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鄭媛
儘管禧珍只把話含在嘴裡,永琰已經聽見聲響。他一聲不吭,忽然閃身至門後抓人--
「唉喲!」禧珍鬼吼鬼叫。
「是妳!」
看清楚是禧珍,永琰撂開手。
「當然是我呀!你抓得這麼用力幹嘛呀?」她揉著痛處,鼓著腮幫子瞪著他。
「妳不待在潤王府,上這兒做什麼?」他問。
「你叫我待在哪兒,我就得待在哪兒嗎?那我多沒個性!」她頂嘴,白天的帳她可沒忘。
「我送妳回去。」他現在沒空跟她瞎攪和。
禧珍忽然張開兩手抱住身邊的大柱子。「你別想再來白天那套,否則我就一輩子恨死你了!」
瞧她抱著柱子那副滑稽的模樣、以及臉上那戒慎警備、小心翼翼的表情,永琰忽然忍俊不住。「不讓我扛著妳也成,妳自己走。」
「我不走!如果你不告訴我,你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要從屋頂上跳進來,我就不走。」
「妳親眼看見了?」
「我沒看見,可是我猜到!我猜到你可能有另一個身份,專幹那雞鳴狗盜、偷雞摸狗的事?」她開始發揮胡思亂想的功力。
「雖不中亦不遠矣。」本質類似,只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瞧吧、瞧吧!我就知你這個人不說話又不愛笑的,老繃著張臉,好像別人欠你幾千兩銀子似的,肯定城府深沉、心機很深!」
聽見她這麼評論自己,永琰啼笑皆非。
「我問你呀,剛才子揚跟你說什麼『咱們子時再見』,你們究竟想上哪兒?要做什麼?」
「與妳無關,妳不必知道。」他答得乾脆。
「那麼你突然答應我留在王府,可跟我有關了!你說吧,你到底有什麼打算?為什麼淨瞞著我?」
「以後妳就知道了。」他有答跟沒答一樣。
「以後?憑什麼我要等到『以後』才能知道呀?反正我現在就想知道,等到以後一點參與感都沒有!」禧珍皺起眉頭。
參與感?永琰有不妙感。「妳要什麼參與感?」他挑眉。
「嘿嘿,」禧珍笑得賊賊,忽然親親熱熱地貼上去,極諂媚地對人家說:「我說永琰呀,你今晚穿得這樣黑不溜丟、鬼鬼祟祟的打算上哪兒去呀?」
「不能告訴妳。」他答得直接。
禧珍笑臉一垮。「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告訴妳就會壞事。」這回答得更犀利。
禧珍瞪大眼睛。「這是什麼話?你又還沒告訴我,怎麼肯定會壞事?」
永琰連解釋都懶。
見人家沒理她,禧珍鼻子眉毛全都皺在一塊兒了。「我可警告你別敷衍我呀!如果你不怕我纏著你一整個晚上,讓你一夜都不能出門幹那偷雞摸狗、見不得光的壞事,那你就儘管別告訴我好了!」她自以為這警告威嚇性十足。
偷雞摸狗、見不得光?永琰打個呵欠,想來今夜不管能不能出門,大概都不能睡了。
「如何?現在你是不是打算告訴我啦?」她笑瞇瞇地問人家。
「沒打算。」他言簡意賅。
「沒打算?」禧珍加重威嚇語氣。「難道你不怕我纏著你?」
永琰盯著她,英俊的臉孔露出笑容。
禧珍心跳一時加快,臉孔漲紅……
「妳真想知道?」他問。
「當、當然想呀!」怪了,她幹嘛口吃?
「那麼,」永琰咧開嘴。「就跟我走吧!」
「啊?」
他忽然捉住她的手,握住她的腰,下一刻禧珍就被騰空帶上屋簷--
嚇!
禧珍張大了小嘴、瞪大了眼睛,一度以為自己的心兒已經嚇得飛到天上親吻月兒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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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趙宅,子揚只有上回來探查過一遍。後來因為結交上趙天祥,子揚也時常在這屋內走動串門拉館兒,不過活動範圍往往只局限於大門與前廳,內院除了上回潛入一遍查探外,倒是不曾再去過第二回!
這回再來查探,子揚先灌了趙天樣一壇千日醉--這酒一旦喝下肚,包準醉死十二個時辰!
「貝勒爺,那個趙天祥是一名光棍,他不娶媳婦,平日只愛逛花街柳巷、眠花宿柳,現在趙天祥已經醉死在前廳,這宅子雖大卻只有十來名奴僕,可想而知,這幢宅院內的人活動範圍僅局限在前院與大廳一隅。平時入夜後大宅內黑闐闐的,僕人們誰也不敢在這幢會叫人走迷的大宅院裡頭亂逛。」子揚雖然對著貝勒爺說,他的目光還是情不自禁瞟向禧珍,一臉不敢相信。
乍見格格居然一道跟來,子揚錯愕得差點掉了下巴!貝勒爺對這位禧珍格格,好像縱容得有點過火了!
