完美無缺,有權挑剔人,在「生死簿」上記你一筆!

    「怡童——」祭先祐追到長階下的草原!快跑的長腿慢了下來。

    古怡童佇立在草原中央,纖弱的背影劇烈地顫抖起伏,赤裸雙足沾滿泥土和血污,繃帶包裡的傷口已滲出血水。

    「跟我進屋。」祭先祐徐緩地朝它移近。

    「你別過來!」她哭叫。草地上的奢華聲,讓她不安地蜷縮雙肩,手臂交抱,細白的指尖揪在肩頭。

    祭先祐停住腳步,沉著眸子,凝視她一陣,然後垂首翻閱起手中的筆記本。

    晌午之風捲裡著她的輕泣,繚繞祭家高原。書頁掀動的聲音原來這麼銳利,竟能弄痛她的心。她知道紙會劃人。寫作時,指間出現刺痛的血痕,是紙傷人,還是文字?!

    時間永恆卻無情地流逝,書頁翻動的聲音越來越快,又像早已靜止,天地其實無聲;是她的心在想,他會怎麼看她——

    「這些——」祭先祐終於合上筆記本。「僅止於幻想?」

    他有所保留的疑問讓她一震,心防高築,細膩的嗓音憤世嫉俗地道:「沒有男人能接受家教甚嚴的端莊淑女,想的淨是淫穢之事,幸好我的婚姻沒有愛情!」誰能容忍惟美浪漫的愛情下,只是兩團肉!

    祭先祐沉默許久,還是說:「色情不是淫穢!慾望並不可恥。」一個男人能理所當然的大談這些話。

    「生物決定論」延伸了意識形態上的不平等,男性的慾望,突出外露,不脫光衣服也能察覺;女性的慾望,隱匿深沉,難以探究,除非她們願意承認、面對,否則世俗只能使她們成為壓抑、被動的一群!環境、身份使然,古怡童是壓抑的那群,但亟欲覺醒,透過文字幻想男女世情,竟得背負品德包袱,讓同樣身為女性的祭祈兒評價!女性的矛盾何止於此!如果不成為「多面獸」,當女人就太苦了。

    「只是想,真的很可憐。」祭先祐走近地,雙掌搭上她的肩,順著她的衣領滑人,抓住她。「但,,能想不能寫,更是可憐——我喜歡你將我們之間所發生的化成文字……」

    她微微顫抖起來,心跳加快。

    低沉的男聲繼續道:「可你從投像你書裡寫的那樣對我。」熾熱的呼息,吹吐著她,祭先祐親吻她敏感的耳廓,合住她珍珠似的耳垂。

    她的心弦被觸動,淚水如雨,嘩嘩淌流。轉過身;她踮著腳尖,拉下他的脖頸,吻住他的唇……

    祭先祐裸程上身,抱著古怡童,步上天梯似的長石階,回到房裡,羅心已將一切收拾完畢。臥室整潔如初,薰香祥和,空氣中不存在一絲暴戾。

    祭先祐將古怡童放上床,扶起她的頸子,在枕頭下墊人她那本筆記。「以後,都是我的枕邊秘寶——」讓她躺上雙人床,摸著她的臉,憐惜地吻去她的淚痕。

    古怡童搖著頭,雙手覆在臉上,掩蓋絕美的五官,隔開他的唇。「別這樣……」我不值得……」她並沒有像他愛她一樣地愛他,這是不公平的……

    祭先祐的吻兇猛地降下,吮咬她嗚咽的小嘴,舌頭狂狷地糾纏她。「不該帶你來祭家海島的——」他突然這麼說,大叫羅心進來,而後跳下床,旋身離去。

    「夫人。」羅心來到床沿,低聲溫柔地叫喚古怡童。

    「……羅心……」哀傷的美顏楚楚動人,古怡童一下柔弱許多。

    羅心看著他凌亂的衣衫和血跡斑魔的玉足,扶著她下床,「我們到浴堂吧,夫人!」

    「羅心……他是不是生氣……」古怡童失神地呢喃。「他那麼愛我—我該怎麼辦?」

    羅心靜默著,溫婉的臉龐低垂著,徐緩地引領古怡童進入浴堂。

    寬大的浴池終年灌注溫泉,水氣氰氳,石柱工整排列,恍若巴斯浴池般,雕刻氣派的出水口,撲撲騰騰湧泉。

    羅心褪下古怡童的衣物,以溫水澆淋她的雪白身軀,端來一隻搪瓷盆,將她細傷滿佈的纖足放進透紫色的水液裡。一陣舒緩神經的按摩後,羅心讓她下浴池。

    「夫人,先祐少爺為您受委屈的事,動手打了祈兒小姐。」羅心解著她糾結的長髮,語氣深思,彷彿幾經考慮,才開的口。「祈兒小姐是先祐少爺的血親妹妹,從小備受呵護。祈兒小姐戀兄成癡,曾經做出違背倫常的事……」

    古怡童微微一顫,像是震驚又像害怕接下來所要聽到的事。

    「但先祐少爺避開了,先祐少爺為了擺脫祈兒小姐,連夜離島。那晚祈兒小姐跑到高原邊的斷崖,望著先祐少爺離開的船,往下跳……她發現他走時,已經太晚了,追到高原下的海岸,也得一、兩天,她以為從至高點跳下,又快又準,能抓回愛情,結果身心俱傷。長輩下了禁令,要她不能接近任何關於先祐少爺的事物。先祐少爺原本誓言不再回島的,但是他愛您,想要您瞭解他生長的環境背景,所以帶著您回來,然而祈兒小姐的出現,卻讓他後悔帶您回來……」羅心不斷地舀水,泠泠地沖洗她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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