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於兒
楔子
翠綠竹簾在一隻白皙而怯生生的小手撥動之下,流瀉出清亮無比的清脆響聲,為靜謐的夜半時分,加添幾許悅耳之音。
「齊大哥。」穿越過重重竹簾的絕姿女子,似乎是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羞喚著傲立在窗欞旁令她神迷心悸、癡醉傾倒的貴氣男子。
尤其是當男子在銀色的月暈下顯露出其半邊俊美的臉龐時,更添一股攝人魂魄的幽魅氣息,及一種英華的神秘色彩,直教女子的心遺落泰半。
「青洛,這麼晚了,你……」對於傅青洛不顧男女之嫌,與他深夜共處一室的行徑,男子並無驚訝之態,惟有偏過身,含笑迎視她手足無措的羞澀模樣。
她幾乎不敢抬起火紅的小臉,在聽見男子幽柔的醇厚嗓音時,心是飛跳得更加劇烈;而她急於想從他口中探知實情的話,偏偏硬是哽在喉嚨無法問出來。
「青洛,既然無事,就快快回房去吧。」男子淺淺地低笑,但笑意只限於他所勾起的唇痕而已。
「我不要回房去!」此話一出,傅青洛的小臉蛋簡直羞得快冒出火苗來,「齊大哥,我是特地來問……你真的明兒個一早就要離開雀屏山了嗎?」她撇開女子該有的矜持,半夜三更地跑到齊大哥的房裡,目的就是想將他留下;否則,她不知到要等到何時,才有機會再見上他一面。
「嗯,我已經同天奇尚人辭過行。」
「為……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走得這麼快?」傅青洛萬分不捨地瞅住那張莫沒難解的俊顏。「我來雀屏山已有不少時日,所有該學的、該得的,一樣也不少,所以應是離開的時候。」那抹柔美似水的笑意略顯詭迷。
「但是號天令才剛遺失,你馬上就要走,這……」
傅青洛只想將他留下,好協助爹爹找回能號令武林各界的號天令箭,卻沒料到這番話聽在他的耳裡,卻變成令箭的遺失好似與他有關。
「你的意思是說,號天令之所以失竊,是因為我的關係?」
他不尋常的輕柔軟語及挑眉睨她的魅惑笑容,立刻讓傅青洛睜大美眸,急忙搖頭。「不,不,是青洛語拙,連話都不會說,齊大哥千萬別誤會。」她慌忙地解釋著,生怕他會因此而討厭自己。
「齊大哥只是在跟你說笑罷了,瞧你緊張得跟什麼似的。」他笑她的真。「齊大哥沒生氣就好。」方纔他的神情還真是把她嚇了一大跳。「那齊大哥你還是決定要走嗎?」璀璨的皓眸羞怯地凝望著他。
裡一樣的光芒在他的眼底一閃而逝。
若單單以面貌來論,她確實能引起他的興致,不過她的個性在天奇尚人刻意的保護下,卻顯得過於軟弱天真,這可大大減低他追逐獵物的樂趣,可惜呀!
「嗯。」他的笑出奇地溫雅。
求他留下的話,礙於她本性的矜持與怯懦而難以開口,她惟有眨巴著希冀的水眸,渴望他主動回應她的期盼。
「青洛,我若有空,會再上雀屏山來看你。」
這番話明顯有敷衍之意,但仍使傅青洛沮喪的小臉為之一亮。
「齊大哥,你可不能騙我喔!」
「嗯,我當然不會騙你。」他笑容可掬地支起她的下額,繼而詭光一閃,緩緩地摩挲她滑嫩如凝脂的雪膚。
嘖,既然是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哪有棄之不用的道理。
一瞬間,傅青洛彷彿中了邪般,愣愣地看著他牽自己的手。兩人雙雙步入內房,待她迷戀的眼眸即將出現一絲清明前,他已經將她帶往床上;而後隨手一揮雪白的紗簾如波浪般地徐徐垂落。雖成功地掩去滿室的旖旎,卻怎麼也藏不住漸漸飄出的撩人吟律。而此時的銀月,似乎也無意打擾屋內糾纏的儷影,在一片片烏雲的籠罩之中,整個天際瞬間轉為黑沉的暗夜。
第一章
丑時千良王府
一道矮小的身影在王府週遭徘徊甚久後,終於在夜色的掩飾下,伺機翻越宏偉的石牆,躍上富麗堂皇的紅頂屋簷。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底下當值的巡衛,窺覬著府內雕樑繡柱的華麗閣樓。
這名敢在弦月之夜私竄王府的鬼祟之人,顯然是個大膽妄為的偷兒,可是他哪裡不好搶、不去偷,偏偏選上這座戒備森嚴的千良王府。
果不其然,任憑偷兒是如何的謹慎,在他騰躍到樹梢的剎那,所發出的細微{z聲仍被耳尖的侍衛給察覺。沒一會兒工夫,就有數批巡衛朝他躲藏的地點而去。
「什麼人?」侍衛嚴聲厲喊。
藏身在高處的偷兒,竟無半點驚慌之色,借由月光,還可以依稀瞧出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沾滿污黑的漆炭,讓人辨識不出其原來的容貌。
