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舊筆記之戀

第7頁 文 / 妍庭

    老師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逕自說著。「所有美術界的人都將入圍此美展視為最高榮耀呢!」

    小蔚少農昂起頭:「老師為什麼不參加呢?老師畫的也很漂亮呀!」

    老師一笑:

    「不行,老師已經是歐巴桑了,又要教你們這群小蘿蔔頭,沒空啦!」小蔚少農本想回答「那就不要教了嘛。」,但是又想到,如果老師不教了,那他不就看不到她了嗎?經過小腦袋考慮後,他道:

    「那我代替老師參加好不好?」

    「好啊!」老師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笑道:「我等著看你的作品在這裡展出,千萬別忘了唷!」

    小蔚少農信誓旦旦:「我絕對不會忘記!因為我答應了老師……」

    沒錯!他一直不曾忘記,也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努力,因為他答應了老師。

    或許,老師早忘了他也說不定。

    蔚少農看著精緻的米色報名表,時而發怔,時而莞爾——他腦中一瞬間湧起許多回憶。

    老師只帶了他們一年多上年級的寒假結束後,老師便無聲無息的調走,從此蔚少農便再也沒見過她了。當時年紀小,再加上生性沉默羞怯,他也不曉得找人問或到教務處打探老師下落,只能任其成為他回憶中最美麗的一章。

    蔚少農拿著報名表和阿曦的箭回到自己的房間。

    「呀呼——」今天果然有好事。

    他高興的親吻著報名表,思緒卻不自覺地飛向在公車上的神秘少女。

    他還有機會見到她嗎?抑或,這只是場飄忽的情緣!?

    就算是,蔚少農也不想去承認它。

    夢想因虛幻而美麗,他寧可把理性花在另一個逐漸踏實的夢。

    這既然是指定題賽,總該有個題目吧?

    蔚少農翻開報名表和其他簡章,搜尋所謂的「指定題目」。

    記得在他歷年來搜集的美展指定題目中,真可說是無奇不有,而且一年比一年怪誕!

    去年是「個體生死」、前年是「所有格」;再上去還有「飄」、「傳說」、「我的故事」……除了一、兩次放水,出個什麼「世界」或「生命」之類的俗題目,否則那次不是害美術界的精英們光看到題目就死了一堆。

    而且,難處還不只是題目怪異,重點是它不准用抽像筆法,否則一律視同棄權,哪怕你是大師畢卡索再世也沒得商量。

    終於,蔚少農在簡章的一角找到了今年的題目——

    我的最愛

    我的最愛!?蔚少農在心裡把題目默誦了一遍。

    他有什麼最愛可言嗎?媽媽、爸爸、恩師、老妹、昂和阿曦……

    不,感覺不對!他是很愛他們沒錯,但是,似乎還稱不上一個「最」字。而且,他們之中有親人有朋友又有師長,情感上不夠一致——單畫家人倒還不如寄張全家福改參加攝影類算了;畫兄弟們,搞不好被不詳內幕的「猴話族」誤認成「特殊份子」——藍旗子上印愛心彩虹的那種。

    至於畫恩師,他是很想啦!只可惜十年有餘,蔚少農除了她那頭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的長髮和溫柔婉約的嗓音外,一概忘光光也!

    恩師,我有愧於您!

    蔚少農歎口氣,把報名表釘在醒目的地方,同時用大紅色麥克筆在梵谷的月曆上作下記號。

    一月五日,是他可能夢想實現也可能夢想破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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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美好的週末。MerryX'mas!濃郁的節慶氣氛充塞大街小巷;鈴鐺、馴鹿、聖誕樹還有白胡紅裝的老公公,令人的心也不知不覺地跟著歡欣起來。

    童年,一個好遙遠的名詞呵!

    蔚少農徒步街頭,嘴角帶笑地瀏覽四周。

    想想看,他有多久沒收過聖誕禮物了,五年?七年?好像上了國中之後就沒再收過了吧!記得小時候曾因為聖誕節禮物是要模型還是故事書的事賭氣哭鬧。現在大了,淺嘗些許社會百態後,如果有人問他要什麼,蔚少農覺得自己是答不上來的,他想要的太多了,不只是物質上,更有些精神層面的東西,而這有形無形的一切,又是誰能完全付予的?

