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楚月
「你的傷?」
「九劍,難道你以為一個能活了五百年的人還會是人類嗎?」就在夏冶說話的當頭,他的傷勢也逐漸癒合。「幸好剛才『訞艷』已經昏了,否則我還真怕這身體會撐不過去。」
「既然你不會死,那麼就該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我把申東玉封在此處時,也怕將來有一天他會突破封印,因此我清楚自己尚不能死,便藏身在他的刀裡,沉睡五百年後,才在剛剛與『訞艷』的對峙中甦醒過來,接下來的就是剛剛發生的事情,應該不必我再重複吧?」
「乾脆殺了他不是一了百了?」
「『訞艷』能克住這把刀,但能不能殺了申東玉,我也不敢肯定。當時我認定自己可能會先死,才要求『訞艷』務必要殺了申東玉,那也是最後迫不得已的辦法,不過既然我仍沒死,往後除去申東玉這個責任就該由我扛了。」夏冶注視「訞艷」的目光像個長輩般盈滿憐愛。
「她不再是『訞艷』,而是衛七月。」
夏冶瞭解九劍的意思,也清楚他責怪自己。「七月是嗎?名字真好聽,她的確是七月所生,七月又是鬼月,因此她才有足夠的力量抗衡這把刀。我對她的期待也是如此,所以才顯得比較薄情了。」
「她最尊敬的人是你。」九劍把七月的心意轉告。
夏冶感動在心頭。「她是我最愛的一把劍鞘,也最體貼,九劍,我從來就沒有後悔把她送給你。既然你都撐過五百年沒有完全受『訞艷』的影響,我想未來也不會是問題了。日後還需要你更加照顧她了。」
「當然。」
「那麼,你也休息一會兒吧,這片竹林在有陽光照射下來時,也會幫忙恢復體力,睡一會兒,待會就會有人來接你們了。」
「誰會來接……」九劍不想睡,可偏偏腦子開始沉重起來,未完的話語也停住了,他的身子重得往後一倒。
夏冶摸摸衛七月的頭髮,輕笑地說:「無論妳是哪個名字,永遠都是我的『訞艷』。五百年所擔負的責任已夠了,此後願妳幸福快樂,不再有悲傷……有緣,我們會再相見的,」夏冶隨後拾起地上的刀,懷著如釋重負的心情離開了竹林,踏上屬於他的路。
陽光灑落在他們倆身上,竹林散發出來的溫柔之氣也慢慢流進他們體內替他們調息。蟬鳴唧唧、竹葉搖擺,竹林成了截然不同的安詳境地。
枕在九劍身上的衛七月,臉上不禁帶著一絲滿足的微笑,因為她夢見了夏師父。
當衛十燁與殘月趕到之時,就是見到這幅景象,見他倆平安,衛十燁才終於放心。
☆☆☆☆☆☆☆☆☆☆☆☆☆☆☆☆☆☆☆☆☆☆
有人在撫摸她的頭,是種好熟悉的感覺……是誰?
是夏師父嗎?
「夏師父!」衛七月欲抓住走在她前頭的夏師父,雙手往前伸展,身子也跟著坐了起來,可惜當眼睛睜開時,眼前什麼也沒有。
「醒啦?」殘月笑得好不溫柔。
衛七月卻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之勢。「是啊,剛醒。殘月,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聽師父說,你不是又出門了?咦?我是在……這裡是師父的屋子,我怎麼會回來的?」
「還敢問!要不是我們,你們哪回得來!」若是衛七月死了,曾經允諾絕對會保護他們生命的自己,又該拿什麼賠給十燁?