「趙天祥這幢宅子不尋常,看起來有點機關。」永琰與禧珍、子揚三人一道踏進趙府後院,漸漸看清大宅的外貌形勢。
「傳說這幢宅子的前任屋主,是前朝一名司天台監司官吏的府第,據說這府第內的建築,皆依二八星宿於春分之際子夜時刻,運行於天上的方位而作排列。」這是有回趙天祥喝了酒後,得意洋洋、神秘兮兮地跟他透露的。
「子揚,你到底在說什麼呀?聽起來怪複雜的!」禧珍忍不住插嘴,然後轉頭問永琰:「他是對你說的,難道你聽懂了嗎?」
「大概懂了。」永琰分神回答她。
「真的假的?憑他講得那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什麼二八星宿、春分之際的,連我都沒聽懂你居然能聽得明白,算你厲害!」禧珍眉飛色舞地誇獎他,這話裡頭有那麼點兒諂媚的意味。
剛才永琰帶著她一路飛簷走壁的,驚嚇過後禧珍就開始「享受」那非比尋常的旅程,一路不是叫人家再跳高點兒、就是再蕩遠點兒,只差沒拍手叫好、連聲道贊!
經過方纔那會兒,他帶著她飛高走低的,禧珍因此對永琰改觀,開始承認她對人家由衷的佩服!
子揚翻個白眼苦笑,然後繼續往下說:「貝勃爺,我這就帶您到上回發現圖騰的密室。」說完話他逕自往內院左側而去。
忽然一陣陰風吹來,禧珍全身泛起哆嗦。「不過住在這屋裡的人也真懶,這整幢屋子鳥漆抹黑的,晚上還不點蠟燭,怪嚇人的!」她嘟嘟嚷嚷地呢喃。
「跟緊。」永琰不囉嗦,他脫下身上的褂衣披在禧珍肩上,然後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牽著她一路往前走。
禧珍的心口忽然「噗哆咚」亂跳,嘴角情不自禁露出傻笑。
永琰的大手暖呼呼的,那褂子上頭還留有他身上的餘溫,禧珍頓時不再覺得寒冷,剛才那涼颼颼的感覺,一下子就「咻」地全不見了!
子揚帶領兩人來到後左廂房外,一道牆前停下,禧珍好奇地問:「密室難道就在廂房裡頭?」
「答錯啦!再猜。」子揚玩起解謎。
「廂房外頭?」
「不對。」
「院子裡頭?」
「不對。」
「牆外頭?」
「不對。」
「牆前頭?」
「也不對。」
「難道在牆後頭?」
「還是不對!」
連猜連錯,禧珍快抓破腦袋了。
永琰忍不住歎氣。「在牆裡頭。」他幽幽答。
「唉呀!好險終於有人答對了!貝勒爺一分,給!」子揚嘻皮笑臉。
禧珍瞪大眼睛。「密室那麼大,牆裡那麼小,密室怎麼可能在牆裡頭?」她抵死不信,不承認她的「智慧」會輸給永琰。
「誰說過密室大來著?」子揚繞口令道:「這間密室長而窄,大而不大,小也不小,足以納一人駐足,而不能容二人駢立。」
禧珍有聽沒懂。「欸?我瞧你這個人說話,怎麼老是教人不理解?我瞧最該立刻糾正的,是你說話的方式。」她倒糾正起子揚來了。
「那依格格說,該怎生糾正才是?在下願聞其詳。」子揚玩上癮了。這格格真有趣,無怪乎貝勒爺待她「特別」。
「你就簡單的說:這間密室很長很窄不大不小一人可以兩人擠死--這不就得啦?」她一口氣說完。
「啊?」子揚瞪大眼睛。
然後,也不管是不是作賊,他哈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起來。
這會兒,連永琰也對她另眼相看。
子揚笑得快拍斷他的扇子。「格格說得是、說得真好,簡直拍案叫絕!」
聽見子揚的誇讚,禧珍得意洋洋。
「該進去了。」永琰再不阻止,這兩人大概能鬧到天亮。
聽見貝勒爺的話,子揚這才收起玩興,縱身上牆。
「咦?他這又是做什麼?比跳高嗎?永琰,咱們也飛上去吧!」見子揚跳上屋簷,禧珍興沖沖地問。
子揚卻忽然奔到牆上靠近後院那側,右腳用力踏上一片琉璃瓦--
牆前地上植的桂樹頓時分開兩側,露出一個地洞來,地洞內隱隱透出幽光,裡頭有一道明顯的階梯一路往下。
「可以進去了,貝勒爺。」子揚躍下屋簷。
這個地洞是上回他到趙府探查,跳上牆面後無意間踏到牆頭瓦片才發現的!
當時他默默記下瓦片所在位置,並且進入地洞勘查後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