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於兒
把她送回去……祈忌雖然對這種說法極端的排斥、厭惡,但他卻無法反駁,更回絕不了。
不錯,他的確不想讓心弦離開他半步。現下猶如一張白紙的她,在返回誠王府,甚至在接觸朱滄冥之後,所會帶給她的影響,都是他無法掌控的。
處於沉默與思忖當中的祈忌,一徑地盯著自己手掌的某一點,就連祈大人離開了也渾然未覺。
「喂,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嫁給你?」
不期然的,心弦嬌麗的倩影挾帶著勢力萬均的氣焰直接衝入廳堂,而且一開口就高聲質問那一派自若、並在瞬間以絕對佔有的眸光深睇她一眼的祈忌。
「你不願?」
「當……當然了。」她還有很多事沒理清,怎能糊塗地說嫁就嫁。
「哼,恐怕你已經沒得選擇。」祈忌嗤哼道。
「誰說我沒得選擇?只要你讓我回誠王府,我自可說服我爹改變主意。」就算她不記得她爹的長相、習性,或是否疼愛她,她都會據理力爭,絕不會把自己輕易送入虎口。
縱然她現在仍不可置信當時的她是經過死纏爛打,才得以住進祈府的。
「你以為你爹會為了你而毀婚?」看似沉靜漠然的雙瞳,深處卻漾著某種詭異的眸色。
「這——」她欲言又止。奇怪,他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難不成她爹不喜歡她?她眉心微蹙,似乎被他的說法所動搖。
「別傻了,由誠王爺沒有詢問你之意就做下決定來判斷,就算你現在出面,對這門親事也完全沒有置喙的餘地。」祈忌垂下細密的長眼睫,淡淡地說道。
心弦不以為然的抿住小嘴。
是嗎?她爹真會如他所說的那樣嗎?心弦開始迷惘了。
「你是真的想娶我,還是另有目的?」心弦目含怨慰地瞅著他半垂的俊顏。
不對,這門親事不僅來得突然,更出奇的詭異,不難想像這中間一定存在什麼陰謀。
「目的?」祈忌語帶諷刺地哼笑。
「難道不是?你分明就很討厭我,怎麼可能會答應娶我?」皺皺鼻,心弦酸溜溜地說。
「你好像很篤定?」他目光犀利地定在她微僵的嬌容上。
「這是事實。」她毫不遲疑地說。
「沒錯,我是不喜歡你。」一開始,他的確很厭惡她介入自己的生活。
聞言,心弦猛然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好像慢慢凍結起來,就連那顆原本雀躍的心也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她甚至可以明顯地察覺自己現下的表情,鐵定變得很僵硬,也很狼狽。
不過,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怎能為他一句渾話就表現得猶如棄婦般,所以她必須強裝成一點都不在乎,最好還能對他擺出個「因為你上半輩子沒燒好香,所以今生沒福氣娶到我」的高傲姿態。
「既然我沒說錯,你幹嘛不回絕?」心弦的臉說有多臭就有多臭。
祈忌並沒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說呀!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她有絲激動地拔高聲音。
「冷靜點。」相對於她的激動,祈忌低沉的聲音中似乎多了一抹滿意。
「我一直都很冷靜。」她咬緊牙關地慢慢吐出話。
「坐著說。」祈己心以眼神示意她。
心弦深吸口氣,全身僵硬地坐在他的對面。
「等你成某祈府的二少夫人,你自然就會知道。」他丟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因為有些事,他還得慢慢觀察才行。「等到那個時候,我還問你這事幹嘛!」他根本就是在敷衍她。
「那你就別問。」
「你……你別想我會嫁給你。」如果勸不動爹,她就逃婚。
「是嗎?」
「我總有回誠王府的一天。」在出閣前,她一定會回王府去,到時她可以向任何人求助,包括……滄王表哥。
那日在御花園,瞧表哥那副關心她的模樣,都證明他不會棄她而不顧。
「在想滄王嗎?」一捕捉到她眼裡的得意,祈忌立刻揚起詭異的佞笑。
「不……不關你的事。」
「你大可死心,因為他也幫不了你。」
「哼,你又知道什麼?」他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嗎?
