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雙飛雁

第17頁 文 / 晶采

    「嗯。」他將信擱下,語氣沉重地道:「看來她不把血玉瓏拿到手,是不會善罷甘休。」

    「柳絮個性一向執拗,她要做的事就是得拚上性命也不會放棄。」兩年前落崖隘口那一幕他至今仍是記憶猶新。

    言平玨長歎一聲,「我擔心的正是這件事,她若只是想要血玉瓏事情還好辦,壞就壞在她尚打定主意要言兒抵命。」他其實更擔心絮兒會因偏執的觀念而鑄下大錯,若口後她發現事實真相非她今日所以為,那麼屆時痛苦懊悔自不在話下。

    安劍聞言臉色大變,「那我們還坐在這幹麼?不快點去救人!」他原本以為柳絮念在姑嫂一場不會對言兒下手,但現在連平玨都這麼說,可見她此番真是翻臉不認人了,既然情況如此危急,他實在不明白為何平玨還能端坐於此。

    「她現在要利用言兒要脅我交出血玉瓏,便暫時不會對言兒下手,但只要血玉瓏一得手,言兒的生命便備受威脅。她說得沒錯,我再怎麼保護,也不可能鎮日寸步不離守著言兒一蜚子。」

    言平玨思忖著萬全之計,無奈腦中一片空白,一邊有情一邊是義,他固然不能讓言兒有絲毫閃失,但面對絮兒,他又真能下得了手嗎?儘管不願承認,儘管絮兒欺騙了他,但他知道自己心中仍是深愛著她的。

    安劍知道他不好受,便也不再開口催促,索性也坐了下來等他想清楚。

    好半天,言平玨才道:「對了,你幫我查絮兒爹娘殺一事,查得如何?」

    「我查過了,根據柳絮所說,她爹應當就是十多年前武林上人稱百面書生的慕容琛,十六年前,慕容山莊一夕大火,連同莊主夫婦全莊一共二十條人命皆盡死於非命,當時官府查了一陣後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此案件也就不了了之。」

    安劍雙手抱胸,推測道:「這點雖和柳絮所說相同,但是否就是老王爺所為仍有待商榷,當時江湖上不少人覬覦血玉瓏,也許正好有人在老王爺之後找上慕容琛,得不到血玉瓏便痛下殺手,那時柳絮年不過八歲,嚇之餘將來人弄混其實大有可能。」

    言平玨亦有同感,「絮兒說雪山獨老當時也在場,我想極有可能就是他下的毒手……只是照你所說,當年慕容山莊除了絮兒外全遭殺害,義父也已過世,絮兒又一口咬定是義父殺了她爹娘,事隔多年,今日要找出兇手讓他認罪恐怕更是難上加難。」

    「這你放心,我已差人在慕容山莊附近尋訪,相信近日必會有所收穫。」安劍拍胸脯保證,「倒是言兒那邊你準備怎麼做?」他更關心的是此事。

    「上雪山換人。」他言簡意賅。

    「用血玉瓏?」依平玨所說,柳絮現下是因為血玉瓏尚未拿到手才會留住言兒性命,那麼如果他真拿了血玉瓏去換,柳絮得到後便可肆無忌憚,下一步不就會對言兒下手?

    言平玨搖搖頭,表情莫測高深,「用我換。」

    ※※※

    雪山

    雪山堡底下有座以石塊砌成的地牢,裡頭四時森冷,一片陰寒,明明位在地底,不時還會有陣陣冷風刮進,置身其間恍若誤踏魍魎禁地,陰側惻地莫不令人全身寒毛直豎。

    這個雪山獨老用來囚禁俘虜及懲罰門人之處,現下正關著被慕容雁從忻親王府捉回來的言兒。地牢裡,言兒和雪山獨老兩人隔著一道鐵欄相互對罵叫陣。言兒初生之犢不畏虎,對著雪山獨老大壞蛋、老妖怪地亂叫。那雪山獨老名聲雖惡,向來不為人所尊敬,但江湖人士對之多所畏懼,哪有人膽敢這般當面侮辱他,故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叫言兒氣得一張臉紅了又綠、綠了又紅,幾乎想一掌將這刁鑽的女娃兒殺了。

    「我就是不告訴你這個老妖怪!」言兒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臉挑奚。那老妖怪一直問她血玉瓏在哪裡,她是不知道,但因為一看到他就有氣,便故意回答不告訴他,先氣氣他再說,最好是能把這老妖怪氣死,誰叫他害得大哥、嫂嫂反目成仇,還害得嫂嫂要殺她。

    雪山獨老氣極,撂下狠話道:「哼,你不說我自有讓你說出之法,我就讓你嘗嘗我雪山派獨門秘藥,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時看你是否還能這般嘴硬!」