面對殘月似在發洩怒氣的問題,衛七月只能陪笑。「對不起,因為我想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實不該連累師父,所以……」
殘月原本想要乘機發洩的憤怒也在聽見衛七月的致歉後消氣了。
「做『靈』也要有自知之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傻子的行徑。」
「這是我的責任,我就必須完成,絕不可推卸。」這是她的認知。
殘月說不出話來反駁衛七月,明知她這種忠心的死個性恐怕也改不了,也只能擺著一張臭臉了。
「罷了,幸好妳平安無事,要是給我缺腿斷臂回來,就看我會不會揍妳一頓。九劍在外頭,我去叫他進來。」
他是敗在衛七月的真心上,她是一心一意都為旁人著想,令他十分感動。
「殘月。」衛七月喊住他。
「做什麼?」
「我知道你跟師父都很關心我,謝謝你。」
殘月歎口氣,悶不吭聲離開了。
除了十燁以外,他從沒遇上第二個能令他沒轍的傢伙,衛七月算是令他心服口服。
☆☆☆☆☆☆☆☆☆☆☆☆☆☆☆☆☆☆☆☆☆☆
聽完九劍的轉述,衛七月難掩欣喜。
「原來夏師父還活著,太好了。」
乍聽見自己最尊敬的人還活著,衛七月笑著激動地掩面而泣,小小的肩膀不停顫抖著,那模樣就好似過去背負很大的壓力,如今終於能全部卸下般的放鬆。
「他的確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衛七月抬起頭。「那當然,他是夏師父啊,聽見他平安無事便好,可他為何不願見我一面?」
「這我就不清楚了。這是衛十燁拾回的,交給妳了。」
是「重霄」的殘骸。
捧著「重霄」,衛七月微微地笑著。
「重霄,無論要花多久時間,我一定會努力讓你重見天日、飛上雲霄的,我保證。」
「一定可以的。」九劍相信她的能力。
「九劍,你想我能再見到夏師父嗎?」
「有緣的話。」
「你對我好溫柔喔。」
「七月,這次我沒能保護妳,是我能力不夠,但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相信我--」
衛七月沒有回答,只是報以溫柔的笑靨。
只要是九劍所說的,她什麼都信。
☆☆☆☆☆☆☆☆☆☆☆☆☆☆☆☆☆☆☆☆☆☆
隔了幾天,九劍帶著衛七月到附近的山頭泡溫泉,衛七月雖是靈,可有實體,仍然要小心身體。
衛七月從沒見過溫泉,表情十分好奇。
九劍也清楚是因為自己從沒有泡溫泉的習慣,七月自然也不懂。
「好舒服的水溫,我真的可以下去嗎?」她以手探進泉裡,一副很想跳下去的模樣。
「當然。」
衛七月一經九劍同意,連忙褪下自己的衣服,不過才剛拉開衣領,便抬了頭。「九劍,師父說男女授受不親,所以能否請你先轉過頭?」
九劍從善如流,轉過身,直到聽見衛七月說好了,他才回身。
「好舒服呢。原來泡溫泉這般愉快,身體因為溫泉的關係,都逐漸放鬆起來呢。」衛七月笑得甜蜜,連眉梢也看得出她的笑意。
九劍看得出她當真很喜歡溫泉。
原本是衛十燁建議他若想讓七月的身體快點恢復如初,就帶她到溫泉裡浸泡,沒想到他不過是照辦而已,竟能換得衛七月如此開心的笑容。
那抹笑真誠不作假,深深撼動他的心。
倘若他能多付出一些些,想保有七月的笑容也非難事,只要他肯將對劍的用心移到在對待七月上頭,就足夠了。
瞧,七月是那麼容易知足。
「妳很喜歡溫泉?」
「全身都很舒服呢。」
老實承認吧,他也的確貪戀衛七月的笑、喜歡她的真。
「那以後我會經常帶妳去泡溫泉。」
衛七月笑得害羞。「真的嗎?九劍,你對我真好,那我就要快點把傷養好,這樣我們才能早點對決、早日分出勝負哪!」她清楚九劍還掛念此事,或許因為她的傷勢未好,因此才忍著不說。
決鬥?!自從申東玉的事情結束後,他都忘了這事。
當初他的確是為了自己,後來則是早抱定在對付申東玉時若不能勝出,也要與他同歸於盡的想法,因此才又會一再對衛七月提起這件事,為的是希望她別把自己遺忘了。
他真的很自私哪!什麼都想到自己,七月卻事事以他為優先。
是輸是贏,他已不在乎,他只在乎七月還能待在他身邊便足夠。
「九劍,你說等我們比試完畢,一起去找師父好嗎?我好久沒見到他了,他真的還是一樣年輕嗎?我好想看看他呢。」衛七月滿眼填滿期待的光芒。
「妳想上哪,我都會陪著妳。」
九劍托著下巴,好整以暇欣賞衛七月享受溫泉的神情。
以往是他往東,七月就跟著,如今他願意換她領著自己。
只要有七月相伴,到哪都不是問題。
終於,他也找到一個能令他牽掛的人了。
第十章
經過一個月的調養,衛七月的身子總算完全恢復。
第一個等著她的自然是與九劍的對決,他們將決鬥地點選在小屋前。
到了決鬥當日,殘月也說要好好見識她的「高超」劍法,害得衛七月突然覺得這場決鬥好似是專門為了殘月而打的。
九劍手持慣用的「訞艷」,衛七月則選擇自己所鑄的劍。
之後,他們相隔一段距離,手持劍面對面。
闊別一個月,再度拿起「訞艷」,九劍發覺有股怪異的感覺縈繞手心。然而,爭鬥在即,他也無暇細想,提著劍、擺好架式,準備迎戰。