    走著走著,他授課的才藝班已近在眼前,透明的玻璃門上除了招生的POP海報外,更有著人造雪花和棉絮拼成的種種圖案,算是應景。

    「嗨!這麼早就來啦!」白色的扇形桌後是張和藹圓潤臉,親切一如鄰家古道熱腸的媽媽、嬸嬸。

    「主任好。」他脫掉棉夾克,也許是暖氣的關係,他感到有點熱。

    主任批著文件:「你的小朋友已經在等你了呢!」

    她的話讓蔚少農往沙發坐的動作遲了遲,還來不及問,一串踢踏的腳步聲已從身後樓梯上傳了下來。

    「少農哥哥——」來者二話不吭,立刻跳上蔚少農膝頭。

    「南湘佑,主任不是告訴過你嗎?對蔚老師不可以那麼沒禮貌。」主任帶學生像子女,必要時,她是個威嚴的好「乾媽」。

    小男孩吐吐舌頭,綻開天真的純潔笑靨:「可是,少農哥哥說可以呀!」

    蔚少農把這年約六、七歲的小鬼抱的坐正些,才微笑道:

    「主任,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正式的教師。」

    接著,他又對男孩問道:「還有一小時才上課,這麼早來幹什麼?」

    「無聊呀!」南湘佑老態龍鍾的環臂撇嘴:」媽媽去買菜,爸爸顧店沒空管我,就連最疼我的大姐都不在,我只好先到這兒來啦!」

    也好,他至少沒在街上亂晃。蔚少農如此想,並隨意與他問扯著:

    「你說你有個大姊?」

    「嗯!」提到姊姊,南湘佑似乎顯得特別高興:「她對我最好了!常常帶我出去玩,只可惜她現在高三,比較沒空。」

    「那她是哪個學校的呢?」

    南湘佑偏頭想了想。「好像叫羽……羽……」

    「羽廈女中?」這麼巧,不會吧!?

    「對!就是這個學校。綠制服嘛!姊姊都說像「裝」……」旋即,他抬起疑惑的小臉:「少農哥哥,你怎麼知道的?

    蔚少農笑答:「因為我的妹妹也在那所學校上學,比你大姊低一年級,她現在高二。」搞不好,她就和小薇認識也說不定呢!

    「真的!?」

    「我騙你又沒好處。」他站起身,牽著南湘佑的小手。

    「走吧,我們去把教室整理一下,其他小朋友待會兒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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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子而已?」

    「對呀!」老教授點點頭,優閒的探向一盅茶,端起微飲了幾口。

    拜託!這位號稱北京大學畢業的國文教授也未免太遜了吧?見解竟然比自己還少!

    蔚海薇不由得為自己費身趕來拜訪他的行逕感到愚蠢。

    「教授,您確定這首詩真的沒有別的伏筆?」她不死心地問道。

    老教授似乎頗感厭煩:「不是告訴你沒有嗎?沒有就是沒有!」

    「那作者寫這首詩的意義又何在呢?」

    「我又不是作者,我哪知道。」

    蔚海薇撐著螓首,對著詩深思了片刻。

    「教授,可以請您用白話方式把它翻譯一遍嗎?」

    老教授拗不過她,只好勉為其難的譯道:「一隻紅色的鳥……」

    「紅色的!?」第一句還未完,蔚海薇便已發現了疑問。

    「詩上不是說燕子嗎?燕子應該是黑的吧!」

    「同學,很抱歉,它這裡是用燕子借代鳥類;而丹字代表紅色。」

    蔚海薇立刻閉上嘴。

    老教授繼續譯道:「一隻紅色的鳥從洞庭湖往……」

    「鳥有紅的嗎?」

    「有。熱帶地區很多,例如台灣近年由國外引進的鸚鵡。」

    「可是洞庭湖不是熱帶地區呀!」

    老教授沉吟了會兒,道:「那指的可能是中國傳說的朱雀吧!」

    她頷首,表示瞭解。

    「朱雀從洞庭湖往瀟水的方向飛……」

    「瀟水在哪裡?」她又問。

    教授再度被打斷,臉色不是很和悅:「蔚同學,請問你的地理老師是哪位?」

    她說了個俗俗的人名。

    「請你去問她!」他的耐心顯然不足以擔任夫子這項職業。「長嘴往水一咬,水底的積藻立刻浮上水面,見著了陽光。」

    和她所翻的差不多。蔚海薇手揉發尾,眸子載滿疑問:

    「朱雀沒事咬水草幹什麼?它好像不是草食性的吧!」

    老教授不勝其擾:「不知道啦!我是學中文的,這種事去問你的生物老師。」

    蔚海薇指尖黑髮鬆開又捲緊,半消遣地笑道:

    「您幹嘛那麼緊張?又沒人要問您!」豈知,她的態度引來「龜」氏「毛」族的老教授不悅,至於其結果——

    砰鏘!墨綠大鐵門毫不留情的重扣上,而門外,是咱們可愛的偵探佳人。

    又被掃地出門了!她從書包裡掏出一本萬用手札,在一排人名的最末個打上大叉叉。

    「曾討彥教授……收穫百分之零點零二!」她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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