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是非分不清

第14頁 文 / 於晴

    「又聽說我有斷袖之癖?你認為我看起來像有斷袖之癖嗎?」

    阮冬故抬眼,對上他的視線,搖頭笑道:

    「我看不出來。一郎哥說,你沒有,男人間很容易明白的,我卻認不出來。對了,東方兄,你還沒說你年紀老老,為什麼還沒娶妻呢?」

    東方非瞪她一眼。「要不要娶妻,由我決定,東方有沒有後代我也不在乎。我要的,不是一具溫熱軀體就了事。」見她小臉充滿好奇,他也不隱瞞。「是不是才德兼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要的,是能挑得起我興趣的女人。」

    「……興趣?」她搔搔頭,直率地說:「東方兄,我雖不解人事,但也明白你在說什麼,這樣吧,明天我到藥鋪去問個幾帖藥,對你也許有幫助--」

    「你想到哪去了?如果不是我想征服的,即使府裡美妾成群,也不過是堆糞土。」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啊!

    阮冬故對情愛這方面畢竟陌生,似懂非懂,只喔一聲,不再搭話。

    東方非只覺這少年在官場上勇往直前,卻在男女情愛上是個大傻瓜。

    「為什麼你一直看著窗外院子?有客要來嗎?」他問。

    她臉色古怪地看著他,回桌前坐下,道:「我不知道。東方兄,你也餓了吧?周大嬸過年去了,你配酒吃白飯,行嗎?」

    「你行我就行。」東方非也跟著坐下。

    她看他一眼,嘴角抿著笑花,為兩人各自從飯桶裡盛了一碗飯。

    「大過年的,真是委屈你了。」她有點幸災樂禍。

    「哼,什麼是委屈呢?自我為官以來,從未有過一日受委屈,你以為惡官如我,唯有錦衣玉食才快活嗎?」他不在意道。見她很認真地停筷沉思,他暗笑一聲,道:「你想得這麼認真做什麼?這是我的路,並非你的。」

    她回神,笑道:「東方兄說的也許對。是我習慣了,我一郎哥說我打小就有這毛病,我不曾遇過的問題老會思考良久,但卻不管合不合常理。」

    那傢伙必是一臉寵溺的說吧?東方非譏諷暗付,神色自然地笑問:「你跟你義兄打小認識?他並非常人……你一臉不高興,這也是難掩的事實。他一頭白髮絕非近年才有,這樣的人我不是沒見過。」

    她聳聳肩。「我跟一郎哥自幼就在一塊,他是我的伴讀,但讀起書來也教夫子驚歎不已。我還記得,有一年夫子忽然懷疑一郎哥有鬼神作祟,才會小小年紀發白臉也白,才會一目十行從不過忘,我一氣之下,把一頭長髮也給染白了,把全府裡的人給嚇壞了。」思及往事,她哈哈大笑。

    「你對你的義兄真好啊。」

    她沒聽出他語氣的異樣,笑意未減:「是我三生有幸,這一生有一郎哥與懷寧相伴。懷寧原是我師弟,但年紀比我大一點,論功夫我這個師……師兄沒他好,我記得他十五歲生辰時,曾背著我跟一郎哥說,他是個短命鬼,不過他心甘情願。」她神色微微恍惚,像把這件事惦在心裡很久了。

    「原來他有病?」東方非對那兩人並無興趣,只是貪看她回憶的神色。

    「沒有,他身體好得很,一年沒一次病痛。」她眨眨眼,扮個鬼臉說道:「我師父懂一些『旁門左道』,說他短命他就信。他真是個傻瓜,是不?」

    東方非聽她毫不掩飾語氣裡的憐惜。那叫懷寧的,也是她的弱點了,若是除掉那兩人,阮東潛只怕會一蹶不振吧?狡詐的念頭滑過,忽然瞧見她朝著自己一笑。

    「東方兄,新年快樂。」她舉杯。

    他勾起笑,道:「新年快樂,冬故。今年你義兄不能陪你過新年,我這個一日兄長也算是有點用處了。」

    她哈哈笑道:「東方兄,你今天算是個好人,若能長久下去,有多好?」

    「我一向隨心所欲慣了,明天會是什麼樣兒全看我心情。」他有意無意撩撥道:「冬故,別怪我沒提醒你,剛才你在言語間已透露,你義兄們對你已有秘密。」

    她聞言,與他對視良久,嘴角才緩緩上揚,笑道:

    「我是個有秘密也會藏出病來的人,所以我一向坦率待人,他們有秘密我一點也不在意,東方兄,如果你有心從中攪局,那我也能坦白告訴你,即使它日一郎哥與懷寧一劍砍向我,我也絕不會懷疑他們。」她看了一眼窗外,朝他笑道:「一日兄長,天色真暗了,這種日子路上沒有轎子。」