「有很多事我比你更清楚。」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呀。」心弦握緊拳頭,一副「你說錯我就揍你一拳」的蠻悍姿態。
「我說過,你想找滄王幫你是絕不可能,他並非如你所想的那麼愛護你。」祈忌眉眼一挑,一副似笑非笑地睇向神情更加嚴肅的心弦。
「哼,你不要趁我什麼都不記得,就故意挑撥我跟表哥之間的關係,我可警告你,我不會再中你的奸計。」
「看來,你似乎頗信任滄王。嗯?」他的嗓音輕柔如水,但眼底的暗沉卻緩緩加深。
「當然,而且在我沒喪失記憶之前,我敢肯定自己跟滄王表哥絕對好得很。」下意識中,她確實這樣想過。
「那你也注定要失望了。」祈忌瞇起眼,露出難得一見的閒適笑意。
「我知道你又想說表哥的壞話,但我不會笨到上你的當。」心弦突然稚氣地摀住雙耳,擺明不想聽他的話。
「既然你那麼相信滄王,又何需在意我要說他什麼?」祈忌嗤哼一聲。
咦?他這樣說也對。心弦把雙手放下,不再躲避。
「其實這件婚事,滄王也是在第一時間就得知。」
心弦微微一愣。
「而且也因為滄王的贊同,才間接促成你我的親事。」想必在不久後,他就會知道滄王為何硬要把心弦塞給他。
等到心弦把他這句話給消化完畢後,她才猛然脫口而出:「你騙人!」
「你可以不信,但我說的是事實。」就算她要回去,他也要斬斷她與滄王間緊密的聯繫。
「騙人,騙人,如果我再信你,我就是……就是隻豬!」臨時找不出詞彙來堅定立場的她,勉強把豬字給用上。」
可是,祈忌那似笑非笑的邪俊模樣,令心弦益發的憤恨與難堪。
「你未免也太小看它了,有時,它們比人還要聰明。」
「祈忌!」被比喻成連豬都不如的心弦,猛地拿起祈大人用過的茶杯,用力扔向淺笑中的祈忌。
鏗,茶杯在半途被一道無形的勁道給擊中,剎那間碎裂、掉落。
一擊不中的心弦,再次拿起身旁的花瓶,使盡全力地砸向他。但花瓶可比茶杯大上數十倍,所以它還沒飛到半路,就筆直垂下,而此次祈忌連看一眼都懶,因為他確定那只花瓶根本沾不上他的衣角。
眼見花瓶還未砸中目標就掉落,心弦也只得氣急敗壞地趕緊尋找另外的攻擊物。
「你是郡主,不是潑婦。」
也不知祈忌是否有意助長她的怒焰,心弦在聽了之後,簡直氣得直跳腳。
「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轍!?」心弦伸出發顫的手,一面指著他,一面不斷地往後退。
「祈某無此意。」
「你就是這個意思。」
眼看只差幾步,心弦的背脊就要撞到門扉,原本祈忌是想提醒她,但後來他竟然也悶不吭聲,還不置可否地挑起俊眉。
「你猖狂不了多久,我現在馬上就回——啊!」
狠話都還來不及撂完,她就在猛地轉身的剎那,前額重重撞上厚實的門框而痛叫一聲,在一陣眼冒金星後,軟軟地往側邊倒下。
一雙手臂及時接住她滑落的身子,而擁有這雙臂膀的主人,則噙著一抹調侃的笑意,語帶風涼地對著面前的祈忌說:「好一場精采的對話,可惜結果有點出人意表。」
???
「再繼續這樣撞下去的話,你未過門的妻子恐怕有天會變得癡呆。」
蘭君莞爾地瞄了眼額頭腫了個大包的心弦,繼而一臉促狹地凝看正專注於她那張蒼白容顏的祈忌。
目光一直未從心弦臉上移開的祈忌,淡淡地哼了聲。
「你擔心她。」很像問句,卻明顯帶有肯定意味。
「就如同你所說,我也擔心她會變癡兒。」祈忌順著他的話說道。
「你可以阻止慘事發生。」
「是她自個兒大意,怪得了誰。」祈忌雲淡風輕地說。
「呵,你不怕她這麼一撞,剛好撞回她的記憶,那你們可就有得吵了。」以折扇輕敲自己的掌心,蘭君一副巴不得見他們吵翻天的狡猾模樣。
祈忌瞬也不瞬的眼忽然眨了下,「結果都是一樣。」不管她有無失憶,她依然很有能耐,也很有理由找他吵架。
「這可不一定,畢竟她還要向你拿血靈圖邀功呢!」
「血靈圖……哼!」祈忌的音調倏然轉冷。
「不過竹君,我倒有件事想請教,既然人你已經用了,幹什麼還要娶她?」他真的無法理解竹君的想法。畢竟心弦是伏神的表妹,若竹君真娶了她,難保日後不會成為他們神膺會的絆腳石。
咦?難不成伏神把心弦推給竹君的用意就是……
「你跟伏神不也是交情匪淺?」祈忌冷眼瞧他。
「那可是私交,不能與你的事混為一談。」蘭君突然哇哇大叫,旋即遭到祈忌一記白眼。
「哼,說了半天,原來你是想阻止我。」蘭君等人未免太高估心弦那顆腦袋,就算婚後她還想做內應,這也無所謂,只要她辦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