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煓梓
星沈月落天地暗。
十六年報國壯志凌宵漢、到今日才知我、一身是錯、錯、錯、錯啊、前路欲行難、難、難!
這、這是?
潞安州、這三個字、早已聽慣,
沒錯,她們的確是聽過好幾回,都快會背了。
只當是、金邦征宋、捷報一篇,
可惡,她們要是認輸,那可要白白送給對方一次勝利,讓他們免費撈到一次捷報。
誰知它、它、它竟與我血脈相通、息息相關,
那還不相關嗎?住在隔壁,又只有一道矮牆圍著,互相有什麼動靜,對方都一清二楚。
它是我、父母之鄉、生我的家園。
思家山、念家山、家山何在?
家山何在?家山何在?
對,為了保住她們的顏面,她們豁出去了,決心和隔壁的惡鄰奮戰到底。
「二姊,隔壁那三個老古董又來搞破壞,我們該怎麼回應他們?」到底是自家人,平日吵歸吵,一旦有外敵侵入,炮口還是一致對外。
「我想想看。」身為家中總指揮的楚謹言冷笑。「那三個古董俱樂部的成員,要是以為播放京劇就能扳倒我們,就太天真了。」
「謹言,你有什麼辦法?」楚懷柔向來就不喜歡硬邦邦的音樂,她聽了會頭痛,偏偏隔壁那三個惡鄰,又成天播放這種吵死人的音樂,教她煩都煩死。
「很簡單。」她二妹點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去把我們那些歌劇CD片搬來。」
不愧是家中的總司令,舉凡最卑劣的報復手段,她都想得到,她們一定能夠戰勝隔壁的惡鄰。
「都搬來了!」楚慎行是第一個採取行動的人。「你要放哪一片?」
「杜蘭朵公主。」楚謹言斬釘截鐵的決定道。「前面那些都不必聽了,直接把它跳到『誰都不許睡』,就讓PAVAROTTI代我們迎戰隔壁那三個混蛋。」
謹言這招厲害,這段詠歎調的確高亢,尤其由當今世界第一男高音,PAVAROTTI演唱,更顯得優美動人。
「好,看我的。」楚慎行一接到總司令的命令,馬上將「杜蘭朵公主」的CD放進唱機裡面,連按了幾下遙控器,利用PAVAROTTI與隔壁對抗。
幾秒鐘後,但聞PAVAROTTI優雅高亢的歌聲,竄入耳際,直上雲霄。
「把音響調到最大,慎行。」楚謹言揚高聲調指揮道。「我要讓隔壁那三個老古董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絕對奮戰到底。」
「是,二姊。」沒有問題。
於是乎,京劇夾雜歌劇,一來一往飆得不亦樂乎。
「吵死了。」過路行人紛紛遮耳走避,免得被吵成耳聾。
問蒼天、何謂異鄉、何謂家?
Dilegua,onotte!Tramontate,stelle!(消失吧,黑夜啊!快落下吧,星星啊!)
誰是仇人、誰親眷?
Tramontate,stelle!All'albavincero!(星星快落下,黎明我將得勝!)
何為惡、何為善?何為恩?何為冤?──
Vincero!Vincero!(我將得勝,我將得勝!)
中文大戰義大利文,看來有得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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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星期一,風和日麗。
經過了昨天一番大戰,兩家終於又恢復平靜。主戰派的楚謹言一早就去錄影,因為她目前的身份是當紅的兩性專家,各家電視台都搶著要她。另一個永遠的追隨者楚慎行,則是因為閒閒沒事幹,七早八早就跑去書局報到,因此「聖女團隊」就只剩老大一人,而且還是因為輪休的關係。
神態魅惑地伸了個懶腰,楚懷柔儼然就是白居易筆下貴氣迷人的楊貴妃,只差一座華清池供她沐浴。
她懶洋洋的拉開化妝椅,在梳妝台前坐下,拿起梳子梳頭髮。慵懶的態度,讓人難以將她跟臉上不時得保持微笑的美容師聯想在一起。事實上,有不少人把她誤認為大明星,她也懶得解釋。
嗯,notbad,可以去逛街了。
懶懶放下梳子,楚懷柔原本想利用難得的假期,好好上街血拼的,不過有一件事情阻止了她。
她把手指擱在唇邊思考,柔媚的眼神專注於昨天中斷的實驗上頭,心中掙扎著該不該出去。
算了,留下來吧!
