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子澄
「家裡的鹽沒有了,我到巷口的超商買一下。」汪婉瑜才一回身,霎時想到身為媽媽的「權益」。「還是你要幫我跑一趟?」
「嗯,好。」反正為老媽跑腿,是每個孩子習以為常的事,他心裡頭煩,出去走走晃晃也好。「除了鹽還要別的嗎?」
不問還好,這一問,汪婉瑜竟開起清單來了,包括色拉油、調味醬,甚至連廚房紙巾、家用面紙等全開出來了,算算種類還真不少。
海守茗翻翻白眼,起身走出家門,緩步往便利超商前進。
「叮咚!歡迎光臨!」
熟悉的電子嗓音播送著毫無感情的制式錄音,電動門一拉開,一個和海守茗差不多高大的身影正要閃出來,雙方不經意地互看對方一眼--
「老二,你怎麼會在這裡?」原來正要走出便利超商的不是別人,是海家老三海塵安;那傢伙嘴裡還叼著根未點的煙,看起來吊兒郎當。
「我怎麼不會在這裡?我才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海守茗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重新將他推回超商內,免得他擋在電動門前當「招牌」。
「我買煙啊!」海塵安回答得理所當然。「你又不抽煙,來這幹麼?」
「奇怪了,到這來只能買煙嗎?」拉了輛超商裡的小型推車,海守茗準備展開
他的「購物行動」。「我看你別回去了,等等跟我一起把東西扛回家。」
「哦∼∼」海塵安恍然大悟,開始明瞭自己是自投羅網。「老媽叫你來買東西對吧?她這次原本是要買什麼?」
他也曾誤中老媽的陷阱,可當時運氣沒那麼好,沒在超商裡遇到自家兄弟,只好算他倒霉,自己一個人差點沒將整間店扛回家。
「鹽。」看清牛奶瓶上壓印的保存期限,海守茗將之放到推車裡,邊看東西邊和塵安閒聊起來。
「嘖嘖嘖,老媽的鹽還真是了不起,還會生一堆不相干的『徒子徒孫』。」意思是,除了鹽之外,所衍生出來的「附屬品」。
海守茗沒有答腔,當他在唱山歌。
「對了,你上回說的那個神秘送花人,找到沒有?」海塵安一直想找個機會問問他,卻剛好兩兄弟的時間都湊不上,這次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時機,怎能放棄這個機會?
海守茗頓了下,撇撇嘴角。
「嘿,你那是什麼臉?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幹麼臭著臉不講話?」海塵安直性子,有什麼話說什麼話,最受不了海守茗這種悶葫蘆。
海守茗依舊悶不吭聲,兀自挑選架上的商品。
「哎喲!講一下會死喔?」海塵安沒好氣地將之前一直咬在嘴邊的煙拿下,收到煙盒裡放好,再將煙盒收進口袋。「其實要是有人每天送我花,那種感覺一定不錯。」
海守茗瞪他,認為他在調侃自己。
「欸欸,我說的是實話,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喔。」光看海守茗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海塵安連忙撇清。「你想想,花束代表祝福,另一個意思是愛慕。如果每天都有人送花給我,那就表示有人正在愛慕我,那種感覺……真他媽的爽!」
海守茗再次瞪他一眼。「注意你的措辭。」
「噢!真受不了你們執教鞭的,老是這樣正經八百的,不累喔?」翻翻白眼,海塵安還是忍不住再問:「難道還沒找到是誰送的花嗎?」真是的,辦事效率這麼差。
要是他,寧可守著學校一夜到天亮,無論如何都要揪出元兇,不是為了懲罰那個人,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找到了。」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蒯韻竹的俏臉,海守茗心情變得更為煩躁。
「找到了?」海塵安一愣,看不出海守茗心裡有什麼想法。「那很好啊,找到了你就可以放下心裡的大石頭啦!欸,對方是男是女?」
海守茗的眼瞇了起來,眸光透著一絲殺氣。「塵安,這一點都不好笑。」
「喔。」海塵安訕笑著,沒想到自己說了個冷笑話。「又不是不可能,現在同性戀那麼多,我就遇到好幾個向我示愛的。」
海守茗驚訝地睞他一眼,慶幸著自己不曾遇上這種困擾。
「真的啊,你知道像我們這種搞藝術的,不同性向的人特多。」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你那是搞商業,才不算藝術。」唱片製作人,不就是將歌手當成商品般推銷嗎?講得那麼文雅?啐!