待偷兒即將被團團圍困之際,他卻出乎意料地從樹梢掠起,縱身輕點紅瓦,俯瞰外圍持火炬的巡衛都集中在哪幾處院落看守。
哼,就是那裡了。
偷兒心念一轉,旋即選定一座位處主屋右後方、周圍皆有繁茂樹林所掩映的精緻雅院。身形靈巧的偷兒不再猶豫,立刻拔身往那座雅院竄去,沿途雖遇上不少阻礙,但他都能一一地化解開來,甚至在快接近目標時,他已經甩掉後頭的一干侍衛。
「若是被你們輕易捉住,那我還配稱得上是鬼盜之徒嗎?」已懸掛在迴廊上的偷兒,暗暗嗤笑。
他就先安心躲在此處納涼,等那些混亂的喧鬧聲轉小他再入屋去,徹底地搜刮一番。不遠處的騷動很快地便趨於平靜,但這種突如其來的寂靜與空蕩,反倒使偷兒敏銳感到一絲不對。
但這抹怪異的感覺雖來得突兀,卻改變不了他亟欲竊得珍品變賣的念頭,而且依他方纔所見,守在這座雅院裡外的侍從,個個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戒慎模樣,他敢斷言這屋內大概藏了不少稀世寶物。
嘿,他算是選對了寶庫。
事不宜遲。
偷兒在翻落下來後,旋即將目光盯在他左側那排閣樓、惟一有著燭火暈照的房間。有光,方便他做事。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是如此地深信不已。
利落地開啟窗子,偷兒敏捷地彎身進入屋內,但在他整個人還呈現蜷曲狀地緊縮在地上時,那股詭異的壓迫感又冷不防地侵襲他全身上下,令他的背脊猛地起了一陣涼意。為什麼?
諸如此類的權貴世家,他並非第一次潛入,卻從未有過像現在這般渾身有著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不解,卻又不想去深究,因為他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索這個問題。屏氣凝神後,他立即站起身,並在同一時間抬起自己污穢的臉龐。
就在這眨眼的瞬間——偷兒整個人如遭電擊般地僵立在原地,彷彿連同全身的血液也一塊兒凍結起來。他,太過駭栗了。
這怎麼可能……
他為什麼自始至終都沒發覺到這屋內竟然還有個人?
「想偷什麼?說呀,如果我用不著,或許可以考慮送給你。」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從案桌旁的紅檜大椅上,似春風又似譏諷地傳入偷兒耳裡。
千良王府的小王爺齊無波,狀似不經心地支著頷,挑眉邪笑地睥睨著一直無法移動腳步、滿臉骯髒的愚昧偷兒。
「怎麼,不相信我所說的話是嗎?」齊無波頗為諒解的一笑,「來,我這硯台也算是個古物,就賞給你吧!」他的話才一起,就見那殘留少許墨汁的硯台,在他兩指輕輕的推送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偷兒極快飛去。
偷兒下意識地以手接住硯台,同一時間,墨汁也跟著噴散在他的臉上,讓已狼狽不堪的小臉更形污穢。
喝!總算度過震驚期的偷兒,恍然明白自己已陷入進退不得的險境當中,若無法打贏眼前這名神秘尊貴的男子,他恐怕會死得很難看。
不,說什麼他也要同他一拼,反正他這條賤命也值不了幾文錢。
原本死命握住硯台的雙手,忽而鬆開,在硯台掉落的剎那,一腳將之踢飛。齊無波眼泛殘色地笑看那只折返的硯台。
「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齊無波身形未動,但擱放在案上的白皙長指,卻連續彈出二道強勁的指力。
鏘!
一道勁風打中飛至半途的硯台,使之瞬間碎裂成無數細塊。
呀!
第二道勁風則擊中已轉身、正要從窗子飛逃出去的偷兒。
摔跌在地的偷兒,吃痛地握住腫脹的腳踝,冷汗如雨下的他,狠狠地瞪向齊無波那張詭異莫測的邪魅俊龐。
「嘖,以一名女子來說,能撐到這裡已屬難得,可惜你的難得卻用錯地方,所以,你還是得受點懲罰。」雖然在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名膽敢潛入王府的竊賊是個女兒身,但不管她是男是女,都無法改變他接下來所要做的事。
縱然因身份被揭穿而大感吃驚,偷兒仍屏住氣,除了與劇烈的疼痛對抗外,還凝神等待他下一波的行動。
哼,要死,她也要拖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