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陶靜文
鈐鈴鈴……噹噹噹噹……手機的和弦鈴聲忽然響起。
大伙抬起頭,確定響的不是自己的手機之後,又低頭忙自己的事。
原朝香慌慌張張的拿出外套口袋裡的手機接聽。
「喂?嗯,我知道……真的?已經來了嗎?好,我現在就出發,拜!」她笑盈盈的結束通話,起身跟眾人告辭,急忙穿上外套,拎起側背包準備出門。
「我開車送你過去。」東川晉司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來。
「沒關係,不用麻煩了。」原朝香搖搖頭,「律師可能等一會就到了,你還是留下來。」隨後她漾起微笑,「工作結束我再撥電話給你,拜。」
小兩口之間那眉目傳情的甜蜜勁兒教一旁眾人不由得冒起雞皮疙瘩。
「莎呦那啦!」她興高采烈的跟大伙道別。
「幹嘛爽成這樣?」東川軍司透過雜誌邊緣睨她一眼。
「我的偶像來了——」她說出一組來自英國的重量級搖滾樂團,圓溜溜的杏眼綻放出雀躍的光彩。「他們下週末即將在東京巨蛋舉辦大型演唱會,接下來半個月的行程,就是跟我們公司的製作團隊合作,進行他們下一張專輯的錄音工程。」
「喔?這麼屌!」東川軍司還是不改嘲諷的語氣。「難不成你是他們在日本物色的製作人?」
「不,製作人有兩位,一個是從英國遠渡重洋的音樂鬼才,另一個是我師父。」
「那你爽什麼?」
「因為……」她的聲音隱隱顫抖,「這張專輯的作曲、編曲都是我負責的。」她說著說著,幾乎喜極而泣,「你們想想看,若是他們這張專輯能在全球大賣,突破千萬銷售量,那我下半年的版稅就抽不完了!」
「是啊,日本稅務局光是徵你的稅也抽不完了。」
「嘖!掃興。」她的臉當場垮下來。「我走了,拜。」
待她離去後,二夫人牌打到一半,忽然有感而發,「丫頭今年都已經十九了,可是我瞧他們小兩口似乎還沒有結婚的打算,真是教人擔心。老爺啊,你也催催他們嘛!」
「去年就催過了。」東川輝—郎全神貫注的摸牌。「依照你兒子的計畫,這一、兩年內完婚不是問題,至於抱孫子,可能還得等到丫頭大學畢業。」
「你求婚了嗎?」東川御司接續父母的話題,轉頭詢問身旁默不吭聲的二哥。
「還沒。」東川晉司老實地道,一雙眼睛依舊盯著電腦螢幕。
「求什麼婚,搞不好連三壘都還沒上!」東川將司不怕死的嘲諷。
「閉嘴。」他冷冷的掃了小弟一眼,有些懊惱。
「哈!」另一個不識相的傢伙躲在雜誌後竊笑。
方桌的牌局聲登時靜了下來,四人驚訝的目光全集中在東川晉司身上。
「你們小兩口成天到晚膩在一塊兒,居然還可以這麼守身如玉!」二夫人不可思議的瞪向兒子。「天底下有哪一對情侶像你們這麼安分守己的?喔,我的天哪!虧你還是個活跳跳的大男人呢!」
「媽,你……我……唉!算了。」東川晉司百口莫辯,這實在不是他的問題,人家女孩子還沒準備好,總不能要他霸王硬上弓吧!