攏攏如雲的秀髮,她決定。
難得謹言和慎行都不在家,沒有人會對著她鬼哭神號,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把實驗做完,也可馬上證實她的想法正不正確,就這麼辦。
轉身把昨日未完成的實驗放在靠窗的矮几上,彎身打開窗戶。楚懷柔萬分肯定這次絕不會再有不解風情的冒失鬼,播放平劇抗議。到底今天是禮拜一,隔壁那三個混蛋都要上班,不會有人再來打擾。
……既然如此,那就來播放歌劇吧!
慢條斯理的走向CD架,楚懷柔又一次把手指放進嘴裡,靜心思考。
波希米亞人、採珠者、愛情靈藥……
她伸手挑出其中的一片。
她不像謹言那個變態,獨愛「杜蘭朵公主」,也不像慎行那個白癡,只喜歡聽病懨懨的「茶花女」。她喜歡熱情的「卡門」,而且是越熱情越好,最好熱情到房子燒起來,才夠味。
愉快地將「卡門」放進CD唱盤內,楚懷柔按下「開始」的按鈕,開始她的心靈淨化課程。霎時只聞氣勢磅的前奏曲流洩一室,楚懷柔的心情立時變得更好。
「啦啦啦──」她跟著劇中的人物哼唱,同時拿出自己發明的精油配方,照著上面寫的明細不斷加料。
「檀香三滴、杜子松三滴、佛手柑兩滴……」
嘴裡忙著覆誦配方上的資料,手裡忙著加入等量的香精,楚懷柔壓根兒挪不出多餘的手鎮住配方,不料這時外面卻刮起一陣微風,把她的配方給吹下洋房。
糟了,她的配方。
楚懷柔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木杓,彎身探出窗戶,看她的配方飛去哪兒了。配方飛呀飛的,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兒,隨後落在一雙男用皮鞋前面。
這是什麼?
男用皮鞋的主人,帶著一雙困惑的眼睛,低頭注視腳底下那張紙,不明白它打哪裡來的。
「對不起,請把你腳下的紙撿起來好嗎?」
自頭頂上方傳來的大聲呼喊,主動解答他的困惑,魏千古於是抬頭。
「糟糕,是隔壁的老古板。」楚懷柔沒想到對方竟是她們最恨的惡鄰,一時間忘了縮回身體,就這麼半身伸出窗戶,居高臨下的與他對看。
而站在矮牆邊的魏千古,也像被魔法定住了一般,任由他奔騰的心跳,帶領他專注的眼神,昂頭膜拜他最性感的女神。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時間頓時退回到幾個月前,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吵死人了!」
一年前的下午,那天的天氣也像今日一樣,風和日麗,陽光普照。微風吹動著印著「卍」字圖樣的窗簾,他們兄弟三人各自端茶品茗,日子說有多愜意,就有多愜意,唯一破壞他們寧靜的是隔壁從不間斷的擾人魔音,這惹得他二弟快發瘋,於是大聲叫囂。
「隔壁到底在幹什麼,製造地震嗎?」光吼不夠,他二弟又生氣的踱步到落地窗前頻頻探視對方的動靜,一副快腦充血的樣子。
這時魏千古正在看客戶資料,雖然也和他二弟一樣覺得吵,但還是比他冷靜許多。
「我想他們大概是在拆房子吧!」他頭抬都沒抬一下的猜。「聽說隔壁賣給了一戶移民到英國的人家,要重建。」
「重建,幹嘛要重建?」他二弟顯然很不滿意。「馮老爹以前那棟房子好得很,我多欣賞。」都是木造房子,都是一樣優雅。
「你欣賞,別人不欣賞,不行嗎?」一旁聽不下去的魏丹心吐他二哥的槽。「你之所以欣賞馮老爹的房子,是因為他家和我們家是同一個格局。但是你別忘了,我們家重建過,馮老爹家可沒有,到處是白蟻。」
這倒是,他們家在前年才翻修過一次,目的就是怕有白蟻。前陣子馮老爹他家的白蟻才剛「黑卒子撈過河」,到他家小鬧了一回,害他們還得連夜找除蟻專家,送它們歸西。
「那也不必連地都翻開來吧?」他二弟還是不滿。「簡直吵死人了。」
「忍耐吧,拆房子又不犯法。」見他二弟一直發牢騷,魏千古只得勸魏汗青要看開點。「再吵也只是一、兩個禮拜,忍一忍就過去。」想兩年前他們翻修房子的時候也是一樣吵,馮老爹還不是沒說一句,他們應該也要有這個肚量才是。
魏千古到底身為老大,個性也較冷靜。雖然說外表沒有魏汗青來得迷人,但至少較值得信任,連他那暴躁的二弟也不得不服氣。
「哼!」縱使魏汗青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獨自吞下。他大哥說的沒錯,拆房子又不犯法,他總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去告她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