    「你這個變態的老妖怪!」她仍是不服輸地嚷嚷著,不過她嘴上雖然這麼罵,但見獨老作勢開鎖要餵她吃毒藥,心中亦十分害怕,不免求助地朝慕容雁望去。

    慕容雁本懶得理他們兩人,任由他們一老一小隔空較勁,現看獨老似真動了肝火,只得出言阻止,「她性子剛烈,又古靈怪,向來吃軟不吃硬;我已經查過,她爹確實沒將血玉瓏交給她,她是真不知血玉瓏現在何處,若不是要借她威脅言飛交出血玉瓏。我還會留她到現在嗎?還不早將她殺了。」

    雪山獨老心中盤算,對他來血玉瓏中的秘笈可比一個女娃兒重要多了,好吧,就暫且留她一條小命。

    他對慕容雁道:「這女娃兒就交給你,不過……你可不要心軟。」日久生情,他還真怕最後關頭她會心軟下不了手,那麼他策劃多時的計謀豈不功虧一簣。

    她沒有看他,只盯著燭火道:「我沒忘記我爹娘是怎麼死的。」

    「那就好。」他滿意地點頭離去。

    他離開後,慕容雁這才抬起頭來看了言兒一眼,見她噘著嘴坐在地上,便淡淡地道:「你還是乖一點好,雪山派折磨人的方法有千百種,把他惹火了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

    她話一完,言兒馬上一骨碌自地上爬起,喜孜孜地道:「嫂嫂,我就知道你仍是疼言兒、仍關心言兒的,那些要殺我的話只是你一時生氣的,對不對?」

    慕容雁又看了她一眼,卻不再說話,但心裡卻忍不住想著:是啊,如果方才獨老真下手殺言兒的話,她會不會出手阻止?她是不是真如獨老所說的心軟了?不然怎麼還會關心言兒生死,提醒她不要觸怒獨老?言兒是她殺父仇人的女兒啊,她怎麼會心軟?怎麼可以心軟!她的心軟、猶豫不決究竟是因為言兒,還是因為平玨?是不是她怕殺了言兒之後,從此跟平玨便是壁壘分明,再無可能相守一生?

    桌上燭火隱晦不明,像極此時她的心情。天地不仁,莫過於此。上天為何要如此苛待她?先奪走她的家人,又不讓她跟深愛著的人在一起,失去固然令人難受,但得而復失更叫人心痛啊!為什麼要這樣捉弄她?她該怎麼辦?她原本真的想跟他偕老到白頭啊!爹、娘,她該怎麼辦才好,有誰能告訴她,究竟要怎麼做才好——

    慕容雁一雙手握得死緊,指甲陷進了掌心她也不覺得痛,因為她忍住盈眶的淚水。她不能讓眼淚流下來,她必須堅強,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淚一旦流了就會停不了……春蠶到死絲力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

    言兒關在雪山堡的地牢裡已有三日了,這其間慕容雁亦都在地牢內看守,除了怕言平玨前來救人外,還得避免雪山獨老突下毒手。

    這日,有人入內稟報,說言平玨人已上了雪山,現正在雪山堡外頭。

    「他獨自一人?」她猜想得沒錯,對言飛來說,言兒的性命遠比血玉瓏重要,他最終仍會選擇拿血玉瓏換人。

    「是,只看到他一人上山。」來人回稟。慕容雁想了想,站起身打開牢門,從懷裡拿出顆黃色藥丸喂言兒吃下,便跟著人內報訊者一同走出地牢。

    厚重木門砰的一聲被關上,陰暗地牢裡只剩言兒和一點燭光。

    言兒無聊地拍著身上草屑,她一點也不擔心嫂嫂讓她吃下什麼,如果是毒藥的話,那天那老妖怪要害她時,嫂嫂就不會阻止了,倒是這兒幽幽暗暗、陰風陣陣的,她獨自一人還真有點害怕。

    疑心生暗鬼,她越想心越慌,就怕有什麼東西冷不防蹦出來,下手不禁越來越重,啪啪啪的朝自個身上猛拍,哪管還有沒有什麼草屑,只求有個聲音讓她壯膽。突然,一陣風起吹熄了燭火,她大叫一聲,嚇得整個人縮在角落裡,一顆頭緊緊抵著弓起的雙腿,眼睛連睜一條縫都不敢。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黑,誰曉得一片烏漆抹黑地會有什麼東西跑出來啊!

    怎麼辦?大哥怎麼還不來救她?嫂嫂也不回來,留她一個人在這邊,伸手不見五指,她真的怕死了,一顆心怦怦怦的幾乎快要跳出胸口!快點啊,趕快來個人啊,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就算是那老妖怪也好啦!至少她知道他是人不是鬼。

    地牢裡仍是一片詭異無聲,言兒深吸口氣,微微抬起頭,將眼睛打開一條縫,心驚膽戰地朝前望去「啊——」一道淒厲叫聲從她口中喊出,驚恐更勝於前。她睜開跟的瞬間,正好看到熄滅的燭火亮了起來,一張臉孔陡地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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