    「無所謂,我就在此住上一夜吧。」他無所謂道。

    「好啊。」她爽快地說道。

    他見她毫不設防,心情忽然大好。「你要還不睏,不如咱們就舉燈夜談吧。」

    「沒問題,反正明天我也沒事,我初七才離京。東方兄,先說好,你要聊什麼都成,就是不准吟詩作對,我玩不來這招的。」

    「想來當年你應試的文章又是你一郎哥教你寫的嗎?」

    她眨眨眼,四兩撥千斤地說道:「今天不說官事。東方兄,你閒來無事的娛樂是什麼?」

    「娛樂?」東方非似笑非笑:「我若閒著無事,自然是找人玩了,不過既然你說不談官事,這種事當然不能談。」要談他如何陷害朝官,這小子必定翻臉。今天他心情莫名大好,不想見阮東潛臭臉對他,於是撿了個保險的話題,道:「我每月總會撿一天上喜降酒樓,那裡的燒鵝比御廚做得還入味--」

    「東方兄,你吃過御宴?」她好奇問。

    東方非隨口答道:「一、兩個月總會有一次皇上招我入宮設宴款待。」見她一臉垂涎,東方非慢吞吞掃過她比去年還要美麗的容貌。「冬故,雖說今晚不談官事,但趁著我心情大好的時候提醒你一件事,將來你若有幸讓皇上召見,不管距離多近,你都不要抬起頭來。」

    「為什麼?」

    「冬故,你真要我冒著大不敬說出實話嗎?好吧,即使隔牆有耳又如何?去年的阮東潛,皇上絕看不上眼,今年的阮東潛,皇上頂多看兩眼,明年呢?後年呢?我不敢擔保你的皇上是不是哪天興起看上了你?」他笑道,笑聲並無真正笑意。

    她聞言傻住了。

    「哈哈,你以為一個男人擁有三千佳麗就心滿意足了嗎?這種愈偷愈樂的把戲宮中處處可見,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盡心盡力的,到底是為了什麼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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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半夜,一陣冷風忽然驚醒了東方非。

    意識微醒,丹鳳眸掀了掀,發現自己正只手托頰,靠在桌邊打著盹。

    他想起來了,先前跟阮東潛聊得興起,聊到不知幾更夜了,他略有睏意就閉目養神。現在他身上披著單薄的外衫,屋內卻空無一人。

    他抬起眼,瞧見阮東潛就坐在門外長椅上。

    她的坐姿隨意,身上的衣衫也換過了。這倒有點奇了,之前兩人都被風雪打濕,她不換衣,直到他睡著才換……他小小起疑卻沒有深想,見她專心挖著飯桶裡的剩飯吃,他不由得暗笑。

    終究還是個小孩子啊。

    她側頰白裡帶著淡暈,眸瞳如星,束起的長髮隨意地散在肩上,跟平日有所同又不同,地上的積雪泛著淡淡的銀光,連帶著她週身也有些銀輝,他心一跳,暗自叫惱。阮東潛該是他一人玩弄的,絕不能教宮裡那個老皇上毀了!

    「啊,你們來了啊。」她忽然抬眼笑道。

    東方非暗訝。從他這角度看不見是誰來了,只能從雪影分辨來人絕不是一郎或懷寧。阮東潛跟誰有約?

    「你怎麼知道咱們今天會來?」男人的聲音帶點敵意。

    「我不知道。我想我在京師只有一個多月,總有一天你們會來的。」她笑著起身,對面雪地上的影子立即起了騷動。

    「你到處放話找咱們,阮東潛,聽說你是戶部侍郎,是要來剿滅咱們的吧?」

    東方非聽這聲音十分耳熟,驀然想起去年正是此人攔轎搶劫。

    「你們可知戶部是做什麼的嗎?」見他們沒有反應,她笑道:「是負責皇朝收入開支,我進戶部之後曾查過黃冊……你們都不在上頭吧?」

    「如果能登錄進黃冊,我們需要落到這種地步嗎?」為首的程七咬牙道。

    「是啊,我想也是。明明是年輕力壯的青年,卻在天子腳下冒死幹起搶匪勾當……不登在冊上,就沒有土地房子跟工作,更不能出京師,再這樣下去,你們到老死都見不得光,所以我想了個法子……」她從椅上拿出幾張紙,眨了眨眼。「好了,把你們的姓名告訴我吧。」

    「七哥,那是什麼?」有人低聲問。

    阮冬故解釋:「我偷偷撕了黃冊裡的紙。把你們的姓名出生告訴我,我來寫,明天神不知鬼不覺放回戶部,以後你們就不必躲躲藏藏的,不過,你們必須承諾從此以後金盆洗手!明年我回來得看見你們有正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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