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成瑩
「衛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她打算如果再找不到路，就下車自己想辦法了。
她是習慣常常在原地打轉了，但別人可未必能容忍，而且他也不過是今天才認識的人，沒必要忍受她的愚笨。
「叫我子翔就行了。」他打了個方向燈，移到路邊停下，側過頭來問道:「妳有沒有地址？」
「地址？我沒有記耶!我們公司才剛開幕，今天才第一天上班。」
「第一天上班就出來逛街？妳們老闆倒是挺開明的。」他幽默地說。
「沒有啦，是因為我們……」她把打賭的事情說了。
閒聊之中倒也化去了找不到路的窘迫氛圍與她的尷尬。
「所以妳不打電話跟她們求救，想靠自己的力量回去？」聽完，他點頭表示瞭解。
「嗯。」
他會不會覺得這是個無聊的賭注啊？這根本沒什麼好賭的，她是路癡已經是事實了，不管怎樣，她都是最大的輸家。
莫名地，她發現自己很在乎他的想法。
「好，我懂了，就幫妳贏一次!」他信心滿滿地說。
「耶？！」她一呆，他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我幫妳。」他一副迎戰的架勢，就如同他在設計程序時，若出現個小bug，他不把它揪出來除掉，誓不罷休一般。
他決定要將她送回去，執意的程度敦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真的？」她轉動著一對清靈的大眼睛，可隨即又不確定地問道：「怎麼幫啊？」
「妳先告訴我，妳公司附近有什麼建築物？」
「啊，有有有……我差點兒忘了口訣。」楊采鈴靈光一閃，詳細說明道：「看見全家便利商店就繼續往前走五個巷子口，因為一個家庭裡有五個人剛剛好嘛!再來就會看到一間小餐廳叫卡迪那，卡迪那的字跟洋芋片的卡迪那一模一樣，很好記喔!從它開門的方向轉進去，沒多遠就能看到我公司的招牌了。」
她是這樣記東西的？！他心中不禁感到訝然。
真不知道她是把事情複雜化還是簡單化？他確實很難想像她的邏輯，不過聽起來倒是挺有趣的。
他從來沒遇過這樣的人，既教人頭疼又覺得好笑。
「這樣你知道嗎？」她不確定地問。
看他的表情平靜無波，也沒有任何動作，果然這種走法只有她能行得通……一股濃濃的沮喪感襲來，算了，她還是下車好了，省得丟人現眼!
「台北的『全家便利商店』至少超過一百家以上。」她如果這樣記的話，回得到公司才怪!不過按她自己走到百貨公司這點來看，她公司應該離這裡不遠，範圍可以大幅縮小。
再來就是她所說的小餐廳，他雖然沒聽過，但體內有股蠢動，要他面對挑戰。
「我知道……我看我還是打電話認輸好了。」認輸就可以換來地址，也好過在這裡羞愧至死吧？她想。
「不用，妳說『卡迪那』餐廳是吧？OK，我拚了!」他興致勃勃地接受挑戰，氣勢如虹，猶如勇猛的戰神!