「哎喲,隨便啦!」揮揮手,海塵安不置可否。「對了,對方是老師還是學生?總不至於是家長吧……欸,也不是不可能喔!」他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海、塵、安!」海守茗咬牙切齒地喊著他的名,雙眼幾乎噴出火來。「你要是不開口,沒人拿你當啞巴。」
「可是我不講話很難受啊!」他也很委屈捏,又不是他自願的,問題是嘴巴就是停不下來啊!「好啦,公佈謎底嘛,到底那個送花者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海守茗冷哼了聲,懶得理他。
「喔,也對。」這麼說不無道理,但他還是想知道多一點,沒辦法,好奇心殺死貓,不小心他就成了那隻貓。「那你只要告訴我,是老師還是學生就好。」
「有必要嗎?」這傢伙,真多事!
「當然嘍,我可以給你意見嘛!」男女之間的事,以海家而言,他絕對是博士--不,是教授,問他準沒錯。
「我不需要什麼意見。」真是的,教人不想發火都難。
「你當然需要。」開什麼玩笑,好不容易老大有了對象,老媽接下來的直接「加害對像」自然就是海守茗,當然需要他的技術指導。「難道那女人長得……慘不忍睹?」
天哪!若真是如此,他也沒辦法好想了。
海守茗始終保持沉默,靜靜地思考著海塵安的一席話。
就他認識的蒯韻竹,的確是個內斂的女人,要她如塵安所說那樣,喜歡一個人就直接撲上去,的確有實行上的困難。
如果她是那麼直接的女人,自己恐怕也很難對她有好感,只會避之唯恐不及。
但兩人今天把情況弄擰了,他要怎麼打散雙方的尷尬?
他不擅處理人際關係,更不擅誘哄女人,即使明知蒯韻竹的心意,他卻不知該如何走下一步,好將兩人的未來導回正軌。
想了又想,他快步趕上海塵安,在距離家門十公尺左右喊住他。
「塵安,教教我吧!」
他很快地將今天發生的事敘述一次,冀望這個鬼點子特多的兄弟可以為他拿個主意。
「啊?你就那樣放她走喔?」海塵安聽完差點沒昏倒。讓女人帶著懼意和無措離去,實在是……矬到不行!
「不然呢?」
要他像八點檔的男主角那樣,拉著女人直喊著「妳不要走」、「我不讓妳讓開我」,打死他他都做不到。
肉麻死了!
「厚!不是我在說你,你這樣女人會以為你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而且因為她送花的事在責怪她!」
天哪!他是如此縱橫情場,為何兩個哥哥都這麼笨拙咧?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是怪她啊,怪她不敢承認。」要是她早說穿了不就沒事了?讓他猜疑了這麼些個日子,要他下埋怨都難。
「問題是,你沒顧慮到人家女孩子的心態嘛!」海塵安垂下肩,被他打敗了。
「你行就教我怎麼做,少在那邊囉哩叭唆!」海守茗又上火了,提一堆重物不說,主要是心裡頭煩悶,火氣特大。
「我……」
「要死了,你們買個鹽買那麼久,我的鍋都快燒了!」海塵安正想面授機宜,只見汪婉瑜由家裡衝了出來,手上還拿著鍋鏟,一副想砍人的樣子。
兩兄弟只得快步回家,至於海塵安的計謀--私下解決嘍!
第五章
隔天,蒯韻竹戴著太陽眼鏡上課去,還好太陽依舊熾熱,走在路上不算太過醒目,但進到學校和那清一色的白淨臉孔,頂多只是有副厚重眼鏡掛在鼻樑上的學生們相較,就顯得十分搶眼,讓人一眼就可以在人群中發現她的存在。
「喲!蒯老師,妳可真時髦啊!」蕭麗華遠遠搖著那不算翹的臀部走了過來,尖銳的嗓音怕人聽不見似地拔得老高,尖聲怪氣的嚷嚷著。「哪個牌子的?好用的話幫我介紹介紹。」
艙伸手就想拔下蒯韻竹臉上的太陽眼鏡,卻讓她眼明手快地閃掉了。
「對不起,蕭老師,我昨晚沒睡好,眼睛有點酸澀,請別開我玩笑。」蒯韻竹扶著鏡架,堅持她的護鏡行動。
「沒睡好啊?」蕭美華訕笑著,不放棄地追著她跑。「來嘛,我看看黑眼圈嚴不嚴重?我有種消除黑眼圈的眼膏,很有效喔,不過太嚴重可不能用,妳就讓我鑒定一下,看看可不可以拿給妳使用。」
蒯韻竹嚇壞了,抓著墨鏡直竄,深怕被那神經質的女人抓到。
倏地一個不留神,她撞上一堵肉牆,鼻樑撞疼了不說,連帶地撞歪了鼻樑上的墨鏡,令她疼皺了眉心,卻不忘趕忙扶正撞歪了位置的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