「什麼你呀我的,總之你手腳最好快一點,就算短期內不能滿足我們抱孫子的心願,至少也要盡快完婚,好讓我們體會一下辦喜事、娶媳婦的成就感。」二夫人相當堅決。
唉,東川晉司擰著眉歎息。「你們別急,我不會讓她逍遙太久的。」
「怎麼能不急?」連大夫人都看不下去,出面逼婚了。「我說晉啊,我們目前也只能指望你了,哪,尚人的個性你也曉得,今年都二十九了,別說討媳婦,有哪個女孩子敢跟他交往我就偷笑囉。」
「可不是嗎?」二夫人也感同身受。「說到婚姻大事,御司跟浩司也讓我很頭疼,死心眼的御司就先別提了,這個浩司實在不像話,什麼不好遺傳,偏偏遺傳到他老子年輕時的風流,唉!真是造孽。」
「沒錯,沒錯!」三夫人蹙起柳眉,也念起兒子來。「我生的這兩個也好不到哪裡去,軍司那副壞脾氣別說女孩子招架不住,連我這個做媽的都恨不得一把掐死他,萬一以後結了婚,媳婦肯定三天兩頭跟他鬧離婚。將司我也看破了,這小子比浩司還糟糕,他寧願玩車子也不玩女人,寧可跟一票哥兒們泡在一起廝混也不跟女生來往,你們說,他會不會是性向有問題?筒子。」
「碰!說來說去,都怪他們老子不好,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這幾個孩子都是被他給慣壞的。」大夫人率領後宮娘子軍撻伐起夫婿來。
「這怎麼能怪我呢!」東川輝一郎發出不平之鳴,搞不懂自己怎麼會突然間變成萬惡之首。「這幾個孽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生的,你們三個做娘的難道就不用負點責任?」
「你……」
「噓!」他鷹眉一斂,全神貫注的摸牌。
在這最後一把決勝負的關鍵時刻,三位夫人也跟著噤若寒蟬,牌局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哈!海底撈月,胡了!」老龍頭大獲全勝,三位娘娘當場被殺個片甲不留。
「什麼,這樣都能讓你自摸對對胡?」大夫人傻眼,一雙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不可能,一定是你出千!」三夫人漲紅了臉,氣呼呼的指控。
「你們姊妹三個當著我的面互相喂牌,我再不出千恐怕輸得連內褲都不剩。廢話少說,給錢!」
這時,律師揮著汗匆匆抵達。「抱歉,我來晚了。」
來得真是時候!一家十口十道冷光同時掃向姍姍來遲的律師。
「都是你不好,害我輸了十萬塊。」二夫人心有不甘的大發嬌嗔。
「是。」律師只好賠罪。
東川輝一郎回身瞪視遲到的他一眼。
「你先給我滾到一邊面壁思過,等我跟這幾個婆娘清完賭債再來跟你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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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歲末,日本演藝圈最受矚目的兩大盛事,除了紅白歌唱大賽外,當屬年度唱片大賞頒獎典禮最令人津津樂道。
距離頒獎典禮還有將近兩個多月的時間,所有獎項的入圍名單已於今日下午正式揭曉,由於東力音樂旗下歌手、詞曲創作人、製作群等均囊括多項提名,參與各大獎項的角逐,因此公司特別選在傍晚召開記者招待會,宴請各家傳播媒體。
記者招待會結束後,大老闆伊勢谷又在銀座訂下一間PUB,讓公司上下全體工作人員、歌手等一同狂歡,許多經紀公司旗下的大牌藝人也應邀前來,整個慶功宴頓時星光熠熠。
派對進行到深夜,現場人聲鼎沸,氣氛正High,絲毫沒有曲終人散的跡象。
原朝香跟製作部同事坐在角落的沙發上,剛開始還跟大伙有說有笑,可是三個小時後,她已無力的癱在椅背上,一副快要陣亡的模樣。
「你們看,小傢伙不行了。」製作部的監控工程師終於注意到—旁「痛不欲生」的她。
「掛了嗎?」執行監製深表同情的瞄了她一眼。
錄音師在探過她的鼻息之後道:「還沒,一息尚存,不過看樣子應該快了。」
「我……還……活……著……」她發出呻吟。
唉,究竟是她做人太失敗,還是這些老大哥太沒同事愛,見死不救就算了,居然還在那邊說風涼話,好歹也該念在她平時敬老尊賢,任勞任怨,無論開會或進錄音室都會提供零嘴孝敬大伙的份上,至少也給她一杯水吧!
即使她沒醉,然而對於一個煙酒不沾的人而言,長時間置身在酒氣沖天與二手煙瀰漫的環境裡,難免會頭昏腦脹,偏偏這群臭男人這麼不體貼,見她這麼難過也不肯伸出援手。
「來,喝點冰開水會舒服一點。」身旁的女同事彷彿聽見了她心中的吶喊,遞上一杯冰水。
「謝謝。」原朝香急忙一飲而盡,感覺到一股冰涼感掠過她的五臟六腑,不消片刻,她整個人頓時感到無比的舒暢。
見愛徒清醒不少,正在隔壁桌串門子的三芝立刻飛奔過來,喜出望外的拍打她的背。
「你終於復活了!」
「咳咳咳……」她好不容易才復元了些,師父這一記豪放的鐵砂掌又差點拍斷她的經脈!
「你這丫頭可風光了,首度入圍就榮獲七項提名,今年演藝圈就數你最爭氣。」三芝興高采烈的攬著手下愛將的肩膀,看起來比她親生老爸還得意。
「徒兒能有今日,全是師父您教導有方。」她狗腿的諂媚道。
三芝當場被捧得心花怒放,拎著紅酒笑得東倒西歪,看樣子已醉得差不多。
原朝香看看手錶。十一點半?喝!時候不早,她該滾蛋了。
「各位,我該回家了。」她匆匆穿上外套準備走人。
「喂,別這麼掃興嘛!」
「對呀,留下來多玩一會再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