右手打排檔，腳猛力一踩，一台昂貴的戰車啟動，往前方直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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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兩人的眼睛看著前方「全家便利商店」的招牌。
「哇，就是那間全家。」楊采鈴興奮地舉著手往前揮著，陰影佔去半邊的擋風玻璃。
「我看到了。」不過這個方向是單行道，他得繞路回轉才行，就不知道等繞完路後，這小妮子還能下能分辨公司的方向？
她真是一個讓人拿她沒有辦法的女人哪!一抹深深的感歎填滿了他的胸臆。
「再五條巷子，連小細縫都要算進去喔!」啊－－找到路的感覺真好!她重重一歎，喟歎裡有深深的滿足。
「我知道了，不過我得繞一下路。」他說。
「為什麼？」她面色一凜，收起了笑容。
「人可以走的路，車子可不一定能走。」他指著旁邊的路標給她看，眼著補充道:「相信我，我會平安送妳回去。」
「喔!」她微怔了下。
相信他……這三個字自然而然地從他嘴裡說出來，卻足以撼動她全身的感官!很不可思議的，她居然毫不考慮地「相信他」。
就在她出神的同時，車子已駛進卡迪那小餐館的入口，他停車問道:「是這裡沒錯吧？」
「咦!」她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再熟悉也不過了，她又驚又喜地看向他。「對耶!就是這裡，你好厲害，居然給你找到了!」
她開心的笑顏感染了他，臉上難免也浮上得意之色。「就是有妳的陪襯，才更突顯出我的厲害。」
她的「特異功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他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覺得自己很偉大了，她簡單的幾句話就敦他萌生這股感覺，而且還很強烈。
「呵，你好了不起，通常我的解說都會讓出租車司機找不到路呢!而你居然找得到……嘖!」她貼近他，忘情地在他頰邊留下一個吻，稱讚道：「真的好厲害耶!」
他一怔，對於她的反應感到意外。「妳通常都是這麼感謝男人的嗎？」他挑眉，得意瞬間被不悅取代，但她剛剛親過的地方卻像是遭到烙印般，熱脹著。
「啊？！」她呆愣了下，憶及自己做了什麼事之後，兩側的紅雲久久不散，一臉的尷尬與為難。「對、對不、起。」她嚥了咽門水，小聲說:「我不是故意的，那個吻是、是……我沒有別的意思啦!」
「妳還沒有回答我？」他眸子裡的兩簇火焰熊熊竄動。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後來想起他的問題，才緩緩說道：「沒有。我剛剛是、是真情流露，對不起!」
「真情流露？！」他以低沈的嗓音重複道。
她都拿「真情流露」來當擋箭牌嗎？
「對，就是真情流露，我平常只會跟幾個姊妹這樣沒規矩，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噢，讓她鑽地洞消失在地底吧!他看起來好生氣，好像什麼東西被奪走了一樣……她希望剛才的那個動作，不是他的「第一次」才好，不然她怎麼賠得起？
「只跟幾個姊妹這樣？沒有親過其它男人？」他的面色緩了下來，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這巨大的轉折是由何而來。
「嗯，我可以發誓!」她認真的表情像是在跟他發誓她是「第一次」般。
沒有親過其它男人？
他突然發覺到自己的問話也不恰當，思及此，方纔的插曲壓根兒不算什麼。「我相信妳。」
「吁……」宛如得到特赦令一般，她像洩了氣的氣球，再也不敢有任何開心的動作。
見她出神，想來是他的反應嚇到她了，他咳了聲，轉了個話題。「妳還沒有告訴我，妳公司怎麼走？」
「哦，對不起。」她吐了吐舌，下好意思地說：「你在這裡放我下來就行了。」
「我堅持。」他定定地看著她，堅決的語調讓她心頭一熱。
沒想到在她「強親」他之後，他還願意送她到目的地！？
「那、那間『狂愛婚友社』就是了。」她指著前面。
「妳在那裡上班？」他的語調微揚，邊踩下油門，想藉著這個動作抑下突然竄起的苦惱。
「是呀!今天剛開幕。啊，你要不要加入我們的會員？那個入會費今天還有名額是免費的，就是不知道額滿了沒？對了，還沒請教你有沒有女朋友……」
「到了。」他打斷她的叨叨絮絮。
「啊？！喔!」見他沒有下車的意思，只是逕自將放在後座的戰利品提到前頭來給她，她只好小小聲地問:「你－－要不要進來坐？」
「不必了，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他強調，用眼神示意她可以下車了。
「哦，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你的禮物。」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變得疏離，但想到他們只是剛認識，不好多問，她只好提著大包小包的提袋下車了。
「再見。」衛子翔有禮地朝她點了個頭，便駛離她的面前。
此舉不能算是落荒而逃，但是他如果不這樣做，恐怕會有他意料之外的離情。
她來不及說再見，只能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車子駛離，慢慢地消失無蹤。
唉，相見時難別亦難－－她現在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懂這句話的意境了。
阿，忘了拿油錢給他了!
她突然想起這件事，但他已經走得好遠好遠，就是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第三章
狂愛婚友社招收會員的情況遇到了嚴重的瓶頸。
雖然開幕已經一個星期，不但在第四台打廣告，也接到不少詢問的電話，可是實際加入的會員還是寥寥無幾。
而且入會費也是一個大問題，因為慶祝開幕，她們還拿出了十足的誠意，讓前面幾個會員都免費加入，結果入會的人不多，她們卻要先支出車錢、飯錢、廣告支出……一大堆的推廣業務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